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果冻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不，准确说，是“果冻体分裂”。
识海深处，心魔化作的黑色雾气正与系统的银色防御程序杀得难解难分。黑色漏洞力量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疯狂侵蚀着秩序锁链；而银色数据流则不断重组、修复，试图将这不守规矩的“病毒”格式化清除。
“左边！左边有空档！咬它！咬它数据核心的防火墙！”心魔在狂吼，黑色的雾气凝聚成一张狰狞的嘴脸，狠狠啃在一道旋转的银色符文上。
“咔嚓——”虚拟的碎裂声响起，符文崩出几道裂缝。
【警告！！启动紧急修复协议！】系统提示音尖锐刺耳，无数银色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试图填补缺口。
而外界，石窟之中，气氛同样紧张到极点。小芸的净化之光如同淡金色的薄纱，将林野果冻整个包裹。光芒中，果冻体的颜色仍在灰金、纯黑、血红之间疯狂切换，表面的纹路像是有生命般扭动、挣扎。每一次颜色剧烈变化，果冻体就会“噗”地膨胀或收缩，发出类似放气的滑稽声响。
“噗——”“啵——”“滋啦——”窝头战神紧张地数着：“老大这都放了十七个‘果冻屁’了，会不会把果冻体给放瘪了？”
“那不是屁！”潇月变回人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是能量剧烈冲突产生的虚空震荡波！等等，你怎么还数上了？”
“俺这不是担心嘛……”窝头战神挠挠石头脑袋，“你说老大现在脑子里，是不是跟过年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上古战魂默默举起石板：【差，不，多。心，魔，为，漏，洞，本，质，系，统，为，秩，序，工，具，二，者，天，生，对，立。
“那谁会赢？”小芸担忧地问，指尖的净化之光又亮了几分。
战魂的血焰眼神闪烁：【不，知。但，老，大，的，新，符，文，似，在，融，合，二，者。
众人看向林野果冻头顶——那灰金黑银四色交织的【吞噬】符文，正缓缓旋转。符文中心的那个扭曲的、仿佛有生命的字，已经隐约能看出轮廓。
那是一个……“我”字。但又不是普通的“我”。字的左边是规整的银色笔画，代表秩序与系统；右边是狂乱的黑色墨迹，代表漏洞与心魔；中间是灰金色的果冻质感的连接部分，将两者强行粘合在一起。
整个字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左手拿着规章制度手册，右手提着油漆桶到处乱泼，而身体是一团q弹的果冻，正在努力不让自己分裂。
“这字……长得真别致。”窝头战神评价道，“像俺老家墙上小孩的涂鸦。”
“那是老哥的道。”小芸轻声说，“不当膏药的道。”
就在这时——“咔嚓！轰——！”识海深处，一声巨响传来！心魔的狂笑与系统的警报声同时达到顶峰！林野果冻的果冻体猛地一震，颜色终于稳定下来——定格在一种深邃的、仿佛夜空洒满金粉又泼了墨的暗金玄黑色。纹路不再疯狂游走，而是形成了稳定的、如同电路板与泼墨山水画结合般的奇异图案。
那张“脸”缓缓浮现。左眼是银色的数据流旋转，右眼是黑色的漩涡翻涌，而整张脸的底色，是带着灰金光晕的果冻质感。看起来……既神秘，又滑稽，像是个spy成赛博神仙却用错了化妆品的家伙。
“呼……”林野果冻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次是真的吐气，果冻体表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搞定……暂时。”
“哥！”小芸扑过来，“你没事吧？脑子里还放鞭炮吗？”
“鞭炮停了。”林野果冻的意念波动带着疲惫，但还有力气开玩笑，“现在改播《新闻联播》了——不过是地方台信号不好的那种，时不时还插播‘金坷垃’广告。”
他看向识海深处。那里，战场已经暂时平静。系统的防御程序被心魔啃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银色数据流如同受伤的银蛇，蜷缩在角落，勉强维持着核心区域的完整。界面上依旧雪花闪烁，但那些疯狂的弹窗和任务提示已经消失。心魔化作的黑色雾气，也消耗巨大，重新缩回果冻体深处，只留下一缕微弱的意识：“林野……源代码……我拿到了一部分……但核心区域……还有最后三道防火墙……需要时间……”
