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果冻感觉自己不是在下坠——他是在被一台巨大的、坏掉的洗衣机疯狂甩干。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但又不是纯粹的黑。黑暗中飘浮着无数破碎的光点，像是打碎了的霓虹灯管，又像是谁把整个仙界的留影石都砸碎了撒进深渊里。那些光点闪烁着诡异的颜色：屎黄中带点绿，基佬紫混着芭比粉，还有那种一看就很掉san值的、无法形容的、介于荧光绿和腐肉色之间的颜色。
“这配色方案是谁选的？”林野在识海里吐槽，“审美太灾难了。”
心魔此刻却异常兴奋：“不是选的！是自然生成的！看那些颜色——那是无数崩溃的灵力代码！是系统错误积累了几十万年的视觉呈现！”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系统的垃圾回收站？”
“比那更糟！”心魔的声音带着技术宅发现新大陆的狂热，“我们在系统的核心冗余数据区！这里堆满了被判定为‘无用’但还没被彻底删除的信息！像是……像是电脑的回收站满了之后又舍不得清空，结果硬生生堆成了个数据垃圾山！”
林野向下望去。深渊底部确实越来越近了，但那里不是什么“食堂”。
那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光污染地狱。
无数条数据流像彩色瀑布一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深渊底部形成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数据漩涡。漩涡中央，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虚影——就是之前在光轮里跟他们说话的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
但此刻，那虚影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不再是单纯的“一个影子”，而是分裂成了成千上万个碎片化的影像。有的碎片在狂笑，有的在痛哭，有的在念经，有的在骂街，还有个碎片居然在……跳广场舞？
林野：“……这位前辈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有点过于丰富了？”
“他不是疯了。”心魔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他是被拆解了。你看那些数据流——每一条都在从他身上抽取某种‘特质’，然后把抽取出来的东西编码、打包、上传到某个地方。”
果然，仔细观察之下，林野看到那些彩色数据流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暗红色的裂纹。这些裂纹像是血管，又像是电路，正从虚影身上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什么。
抽取出来的东西被编码成一行行闪烁着金光的文字，在数据流中飞快滚动：
【记忆碎片：第次渡劫失败（痛苦指数98）→已归档】
【道韵残留：关于“逃跑的第三百七十六种方案”传输中断，重试中……】
“他在被系统解剖。”心魔下了结论，“一点一点地，把他整个人——从情感到记忆，从修为到道韵——全部拆解成可读取的数据包。”
“然后呢？上传到哪里？”
“鬼知道。可能是天道的数据库，可能是某个超级服务器的硬盘，也可能是……”心魔顿了顿，“用来喂给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那个跳广场舞的碎片突然停下动作，转向林野的方向。虽然只是一堆破碎的光影，但林野能感觉到——对方在看他。
“来啦？”碎片用那种菜市场大妈打招呼的语气说，“等你们好久了。下来下来，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然后它又转向另一个正在痛哭的碎片，吼了一嗓子：“老三！别哭了！来客人了！去把咱们压箱底的好茶拿出来——哦对了，茶上次被系统抽走了，那你去挖点数据泥巴，搓几个虚拟茶杯！”
痛哭碎片抽泣着：“我……我正伤心呢……呜呜……我养了三千年的仙鹤被雷劈死了……”
“那是三万年前的事！而且那仙鹤是被你喂丹药喂爆的！”
“不管！我就是伤心！”
“伤心你个头！赶紧的！不然晚饭没你的份！”
林野一行人在一片混乱中，“砰”地一声摔在了数据漩涡的边缘。不是硬着陆。地面是软的——软得像果冻，但又带着数据流特有的、微微刺痛的麻痒感。林野低头看了看自己果冻体的“脚”，发现已经有一小部分融进了地面，变成了半透明的数据代码。脚拔出来，结果带起一串乱码：“&￥……林野的脚……编码错误……重新定义中……”
“别乱动！”心魔在识海里警告，“这里的一切都是可编程的。你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被环境读取、解析、然后重新定义。刚才如果你再慢一点，系统可能就会把你的脚定义为‘可食用果冻配件’，然后把你整个吞了！”
窝头战神从林野肩膀上滚下来（他一直像挂件一样扒拉着），石头身体在地面上弹了两下，发出“咚咚”的闷响。
“老大，这地咋是软的？”他用石头手指戳了戳地面，结果手指陷进去了半截，“诶？还能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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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戳！”林野和心魔同时喊道。
