向凤至已经走了过来。
她穿着翻毛的拖鞋,手里抱着热水袋,脸红扑扑的,实在看不出来哪里不舒服。
这又是师叔粘人的老把戏吧?
但想到自己家男人也是这种鬼样子,向清欢添了添嘴唇,把要说陈鹏年找借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转身去脱外套,没看见母亲和陈鹏年使劲挤眼睛摆手的一幕。
等她放好外套,陈鹏年神色恹恹地和向清欢打招呼:“清欢,你多留一会儿,陪陪你妈妈,我现在去诊室。”
还挺自觉。
向清欢答应了一声,但等陈鹏年走了以后,她问母亲:“师叔他怎么了?好象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我来得不是时候?还是我问了他是不是上午班他生气了?”
“怎么可能!你别瞎想了。”向凤至极力否认,去厨房给向清欢泡茶:“快关门进来吧。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昨天婚礼的事也挺辛苦的,不休息休息啊?”
向清欢把从香江来的回信拿出来给向凤至看:
“我觉得这个人就是晏华照。妈,虽然已经过去了小四十年,但是外公心里是遗撼的,当年多记挂这个舅舅啊,也因为他出走的事情,一直去弥补许亚男,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她,结果她还是鼻孔朝天的对他。
可我觉得,许亚男说舅舅是因为你的存在,才跟她吵架,从而离家出走这种话,都是撒谎。至少她污蔑是因为你的到来害得舅舅离开是不对的,所以如果能跟晏华照相认,才能彻底澄清当初事件的始末。”
向凤至随着女儿的话,陷入了回忆。
她红扑扑的脸上,渐渐涌上悲伤:
“确实,我也很想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把我变成了一个克父克亲的人,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噩梦,能够找到他,找到真相,让我能堂堂正正的跟你外公说一声,我不是害人精,让我这辈子也没有那么多委屈。”
向清欢拉住母亲的手:
“不单单是这样,许亚男拿走的东西,到底是属于谁的?是亲外婆给晏华照的报酬,还是给你的生活费?这些都必须弄清楚,不能便宜许亚男,那些金条涉及到的价值,哪怕拿回来捐了,也不能便宜了许亚男。所以你得把外公的一些基本信息告诉我,我要回信给香江那边,如果可以,希望能尽早跟晏华照直接通话或者见面。”
向凤至马上去房里拿了一些东西出来。
当然不是值钱东西。
值钱的,除了晏擎苍早早就交出来的那些老药,别的是不可能有的。
能落到向凤至手里的,都是当初老人过世的时候,被当作垃圾丢出来的文档。
比如晏擎苍从医的一些证书,一些奖状,感谢信等等。
这些东西上都有日期,或多或少都记录了晏擎苍的出生年月,工作地点等等,足以让人信服,他们这边是对晏擎苍足够了解的家人。
向清欢把这些内容详细记录下来。
当然,为了防止这位袁画照是许亚男侵吞金条的帮凶,向清欢最终以她是袁画照的儿子身份来写回信的。
这些事,还是要尽快办妥,毕竟信件辗转很久。
向清欢写好信之后,便说要去寄信了。
向凤至站起来送她出门的时候,站在门口,轻轻地喊了一声:“清欢”
向清欢回头:“恩?”
向凤至却又摆摆手:“没什么,你快去吧。”
“妈,怎么了?”
“没什么,改天再说。”
明显的欲言又止。
向清欢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妈,到底什么事情嘛,有话你就告诉我嘛。”
“没有,我只是怕你冷,你把围巾系好一些。”向凤至伸出手,把围巾给女儿整理好:“妈就是心疼你罢了,忙你的去吧。”
向清欢没看出什么来,便走了。
她急着去门口的邮筒投信。
今天算是早的,正好看见邮局的人在开邮筒收信。
开邮筒的是个矮胖的男人,看身形就不是刘舫。
向清欢听见这矮胖男人哼着歌,一副对工作乐在其中的样子,不禁打了个招呼:“哟,叔,你很开心呀?”
矮胖男同志回头笑笑:“哈哈哈,我还挺喜欢在这一区干活,军工厂周围路况都挺好的,收件退件记录都清楚嘛。”
“对对,我们这一片很好骑车。”向清欢见这人好说话,一边应和着,一边打听了一句:“之前负责这一带的那个刘舫呢,现在不来啦?”
“他啊,额,对,不会来了!”矮胖男人明显欲言又止。
向清欢:“我知道他好象是弄丢了一袋子信件,邮局是怎么处理的?”
矮胖男人声音当即大了一点:“哦,原来这事你们都知道啊,那我就不帮他瞒了,他啊,被开除了,还要罚款三百多,要是没有给局里缴清罚款,是要坐牢的呢。”
“那他现在做什么呢?”
“这我可不知道,这个人小肚鸡肠,邮局分配我接替他工作,他竟然恨上了我,都不跟我交接工作呢,真是讨厌得很。”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这大叔三两句话就把他卖了。
向清欢把信交给了大叔,便往诊疗室走去。
再过几天她就要去京北了,诊疗室的工作还是要安排一下。
走到诊疗室,却发现本该坐诊的陈鹏年不在,只有张进在给一个常来的老太太按摩穴位。
向清欢:“你师父呢?”
张进挑了挑眉,用嘴巴往内院努努,竟然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奇了怪了,今天的人怎么好象都藏着话?
向清欢干脆自己往内院进去找。
陈鹏年还没在那间备用的工作间,而是在另外一边,存放药材的屋子里。
这屋子为了保持干燥,避免光线对一些药材的影响,所以房间的窗封了,里面没开灯,整个暗沉沉的。
要不是这会儿开着门,向清欢都是想不到陈鹏年在里面的。
就是因为瞧见这边开着门,向清欢顺便探头往里一看,正好陈鹏年抬头,门口光影意动,他脸上似乎有泪光一闪。
向清欢吓了一跳,走进去问:“师叔,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