“不急。”林野果冻回应，“你先歇着。咱们有的是时间——至少在变成膏药之前。”
“那……”心魔的声音虚弱但得意，“别忘了……我的功劳……”“忘不了。等出去请你吃满汉全席——如果咱们还能出去的话。”处理完脑内战场，林野果冻这才有精力关注外界。
然后他就听到了——石窟外，遥远的通道入口处，传来震天的轰鸣与呵斥声！
“魔头林野！速速出来受死！”
“九霄净魔大阵已成，今日便是你的伏诛之日！”
“叶辰师兄亲至，尔等还不跪地求饶？！”
声音层层叠叠，怕是有不下百人。窝头战神已经冲到岩缝入口处，石头眼睛（窟窿）贴着石壁往外看，然后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石头不需要吸气）：“老大！不好了！外头……外头全是人！”
“多少人？”
“密密麻麻！少说两百！都穿着各宗各派的衣服，打着‘诛魔联军’的旗号！领头的是个小白脸，长得人模狗样，手里拿着个罗盘，正在那儿指指点点！”
“叶辰……”林野果冻的“脸”冷了下来，“他还真来了。”
潇月变回狼妖，龇着牙：“这伪君子！在丹宗就阴阳怪气，现在居然还拉起队伍了！”小芸担忧道：“哥，咱们现在……系统半残，心魔虚弱，你又刚经历大战，能打得过吗？”
林野果冻没说话，而是默默感应了一下体内状况。果冻元婴盘坐在识海中央，小脸上左银右黑，看起来颇为怪异，但精神头不错。灰金黑银四色交织的【吞噬】符文悬浮在头顶，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我不好惹但你们可以试试”的混合气息。
而系统界面……虽然残破，但还在顽强运行。甚至，像是感应到外界危机，它居然又弹出了一个任务窗口——这次窗口边框是代表紧急的血红色，但里面依然有雪花在飘。
【紧急！外部威胁检测！】【检测到高浓度敌意单位x213】【检测到阵法能量波动：“九霄净魔大阵”（仿制劣质版）】【系统建议：跑。】【附加建议：如果跑不掉，请尝试与敌人讲道理。】【备注：或者你可以试试卖萌。根据数据库记载，部分人类对q弹生物有非理性好感度加成。
林野：“……你这建议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经计算，放屁产生的推进力不足以让用户脱离当前险境。建议改用其他逃生方式。
林野果冻：“我特么……”
算了，跟一个半疯的系统较什么劲。
他看向石窟中央那个银色光轮，看向光轮深处那片黑暗。
那个苍老的、疯癫的声音，又幽幽飘了出来：“来人了……是吧……好多……人……热闹啊……几万年……没这么热闹了……”
“前辈。”林野果冻问道，“这光轮，能挡住他们吗？”
“挡？哈哈哈……”声音发出一阵诡异的笑，“挡得住……阵法……挡不住……人心……他们啊……是冲你来的……我？我只是个……话多的……老膏药……没人稀罕……”
“但……”声音顿了顿，突然变得神神秘秘，“如果你……想让他们……吃点苦头……我倒是……有点……小玩意儿……”
“什么小玩意儿？”
“嘿嘿……你猜……”
林野果冻：“……前辈，都这时候了，别卖关子了行吗？”
“年轻人……没耐心……”声音嘀咕着，然后光轮深处的黑暗一阵翻涌，几道银灰色的光芒从黑暗中射出，落在石窟地面上。
那是……几块石头。
平平无奇的，灰扑扑的，拳头大小的石头。“就这？”窝头战神捡起一块，在手里掂了掂，“前辈，这石头能砸人吗？俺觉得不如俺的窝头好使。”
“蠢……”声音骂道，“那是……‘阵眼石’……逆乱海……特产……放在地上……能自动……吸收……阵法灵力……然后……砰！”
“砰？”“对……砰……”声音得意起来，“就像……吃撑了……打嗝……把吃进去的……阵法灵力……全喷出来……方向……随机……威力……看它吃了多少……”
林野果冻眼睛（意念）一亮：“好东西啊！”
这不就是阵法版的“吃啥吐啥还带喷射”吗？
他立刻捡起那几块阵眼石——一共五块，入手微温，表面有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纹路。
“前辈，这怎么用？”
“随便……扔……扔到……阵法范围里……就行……它会自己……找阵眼……然后……开饭……”
“谢了！”
“不客气……”声音又嘿嘿笑起来，“反正……我也……无聊……看戏……挺好……”
它顿了顿，突然又说：“对了……那个……小白脸……手里的罗盘……我认识……”
“您认识？”
“嗯……‘逆命罗盘’……仿制品……劣质中的劣质……正品……在第三峰……压着……一只……爱跳舞的……触手怪……”
“那这仿制品有什么弱点？”
“弱点？嘿嘿……它怕……‘污秽’……”
“污秽？”
“对……比如……发霉的……窝头……臭掉的……袜子……或者……你的……果冻体液……抹上去……它就……失灵……至少……一刻钟……”