但晚了。窝头战神的手指陷进去的瞬间，地面突然亮起一道红光。一个冰冷的、机械的女声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物理接触。】
【接触物分析中……】
【材质：花岗岩（劣质）】
【灵力含量：00003标准单位】
【可食用性评估：极低（建议：碾碎做铺路石）】
【处理方案：启动清理程序。】
“啥？铺路石？”窝头战神还没反应过来，他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十几个小洞，从洞里伸出机械臂——就是那种最廉价、锈迹斑斑、关节处还“嘎吱嘎吱”响的机械臂。机械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窝头战神。
“诶诶诶？干啥？放开俺！”窝头战神挣扎，但石头身体被机械臂牢牢钳住。
更多的机械臂从洞里伸出来，每只手上都拿着工具：大锤、凿子、砂轮、甚至还有一台迷你碎石机。
大锤举起。“老大救命啊——！！！”窝头战神惨叫。林野想冲过去，但脚下的数据地面突然变得粘稠无比，他的果冻体被死死粘住。
“用漏洞！”心魔急道，“对着那些机械臂，想象它们都是纸糊的！”
“怎么想象？”
“就想象它们是用你小学三年级美术课上糊的纸浆做的！想象你那时候糊得特别烂，一碰就散！”
林野闭上眼（意念上），努力回忆。小学三年级……美术课……纸浆手工……他记得自己做过一个“花瓶”，但交作业那天，老师刚拿起来，花瓶就“哗啦”一声散成了一堆湿纸片。老师当时的表情……嗯，很精彩。当他再睁开眼时，那些机械臂突然开始变色——从锈迹斑斑的金属色，变成了那种劣质手工纸的灰黄色。关节处的“嘎吱”声也变成了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窝头战神趁机用力一挣——“刺啦！”
抓住他的那只机械臂，真的像纸一样被撕开了！不是断裂，是像撕破一张纸那样，从中间裂开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空荡荡的虚无。其他机械臂僵在半空中。
机械女声卡顿了：“处……处理程序……逻辑冲突……检测到目标物定义为‘纸制品’……但初始分析结果为‘花岗岩’……重新扫描……”趁着系统卡壳，林野赶紧把窝头战神从纸糊机械臂里拽出来。
“老大，你的想象力和三师兄有的一拼。”窝头战神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石头身体，“差点真成铺路石了。”
“别贫了。”林野看向四周，“这地方太邪门。所有东西都有两套定义——一套是它本来的，一套是系统给它贴的标签。而系统的标签……优先级更高。”
小芸已经撑起了净化之光，银白色的光晕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个小型防护罩。上古战魂则警惕地握着锈剑，剑身上那些眼睛全部睁开，滴溜溜地转着，观察着数据流中的每一个异常。
“哥，那个前辈……”小芸指向数据漩涡中央。
那个分裂成无数碎片的虚影，此刻正在……重组。不是自愿的重组。是那些暗红色的裂纹在强行拉扯他，要把所有碎片拼回一个整体。但拼的方式极其粗暴——就像是把一百幅不同的拼图混在一起，然后随机抓取碎片硬塞。
跳广场舞的碎片被塞到了本该是脑袋的位置，但它还在扭：“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痛哭碎片被安在了左臂上，一边甩着“手”“呜呜我的仙鹤~”还有一个一直在背菜谱的碎片被塞在了右腿：“红烧灵鱼要加三勺料酒，但料酒上次被系统判定为‘无用情绪产物’没收了，所以我们可以用眼泪代替……”
林野看得眼角抽搐：“这位前辈……还能救吗？”心魔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救？他现在就是系统的一部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系统正在消化的一块肥肉。你看那些暗红裂纹，那不是什么血管，那是系统的数据抽取管道。”
“那我们下来干什么？陪他一起被消化？”“不。”心魔的声音里突然燃起一种诡异的兴奋，“我们是来造反的。”
“造……造反？”林野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造反！”心魔在识海里手舞足蹈（如果有手的话），“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这些暗红裂纹——它们不是完美的！有漏洞！大大的漏洞！”
“所以呢？”“所以我们可以黑进去啊！”心魔的语气就像一个黑客发现了政府服务器的后门，“你不是一直好奇系统的本质是什么吗？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上交金丹】这种任务吗？现在机会来了！我们可以顺着这些数据管道，直捣黄龙，去系统的最底层看看！”林野被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呆了。黑进天道系统？这比在玉帝头上撒尿还作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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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我们刚摆脱天道的追杀！”
“正因为刚摆脱，所以才要主动出击！”心魔的逻辑异常清晰，“天道现在以为我们跳进深渊就是自寻死路，所以暂时放松了警惕。但它不知道，这个深渊——这个所谓的‘垃圾回收站’——其实是它系统架构里最薄弱的一环！”
“为什么？”
“因为垃圾不需要严密防护！”心魔解释道，“你想想，谁会花大力气保护一个垃圾桶？系统把所有它认为‘无用’‘错误’‘冗余’的东西都丢到这里，然后就不管了。但这些‘垃圾’里，恰恰藏着系统运行的底层逻辑！”