林野果冻看向窝头战神：“老窝，你还有窝头吗？要发霉的。”
窝头战神立刻从石缝里抠出两个黑乎乎的、长着绿色绒毛的窝头：“有！俺特意留的！准备关键时刻当暗器用！”
“……干得好。”
一切准备就绪。林野果冻看向众人：“都休息够了吗？”
“够了！”
“那就……”他果冻体挺直，“出去会会咱们的叶大公子。”
“不过出去之前——”他看向那五块阵眼石，果冻体延伸出五只q弹的小手，每只手里握着一块石头。
“先给叶公子……送点‘开胃小菜’。”
石窟外，逆乱海第一峰山脚，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两百余名修士，分属十七个中小宗门，穿着花花绿绿的道袍，举着各式法器，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站定。每个人脚下都延伸出一道灵力光线，与其他人的光线连接，最终在空中交织成一张覆盖方圆百丈的巨大光网。光网中心，九道粗大的银色光柱从天而降（实际上是阵法模拟的效果），如同牢笼的栅栏，将林野果冻等人藏身的岩缝入口死死封住。
这便是“九霄净魔大阵”——虽然按那疯癫前辈的说法是“仿制劣质版”，但声势着实骇人。光柱中隐约有雷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净化之力，连逆乱海那污秽的暗红色沙土，在阵法范围内都被压制得颜色黯淡。
阵眼处，叶辰凌空而立。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月白色云纹道袍，头戴紫金冠，腰悬青玉剑，手持一面青铜罗盘。罗盘指针滴溜溜旋转，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他衬托得如同谪仙临凡。——如果忽略他眼角那抹掩饰不住的得意和算计的话。
“诸位道友！”叶辰开口，声音清朗，以内力送出，传遍全场，“今日我等齐聚于此，非为私怨，乃为公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众修士，见所有人都竖耳倾听，满意地继续：
“逆乱海魔头林野，身负三大罪状，罄竹难书！”“其一，勾结魔渊，残害同道！丹宗惨案，数百道友殒命，皆因此獠与魔渊里应外合！此乃背叛仙界之重罪！”
下方立刻响起一片愤慨之声：“魔头该死！”“为丹宗道友报仇！”
叶辰抬手压了压，继续道：“其二，修炼邪法，亵渎天道！此獠以果冻之身行妖孽之事，吞噬万物，逆转生死，扰乱天地规则！此乃亵渎大道之重罪！”众修士面面相觑——果冻之身？这倒是新鲜。不少人露出好奇又厌恶的表情。
“其三！”叶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悲愤，“此獠蛊惑人心，败坏风气！百晓门直播，多少无辜修士受其蒙蔽，以为他是反抗强权的英雄？实则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小丑！此乃败坏仙界风气之重罪！”
他深吸一口气，做痛心疾首状：“如此三罪并立，天理难容！今日我叶辰，承蒙各位道友信任，率‘诛魔联军’至此，便是要替天行道，铲除此獠！”
“锵——”他拔出腰间青玉剑，剑指岩缝入口，“林野！你还要躲到何时？出来受死！”
“咻！咻！咻！咻！咻！”五道灰扑扑的影子，从岩缝中激射而出！
速度不快，甚至有点晃晃悠悠的，像是被人随手扔出来的石头。叶辰一愣，下意识地用罗盘一扫——罗盘显示：无灵力波动，普通石块。
“雕虫小技。”他冷笑，“想用石头砸人？果真是魔头，毫无章法。”
他甚至连挡都懒得挡，只是挥了挥手：“阵法，绞杀！”
“嗡——”九道光柱同时亮起，恐怖的净化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那五块石头，准备将它们碾成齑粉。
然而——就在净化之力接触到石头的瞬间，异变陡生！那五块平平无奇的石头，突然像是被激活了一般，表面那些细密的银色纹路骤然亮起！紧接着，石头如同活过来似的，在空中滴溜溜一转，然后……“嗖嗖嗖嗖嗖——”
五块石头，分五个方向，朝着阵法光网的五个关键节点激射而去！
速度快了何止十倍！
叶辰脸色一变：“不好！是阵眼石！”
他听说过这种东西——逆乱海特产，专破阵法。但他没想到，林野手里居然有，而且还是一次性五块！
“拦住它们！”他大吼。
然而已经晚了。阵眼石一旦激活，就会自动寻找最近的阵法灵力节点。而“九霄净魔大阵”为了追求威势，将灵力节点都暴露在外——毕竟在叶辰的计算中，林野等人已是瓮中之鳖，哪还有余力反击？