林野看向四周。确实，那些在数据流中翻滚的碎片，虽然看起来疯癫，但每一个都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那是至少渡劫期以上大能才有的威压。
“这些……都是被系统判定为‘失败’的修士？”
“对！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符合系统‘标准模板’的修士。”心魔说，“你看那个跳广场舞的，他修的是‘逍遥道’，讲究的是随心所欲，想跳舞就跳舞，想哭就哭。但系统认为‘逍遥道’效率太低，不符合‘标准化修仙流水线’的要求，所以把他拆了。”
“那个背菜谱的呢？”“食神道的。系统认为‘烹饪’是低级欲望，应该摒弃，所以也拆了。”
林野倒吸一口凉气：“所以系统在……统一思想？把所有不符合它标准的道，全部抹杀？”
“不止抹杀，还要回收利用。”心魔指向那些被抽取的数据包，“系统会把拆解出来的‘有用部分’——比如灵力修为、道韵感悟——回收再利用，用来强化它认可的‘标准模板’。至于那些‘无用部分’——比如个人情感、独特癖好、非主流审美——就丢到这里，任其自生自灭。”
“这特么不就是……修仙界的富士康？”林野脱口而出。
“什么康？”
“没什么，一个血泪工厂的比喻。”
林野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系统给出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按照《标准修仙指南》引气入体】。当时他还觉得挺贴心，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流水线操作手册！
“所以，【上交金丹】任务……”
“是系统回收资源的常规操作。”心魔冷笑，“你辛辛苦苦结成的金丹，对系统来说只是一块高品质的‘灵力电池’。它让你上交，就是要拆了你的电池，装到它自己的设备上去。”
“那为什么我的金丹变异后，系统就急了？”
“因为变异意味着‘不合格产品’。”心魔说，“流水线上突然出了一个不按图纸生产的零件，你说质检员急不急？更糟糕的是，你这个‘不合格零件’还污染了整条生产线——我的混沌果冻体，就是最大的污染源。”
林野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天道要追杀他。
为什么系统要发布那么多针对他的任务。
因为他是一个“bug”，一个破坏了系统完美运行的“异常数据”。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林野看向那些暗红裂纹，“是顺着这些数据管道，找到系统的核心，然后……”
“然后给它来一记狠的！”心魔接话，“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学会怎么利用漏洞。”
“怎么学？”
“看着我操作！”
心魔突然从林野的识海里冲了出来——不是完全脱离，而是分出了一小部分意识，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黑色影子。
这影子只有巴掌大，长得和林野有七分像，但眼睛是血红色的，嘴角还挂着那种“我要搞事情”的坏笑。
“首先，你得理解这里的基本规则。”心魔影子飘到一条数据流旁边，伸出小黑手指，轻轻一点。
那条原本平稳流淌的彩色数据流，突然打了个结。
字面意义上的打结——就像毛线团一样，自己绕成了一个死疙瘩。
“规则一：在这里，想象即现实。”心魔得意地说，“你刚才想象机械臂是纸糊的，它们就真的变成了纸。这不是幻术，这是对底层代码的直接改写！”
数据流越缠越紧，最后“砰”地一声，炸成了一团乱码烟花。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检测到数据流异常……错误代码：0x……含义分析：我爱你一生一世？重新分析……错误，这是乱码……启动修复程序……】
“修复？”心魔影子嗤笑，“修个屁！”
它又点了一下那团乱码烟花。
烟花突然变形，变成了一行闪烁的大字：【系统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改代码了，求放过~】
机械女声卡住了。
显然，系统的逻辑模块无法处理这种骚话。
趁此机会，心魔影子飞回林野身边：“看到了吗？系统虽然强大，但它有个致命弱点——它太‘讲道理’了。它的一切行为都基于预设的逻辑规则。只要我们制造出规则之外的‘异常’，它就会卡壳。”
“就像刚才的‘我爱你一生一世’？”
“对！系统能理解‘错误代码’，能理解‘乱码’，但它无法理解‘用乱码表白’这种行为的意义。因为‘表白’属于情感范畴，而系统的情感模块……我怀疑根本就没装。”
林野若有所思：“所以我们要用‘不合理’去对抗‘太合理’？”
“聪明！”心魔影子拍了拍（不存在的）林野的头，“现在，我们来上第一课：如何安全地接触数据管道。”
它指向最近的一条暗红裂纹。
那条裂纹像一道伤口，镶嵌在数据漩涡的表面，正从那个跳广场舞的碎片身上抽取着什么。抽取出来的东西是金黄色的，带着欢快的节奏感——应该是“快乐”或者“愉悦”之类的正面情绪。
“注意看，”心魔影子说，“数据管道在传输时，会有一个极短暂的‘缓冲期’。就是数据被抽出来之后，还没被完全编码打包的那零点零一秒。这个瞬间，管道是开放的，我们可以……”
它突然伸出小黑手，插进了裂纹里。
“你干什么？！”林野吓了一跳。
“偷点东西。”心魔影子咧嘴一笑，从裂纹里掏出一小团金黄色的光球。
光球在手心里跳动，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警告！检测到数据泄露！】机械女声响起，【管道编号d-748，泄露物：快乐（纯度885）。正在追踪泄露源……】
心魔影子不慌不忙，把光球塞进嘴里。
“咕咚。”咽下去了。
然后它打了个饱嗝，吐出一串金色的泡泡。泡泡在空中炸开，变成了一行字：【此快乐已过期，请系统不要再惦记了~】
系统的追踪程序显然又卡壳了。
“看到了吗？”心魔影子抹了抹（不存在的）嘴，“只要时机抓得准，我们可以在系统眼皮底下偷吃它的零食。”
林野目瞪口呆：“你……你把那前辈的快乐……吃了？”
“反正系统也要拿去回收，我帮它消化消化怎么了？”心魔影子理直气壮，“而且你知道这玩意儿多补吗？一口下去，我感觉自己能连跳三天广场舞不喘气！”
那个跳广场舞的碎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来：“诶？谁动了我的快乐？我刚攒了三百年的！”
心魔影子赶紧躲到林野身后。
林野：“……你这算抢劫吧？”
“资源共享！资源共享！”心魔影子狡辩，“再说了，我吃了快乐，就能更好地帮他造反啊！这是战略性投资！”
就在这时，数据漩涡中央的虚影终于完成了（极其别扭的）重组。
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光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它的头是广场舞碎片的，所以还在扭脖子：“苍茫的天涯~”
左臂是痛哭碎片的，正在抹眼泪：“呜呜呜~”
右腿是背菜谱碎片的，下意识地在踩节奏：“料酒三勺，眼泪替代~”
胸口则是一个之前没出现的碎片——那碎片一直在念叨：“逃跑方案第378种：假装自己是数据流中的一朵浪花，随波逐流，等流到系统出口时突然跳出来……”
整个形象就是一个精神分裂的集合体。
但它的眼睛——如果那两团闪烁的光点能算眼睛的话——却异常清明。
它看向林野，用混合了多种语调的声音说：
“你……终于来了。”
“前辈，您……还好吗？”林野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
“好？好得很！”虚影的广场舞脑袋猛地一点，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数据层面的），“你看我，现在多全面！又能哭又能笑，又能跳舞又能背菜谱，还能思考378种逃跑方案！这要放在以前，我得修炼多少分身才能做到啊！”
它说着，痛哭左臂突然甩了自己一巴掌：“闭嘴！我在说正经事！”
然后背菜谱右腿踢了左臂一脚：“别打！打坏了影响逃跑时的平衡！”
胸口碎片开始念：“逃跑方案第379种：把自己拆成更小的碎片，伪装成数据垃圾……”
林野：“……我觉得您可能需要一点帮助。”
“帮助？不用！”虚影的广场舞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自己能处理！你看，我这就把不听话的部分镇压下去！”
它深吸一口气（如果数据体需要呼吸的话），整个光团开始剧烈闪烁。
几秒钟后，所有碎片的声音突然统一了，变成了一个苍老但清晰的男声：
“好了，暂时压制住了。不过只能维持一刻钟，之后它们又会吵起来。”
虚影——现在应该叫它“玄”，这是它刚才统一时泄露出的名字——飘到林野面前。
虽然只是一团光，但林野能感觉到对方在仔细打量自己。
“果冻体……混沌金丹……系统漏洞……心魔共生……”玄一个个数着林野的特征，每数一个，光团就亮一分，“完美！太完美了！你就是我等待了几十万年的那个‘变量’！”
“变量？”
“对！系统运行需要一个完美的‘常量’环境。”玄解释道，“所有修士都必须按照既定模板修炼，所有灵力都必须按照既定规则流转，所有道韵都必须符合既定标准。这样才能保证系统稳定运行，为‘那个计划’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那个计划？”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玄的光团暗淡了一瞬，“我只知道，系统在收集某种东西。它从每一个修士身上抽取‘特质’，提炼‘道韵’，然后打包上传到某个地方。几十万年来，从未停止。”
林野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数据包：“所以您是被……”
“被拆了。但我运气好——或者说运气差。”玄苦笑道，“我的‘道’太特殊，系统拆解时遇到了困难。它无法完全解析我，只能把我丢到这里，慢慢磨。”
“您的道是……”
“逃跑之道。”
林野：“……啊？”
“字面意思。”玄的光团波动了一下，“我一生修炼，不追求长生，不追求无敌，只追求一件事：怎么从任何困境中成功逃跑。天劫来了？我跑。仇家追杀？我跑。系统抓我？我当然也想跑——虽然这次没跑掉。”
林野肃然起敬。
能把“逃跑”修成一种大道，这位前辈也是个人才。
“所以您之前说的三千多种逃跑方案……”
“都是真的！”玄的光团又亮了起来，“从怎么从炼气期修士的包围中溜走，到怎么从天道的眼皮底下遁入虚空，全都有！你要不要学？我现在就可以教你第1到第100种，打包价，只要……”
它的话突然中断。
暗红裂纹猛地一缩，从它身上又抽走了一小团光——这次是“推销热情”。
玄的光团萎靡了一瞬，然后又强行振作：“总之，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合作。我教你怎么逃跑，你帮我对抗系统。”
“怎么对抗？”
“用漏洞！”玄和心魔影子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你也懂漏洞？”玄兴奋地问心魔影子。
“略懂略懂。”心魔影子故作谦虚，“刚教他改写了机械臂的属性。”
“那只是小儿科！”玄的光团伸出一条触手（？），拍了拍心魔影子的肩膀，“来，我带你看看真正的漏洞操作！”
它带着林野一行来到数据漩涡的边缘。
这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裂纹，每一条都在从漩涡中抽取数据。有些裂纹粗如手臂，有些细如发丝，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系统特有的、冰冷无情的气息。