“噗！噗！噗！噗！噗！”五声轻响。五块阵眼石，精准地嵌入了五个灵力节点。
然后——“咕噜噜……”一阵奇怪的声音，从阵法光网中传来。像是……肚子饿了？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五块阵眼石表面的银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血管，疯狂蠕动，开始贪婪地吞噬周围的阵法灵力！光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九道光柱开始闪烁、摇晃，像是喝醉了酒！
“它们在吸收阵法灵力！”一个阵法师模样的老者惊呼，“快！切断节点连接！”
“切不断！”另一个阵法师哭丧着脸，“阵眼石一旦嵌入，就会和节点强行绑定！除非……除非把整个节点炸了！”
“那就炸啊！”叶辰气急败坏。
“可、可节点连着阵基，炸了阵法就破了……”
“破就破！总比被吸干强！”
“快躲开！”
“啊！我的道袍！”
“谁的水系灵力喷我脸上了？！”
“卧槽！这什么味儿？！”
“好像是火系和土系灵力混合……还带了点霉味？”
“咳咳咳！呛死了！”
最后一道，最绝。它不偏不倚，正对着叶辰的方向，喷了过去。叶辰脸色大变，急忙催动罗盘，一道白色光幕挡在身前。
“轰——！”光柱撞在光幕上，炸开漫天彩光。威力倒是不大，叶辰半步未退。但问题在于——这道光柱里，混杂了大量的……暗红色沙土。逆乱海的污秽沙土。
“哗啦啦——”如同下了一场沙土雨，劈头盖脸浇了叶辰一身。月白色道袍，瞬间变成了“斑点狗”同款。紫金冠歪了，青玉剑脏了，那张俊脸上也蒙了一层灰。最要命的是，他手里的青铜罗盘，被几粒沙土溅到，指针突然疯狂乱转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摩擦声。
“我的‘逆命罗盘’！”叶辰心疼得脸都扭曲了。
而就在这时——“哈哈哈！叶大公子，你这造型挺别致啊！”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从岩缝入口传来。林野果冻，带着小芸、窝头战神、潇月、上古战魂，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果冻体恢复了正常的灰金色，纹路稳定，那张“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他甚至在果冻体表面，用纹路组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表情包。
叶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野：“你……你……”
“我什么我？”林野果冻优哉游哉地晃了晃，“叶公子刚才不是喊我出来受死吗？我出来了。然后呢？你的阵法好像不太给力啊。”
他看向那五块还在“打嗝”的阵眼石，啧啧称奇：“前辈给的小玩意儿真好用。叶公子，你这‘九霄净魔大阵’味道怎么样？我看阵眼石吃得挺香，就是吃完打嗝有点响，不太文雅。”
“你……”叶辰强行压下怒火，用清洁术迅速清理了身上的沙土，但罗盘指针还在乱转，他不得不注入灵力强行稳定。
深吸一口气，他重新端起那副“正义凛然”的架子：“林野！任凭你耍这些小聪明，今日也难逃一死！你之罪状，天地共鉴！”
“哦？罪状？”林野果冻掏了掏并不存在的耳朵，“说来听听？我刚才在洞里打蚊子，没听清。”
“你！”叶辰青筋暴跳，但还是强忍着，重复了一遍：“其一，勾结魔渊！”
“证据呢？”
“丹宗惨案，你与魔渊之人同时出现！”
“同时出现就是勾结？那今天你和这两百多号人同时出现在这儿，是不是我也能说你们勾结？”
叶辰一滞。
“其二，修炼邪法！”
“我修炼什么邪法了？”
“你……你果冻之身，吞噬万物，这不是邪法是什么？”
“果冻之身吃你家大米了？哦不对，吃你家灵石了？我凭自己本事长的肉，碍着你了？”
叶辰再滞。
“其三！败坏风气！”
“这个我最冤。”林野果冻摊手（果冻体摊开），“百晓门直播是我让播的吗？是观众爱看！这说明什么？说明仙界群众苦你们这些伪君子久矣！就爱看我这种真性情的！”
他看向周围那些修士，果冻体表面纹路变化，组成一个麦克风图案，然后“开口”模仿播音腔：“各位观众，各位道友，欢迎收看《仙界伪君子现形记》！本期嘉宾：叶辰叶大公子！表演节目：睁眼说瞎话！获奖感言：我不要脸我骄傲！”