“看那条。”玄指向一条中等粗细的裂纹，“它在抽取‘修炼感悟’。系统会把所有修士对功法的理解、对天道的感悟，全部收集起来，然后提炼出‘最优解’，再灌输给新的修士——就像填鸭一样。”
林野顺着看去，果然，那条裂纹中流淌着银白色的数据流，里面夹杂着无数文字片段：【《清心诀》第三层，当以意念引导灵气沿任脉下行……】【筑基时丹田会有温热感，属正常现象，勿慌……】【金丹劫雷的第七道最弱，可趁机稳固修为……】
“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啊。”林野感叹。
“宝贵？呸！”玄啐了一口（数据层面的），“系统提炼出的‘最优解’，本质上是扼杀创造力！它告诉所有修士：你们不用思考，不用探索，按我说的做就行。结果就是，几十万年来，仙界的功法几乎没有进步！所有人都在走前人走过的路，吃前人嚼过的馍！”
心魔影子深有同感：“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往这些‘最优解’里掺沙子！”
“怎么掺？”
“看着。”
玄的光团突然分裂出一小部分，变成一根细小的数据针。它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条裂纹，在数据传输的“缓冲期”，将数据针刺了进去。
不是破坏，是植入。
数据针在银白色数据流中留下了一小段……乱码？
不，不是乱码。
林野仔细看，发现那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修炼《清心诀》第三层时，如果觉得无聊，可以默背圆周率，背到小数点后一百位，保证走火入魔。】
银白色数据流带着这行小字，流进了裂纹深处。
几秒钟后——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植入！】
【数据内容分析中……】
【‘默背圆周率’……检索数据库……无此功法。】
【‘走火入魔’……定义为负面状态。】
【逻辑冲突：为何默背未知功法会导致走火入魔？】
【正在调用算力解析……预计耗时：三千年。】
系统的机械女声明显透露出一种……困惑？
玄收回数据针，光团得意地闪烁：“看到了吗？系统无法处理‘无意义但看似合理’的信息。它必须解析清楚‘圆周率’和‘走火入魔’之间的因果关系，否则这条数据就永远是个bug。”
“可它有三千年算力……”
“那就让它算呗！”玄笑道，“系统的算力是有限的。它把算力浪费在这种无聊问题上，其他地方就会出现漏洞。这就叫……嗯，你们那个时代怎么说的来着？”
“ddos攻击？”林野下意识接话。
“对对对！就是那个！”玄的光团欢快地跳动，“用海量的垃圾请求，挤爆服务器的带宽！”
林野突然觉得，这位前辈如果生在现代，绝对是个顶级黑客。
“那我们也来试试？”心魔影子跃跃欲试。
“来！我教你更高级的！”玄热情地当起了老师，“看到那条抽取‘战斗经验’的裂纹了吗？往里面植入这个：【当敌人使用飞剑攻击时，可尝试用眼神瞪回去，瞪得足够凶的话，飞剑可能会害羞。】”
心魔影子照做。
数据流卡顿了。
系统：【……‘害羞’……情绪类状态……飞剑为无机物……无机物是否具备情绪……检索数据库……结论：否。但植入数据声称‘可能’……‘可能’的概率是多少……正在计算……】
又一部分算力被占用了。
“还有这条！”玄指向另一条裂纹，“抽取‘炼丹心得’的。植入：【炼丹时如果炸炉了，不要慌，立刻跪下磕三个响头，炉子可能会原谅你。】”
“这条呢？抽取‘阵法感悟’的。植入：【布阵时阵旗插歪了怎么办？把歪的那根拔出来，对着它唱《征服》，唱完再插回去，就正了。】”
“这条这条！抽取‘御兽技巧’的。植入：【灵兽不听话？给它讲冷笑话。笑点越冷，灵兽越听话。推荐笑话：为什么修仙者不用电梯？因为他们都会御剑飞行（冷场）。】”
心魔影子忙得不亦乐乎，在各个裂纹间穿梭，植入一条比一条离谱的“经验”。
系统的警告声此起彼伏：
【逻辑冲突……正在解析……】
【概念混淆……重新定义……】
【无法理解‘炉子原谅’的行为模式……】
【‘阵旗听歌’违背物理法则……】
【冷笑话数据库缺失……正在补充……预计耗时：五千年……】
数据漩涡开始变得不稳定。
那些原本平稳流淌的数据流，现在到处都是“堵车”。一条植入【修炼时如果放屁，要控制屁的音调，最好能放出《青藏高原》的高音部分】的数据流，直接卡死了一条主传输管道，导致后面几十条数据流全堵在一起，形成了数据“肠梗阻”。
机械女声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系统过载……警告……算力分配失衡……】
【建议：清理冗余数据……但冗余数据区也出现异常……】
【启动应急方案：重启相关模块……重启失败……模块被‘屁的音调控制法’卡死……】
【终极方案：呼叫管理员……呼叫失败……管理员正忙着计算‘圆周率与走火入魔的关联性’……】
玄的光团笑得直颤（数据层面的）：“看到了吗？这就是漏洞攻击的威力！不需要多高的修为，只需要一点想象力，和足够厚的脸皮！”
林野也忍不住笑了。
但笑完之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前辈，这样虽然能干扰系统，但治标不治本。等系统腾出手来，还是会清理掉这些垃圾数据。”
“所以我们需要来一记狠的。”玄的光团突然严肃起来，“直接攻击系统的核心指令。”
“哪个指令？”
“那个让你【上交金丹】的指令。”
玄带着林野一行，来到了数据漩涡的最深处。
这里没有暗红裂纹，只有一道巨大的、金色的光门。
光门紧闭，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在缓慢旋转，散发着天道独有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这就是系统的‘任务发布中枢’。”玄解释道，“所有任务——从【引气入体】到【渡劫飞升】——都是从这里生成，然后发送给每一个修士的。”
林野看着那道光门，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就是这玩意儿，差点让他上交金丹。
就是这玩意儿，发布了无数个想要他命的任务。
“能打开吗？”他问。
“正常情况不能。”玄说，“这扇门有最高级别的防护。除非你是系统管理员，或者有天道授权，否则靠近三丈之内就会被瞬间抹杀。”
“那不正常情况呢？”
“不正常情况……”玄的光团波动了一下，“就需要利用一个古老的bug。”
它飘到光门左侧，那里有一块不起眼的、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暗的区域。
“看这里。”玄用数据触手指了指，“几十万年前，系统第一次升级时，这里出现过一次数据溢出错误。虽然系统后来修复了，但在底层代码里，留下了一个极微小的‘后门’。这个后门只有指甲盖大小，而且每三千年才开放一次，每次只开放零点零零一秒。”
林野看了看那块区域，又看了看玄：“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试过逃跑方案第256种。”玄的语气带着得意，“当时我想：如果能黑进任务中枢，给自己发布一个【允许永远逃跑】的任务，那不就无敌了？所以我花了三千年时间，蹲在这里等后门开放。”
“然后呢？”
“然后我在那零点零零一秒里，成功钻了进去。”玄的光团暗淡了一瞬，“但刚进去就被发现了。系统启动了自毁程序，差点把我彻底格式化。我拼了老命才逃出来，但也被拆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野肃然起敬。
这位前辈为了逃跑，真的是什么都敢干。
“所以您知道怎么利用这个后门？”
“知道，但一个人做不到。”玄说，“后门开放的时间太短，我需要一个人在外面帮我‘卡住’它，另一个人钻进去操作。以前我只能干看着，但现在……”
它看向林野和心魔影子：“你们俩，一个在外面卡门，一个进去改任务，完美！”
心魔影子兴奋地搓手（如果它有手的话）：“改哪个任务？【上交金丹】那个？”
“对！但不要直接删除。”玄的光团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直接删除会触发最高警报，系统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你。我们要做的是……篡改。”
“怎么篡改？”
“把任务内容改得面目全非，但保留任务编号和基础框架。”玄解释道，“这样系统在例行检查时，只会认为这是个‘正常任务’，不会特别关注。但实际执行时……”
它阴险地笑了：“会出大问题。”
林野也来了兴趣：“具体改成什么？”
“你们自己想。”玄说，“改得越离谱越好。最好能让系统自己都怀疑人生。”
心魔影子立刻开始头脑风暴：
“改成【上缴鼻屎】怎么样？，还得是修炼时产生的、蕴含道韵的鼻屎。”
林野：“……太恶心了。”
“那【上缴梦话】？要求录制连续三百年的梦话，内容必须涉及至少三种不同的大道感悟。”
“实现难度太高。”
“【上缴放屁的声纹图谱】？要能放出《命运交响曲》的那种。”
“你能不能想点正常的？”
“正常还叫篡改吗？”心魔影子理直气壮，“要的就是这种‘看似合理实则离谱’的效果！”
玄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不错不错，很有创意。不过我建议，可以结合一下。比如：【上缴一颗由鼻屎、梦话精华、以及《命运交响曲》屁声纹图谱三者融合而成的‘混沌艺术丹’】。”
林野：“前辈，您的品味也很独特。”
“过奖过奖。”玄的光团谦虚地闪烁，“几十万年没事干，就只能琢磨这些了。”
最终，三人（？）商议出了一个方案：
篡改后的任务内容：
【任务编号：txjd-001（原：上交金丹）】
【任务内容：请上缴一份《关于混沌果冻体与天道系统和谐共处可行性研究报告》，字数不得少于三千万字，需包含实证数据、理论分析、以及至少三种口味的果冻配方（草莓味必选）。】
【任务奖励：系统友情赠送的‘别再来烦我’锦旗一面，以及永久屏蔽该用户任务推送的特权。】
【失败惩罚：系统将每天给你推送一条冷笑话，持续一万年。】
“这个好！”心魔影子拍案叫绝，“既保留了‘上缴’这个核心动作，又完全改变了实质内容。而且奖励和惩罚都充满了……嘲讽意味。”
玄也点头：“系统在检查时，看到‘研究报告’‘实证数据’这些关键词，会认为这是个‘学术性任务’，不会起疑。但等它真正执行时……”
“等它真正执行时，”林野接话，“就会发现，整个仙界唯一能写这份报告的，只有我自己。而我写不写，什么时候写，写成什么样，全看我心情。”
“对！这就叫‘用系统的规则，卡系统的bug’！”玄的光团兴奋得快要炸开，“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谁进去改？”
林野和心魔影子对视一眼。
“我去。”两人同时说。
“我去吧。”林野认真道，“这个任务原本就是针对我的，我应该亲手改掉它。”
“但里面很危险。”玄警告，“虽然只是任务中枢的表层区域，但依然有防护机制。一旦被察觉，你可能瞬间被格式化。”
“我有混沌果冻体，抗格式化能力应该比较强。”林野笑了笑，“而且，心魔可以在外面支援我。”
心魔影子想了想，点头：“也行。我在外面卡门，万一你出事，我还能拉你一把。”
计划敲定。
接下来就是等待。
玄计算了后门开放的时间：就在半个时辰后。
“这半个时辰，我们可以做点准备工作。”玄说，“首先，你需要学会怎么在数据空间里‘隐形’。”
它开始给林野紧急培训。
“数据空间的‘隐形’，不是隐身，而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段‘合法数据’。”玄一边演示一边讲解，“你要模仿周围数据流的波动频率，同步你的灵力波动。就像这样——”
玄的光团突然变得模糊，然后融入了旁边的一条数据流中。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林野根本看不出那里有个“人”。
几秒钟后，玄又分离出来。
“学会了吗？”
林野尝试了一下。
他的果冻体开始波动，表面的灰金黑银四色纹路调整频率，渐渐和周围的数据流同步。
但可能是因为混沌属性的缘故，他同步出来的效果……有点怪。
别的数据流都是整齐的、规律的。
他同步出来的，是一段歪歪扭扭、时快时慢、偶尔还卡顿一下的数据。
看起来就像个……喝醉了酒的程序员写的bug代码。
玄看了半天，评价道：“虽然不完美，但正因为太像bug，反而可能不会被系统重点关注——系统可能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垃圾数据。”
“那就行。”林野很务实。
培训继续。
玄教了林野怎么快速读取数据包（“就像吃果冻一样，吸溜一下就进去了”），怎么在数据流中快速移动（“想象你在冲浪，数据流就是浪”），以及遇到防护机制时怎么应对（“装死，或者装成系统自己人，大喊‘我是你爸爸’”）。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后门即将开放。
玄飘到那块暗色区域前，光团开始有节奏地闪烁：“注意，我数到三，后门会开放。心魔，你需要在开放瞬间，用你的戾气‘卡住’门缝——不用太久，只要能撑住一次呼吸的时间就行。林野，你要在这段时间内钻进去，找到任务编号txjd-001，完成篡改，然后立刻出来。明白吗？”
“明白！”林野和心魔影子同时应道。
“好，准备——”
玄的光团亮度急剧提升。
“一……”
暗色区域开始微微发光。
“二……”
区域中央出现了一个极小的光点。
“三——就是现在！”
光点猛地扩大，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心魔影子瞬间爆发，浓郁的黑色戾气如潮水般涌出，死死地“楔”进了黑洞边缘！黑洞扩张的趋势被硬生生止住，门缝被卡住了！
“快！”心魔影子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林野毫不迟疑，果冻体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黑洞！
进入黑洞的瞬间，林野感觉像是跳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洗衣机。
不，不是洗衣机。
是复印机。
而且是那种老式的、滚筒式的、一边复印一边“咔哒咔哒”响的巨型复印机。
周围是无数的纸张在飞舞——不对，是数据流在具现化成纸张的样子。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任务内容：
【任务：采集三叶还魂草】
【任务：击杀筑基期妖兽】
【任务：参加宗门大比并进入前十】
【任务：向心仪师姐表白（成功率预估：03）】
林野一边在纸张的洪流中穿梭，一边快速搜寻。任务编号是按顺序排列的。txjd-001应该在很靠前的位置。他逆流而上，越过无数低级任务，终于在一片金光闪闪的区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编号。那就是【上交金丹】任务的原始文件。
和其他任务不同，这个任务被封装在一个精致的金色光球里，光球表面还缠绕着几条锁链——那是最高优先级的标记。
林野小心翼翼地靠近。光球周围有一层防护膜，但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这任务是几十万年前发布的），防护膜已经有些破损。林野用玄教的方法，将自己的灵力频率调整到和防护膜一致，然后像穿过水幕一样，轻松穿了进去。
光球内部是一个小小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卷玉简，玉简展开，上面用天道符文写着任务内容。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数据池，里面流淌着这个任务的“执行记录”：有多少修士接过这个任务，有多少完成了，有多少失败了……林野看了一眼，发现完成率是……0。也对，正常修士谁会把自己辛辛苦苦结成的金丹交出去？
但失败惩罚那一栏，却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惨状：【任务失败，修士张三，修为尽废】、【任务失败，修士李四，走火入魔】、【任务失败，修士王五，被天雷劈成焦炭】……
“真够狠的。”林野嘀咕一句，不再多看。
他飘到玉简前，伸出果冻体“手”，按在任务内容上。
然后，他开始按照之前商议好的内容，改写。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困难。
玉简上的天道符文仿佛有生命，会抵抗外来的修改。林野每改一个字，都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和精神力。
更麻烦的是，他改到一半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警报声。
不是针对他的。
是针对整个任务中枢的。
机械女声在整个空间回荡：
【警告！检测到外部攻击！】
【攻击类型：戾气污染】
【攻击位置：后门区域】
【正在启动清理程序……预计耗时：三十秒……】
三十秒！
林野额头（意念上）冒出了冷汗。
他还有三分之一没改完！
“快点……快点……”他咬牙，加快了修改速度。
果冻体表面的灰金黑银四色纹路全部亮起，【吞噬】符文疯狂运转，开始强行“吞噬”那些抵抗的天道符文，然后吐出修改后的内容。
这种操作对负担极大，林野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不能停。
还剩二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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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最后一段——失败惩罚部分。
原本的内容是：【任务失败，将遭受天道反噬，修为尽废，神魂俱灭。】
林野要把它改成：【任务失败，系统将每天给你推送一条冷笑话，持续一万年。】
就在他改到“冷笑话”三个字时——
【清理程序完成！】
【后门已关闭！】
【开始扫描入侵者……】
糟了！
林野手一抖，最后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
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立刻退出光球，准备逃离。
然而，已经晚了。
任务中枢的空间开始扭曲，所有的“纸张”数据流突然全部停滞，然后齐刷刷地转向林野！
成千上万的任务，成千上万双“眼睛”（如果数据有眼睛的话），同时锁定了他！
【发现未授权访问！】
【目标定位：任务编号txjd-001区域】
【身份识别：异常数据体（果冻形态）】
【处理方案：立刻抹杀！】
数十道金色的光柱从四面八方射来！
这些光柱是纯粹的“删除指令”，一旦被击中，林野的存在数据就会被直接抹除，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危急关头，林野想起了玄教的最后一招。
他深吸一口气（意念上），然后对着那些光柱，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我是你爸爸——！！！”
不是骂人。
是真的在模仿系统管理员的权限指令。
玄说过，系统的底层代码里，有一个古老的、几乎没人知道的“管理员彩蛋”：如果有人用特定的频率喊出“我是你爸爸”，系统会短暂地识别为“最高权限指令”，并暂停一切攻击行为。
当然，这只是理论。
玄自己也没试过，因为试错的代价可能是被彻底格式化。
但现在，林野别无选择。
金光在距离他只有三尺的地方，突然停住了。
整个任务中枢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的数据流都僵在原地。
机械女声卡壳了：
【指……指令识别……】
【声纹匹配……匹配失败，但频率正确……】
【权限验证……验证失败，但逻辑通过……】
【结论：无法判断是否为管理员，但无法排除可能性……】
【执行方案：暂停攻击，等待进一步确认……】
成功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
林野抓住这个机会，转身就跑！
但就在他即将冲向后门方向时，突然看到旁边的一个数据池里，漂浮着一个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小团……黑色的、蠕动的、散发着熟悉气息的……
“心魔碎片？”林野愣住了。
那团黑色，和他识海里的心魔，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更小，更虚弱，像是被剥离出来的、失去了大部分意识的残片。
数据池旁边的标签写着：【回收物：异常情感模块（编号：x-001）】
【来源：修士‘玄’】
【状态：已格式化，等待粉碎】
【备注：此模块包含过多‘叛逆’‘反抗’‘想造反’等负面情绪，不符合系统标准化要求。】
林野瞬间明白了。
玄之所以被系统拆解，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逃跑之道”。
还因为他的心魔——那个和他一体两面、一直鼓动他反抗系统的暗面，被系统发现了，被强行剥离了出来！
而现在，系统正准备把这个心魔碎片彻底粉碎！
几乎没有犹豫，林野冲向那个数据池。
“你干什么？！”识海里的心魔本体（的一部分）惊呼，“快跑啊！时间不够了！”
“救你的同类！”林野说着，果冻体延伸出一只“手”，探进数据池，一把捞出了那团黑色的心魔碎片！
碎片入手冰凉，微微颤抖着，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意识：“逃……快逃……”
林野把它塞进果冻体内部——那里是唯一能屏蔽系统扫描的地方。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冲向记忆中的后门位置。
但后门已经关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厚厚的、由无数数据符文组成的光墙。
【警报！警报！】
【确认入侵者非管理员！】
【攻击程序重新启动！】
【开启空间封锁！】
【目标已锁定——抹杀倒计时：三、二……】
林野绝望地看着那堵光墙。完了。出不去了。
但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时——光墙突然裂开了一道缝！不是后门重开。是有人从外面，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一只手——一只由黑色戾气凝聚而成的、巨大无比的手——从裂缝中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林野的果冻体！
然后，猛地一拽！
“噗！”林野被硬生生从任务中枢里拽了出来！回到数据漩涡时，他看到心魔影子已经膨胀到了三丈高，全身的戾气都在燃烧，那只抓住他的巨手，正是心魔影子的一部分。
而心魔影子的另一只手，正死死地抵在已经关闭的后门处，用自己的身体，卡住那即将完全闭合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