“噗——”底下有修士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赶紧捂住了嘴，但笑声如同传染病，迅速在人群中扩散。叶辰的脸，彻底黑了。
“够了！”叶辰终于撕下了那层伪善的面具，眼中寒光闪烁，“林野，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必死无疑！”他高举青铜罗盘，强行稳定住指针，厉声喝道：“诛魔联军听令！结‘天罡诛魔剑阵’！直接绞杀！”
既然大阵被破，那就换小阵强攻！下方两百余名修士虽然有些人心浮动，但毕竟拿了叶辰的好处，又或者真的相信林野是魔头，此刻还是迅速行动起来。“唰唰唰——”一百零八名剑修腾空而起，按照天罡方位站定，手中长剑同时出鞘，剑光连成一片，化作一张巨大的剑网，朝着林野等人笼罩而下！剑网未至，凛冽的剑气已经割裂空气，发出“嗤嗤”声响。地面上的暗红色沙土被剑气卷起，形成一片红雾。
“老大，咋办？”窝头战神挡在前面，石头身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防御阵纹，“硬扛？”
“扛个屁，一百零八个人的剑阵，你当你是孙猴子啊？”林野果冻快速分析局势，“剑阵的核心是联动，只要破掉几个节点，整体就会紊乱……”
他看向叶辰手里的罗盘，眼睛（意念）一亮。
“老窝！你刚才那俩发霉窝头呢？”
“这儿呢！”窝头战神赶紧递过来。
“还有没有更……有‘味道’的东西？”
“有！”窝头战神从石头缝里又抠出几样东西：“这是俺攒了三十年的脚皮……啊不是，是石灵老茧！这是俺上次在垃圾场捡到的、泡在臭水沟里三百年的破袜子！这是……”
“够了够了！”林野果冻赶紧拦住他，“你把那破袜子给我。”
窝头战神递过来一只黑乎乎、硬邦邦、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复合型臭味的……疑似袜子的物体。林野果冻用果冻体延伸出两只小手，捏着“袜子”的两端（尽量不直接接触），然后看向上古战魂：“前辈，能把它精准扔到叶辰的罗盘上吗？”
战魂血焰一闪，骨掌伸出。林野果冻把“袜子”放在它掌心。战魂掂了掂，血焰眼神中闪过一丝嫌弃，但还是点点头。然后——“咻——！”破袜子化作一道黑色的流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准度，穿过层层剑网的空隙，直扑叶辰面门！叶辰正在全力操控剑阵，突然感觉一股恶风袭来，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同时用罗盘一挡——“啪！”破袜子，精准地糊在了罗盘正面。一半贴在盘面上，一半耷拉着，晃啊晃。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叶辰呆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心爱的、花了大价钱搞来的仿制“逆命罗盘”，此刻正被一只散发着千年老坛酸菜脚丫子味的破袜子亲密拥抱。罗盘的指针，疯狂颤抖起来。不是旋转，是颤抖。像是得了帕金森综合征。盘面上的符文光芒急速闪烁，然后……“滋啦——砰！”罗盘表面，炸出了一小团黑烟。指针彻底不动了，歪歪斜斜地指向某个方向，再也不听使唤。“我……的……罗……盘……”叶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而下方，林野果冻已经在大喊：“老窝！就是现在！窝头永动机，启动！”
“啥？啥永动机？”窝头战神一脸懵。
“把你窝头碎屑撒出去！撒到剑阵的灵力流转节点上！”
窝头战神虽然不懂原理，但对林野的命令从不怀疑。他立刻从身体各个缝隙里抠出之前战斗时残留的窝头碎屑——灰扑扑的，还带着酱汁的颜色。然后，他石头大手一扬——“哗啦啦——”窝头碎屑如同天女散花，撒向空中那一百零八名剑修。
剑修们起初不以为意——窝头碎屑？这能有什么威胁？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了。那些窝头碎屑，在接触到剑阵灵力流转形成的“灵力风”时，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灰光！紧接着，碎屑开始疯狂旋转！不是被风吹着转，是自己主动转！而且越转越快，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漩涡！漩涡产生吸力，开始拉扯周围的灵力！
“怎么回事？我的灵力在流失！”
“剑阵节点不稳定了！”
“这些窝头碎屑在吸收灵力！”
剑阵，开始紊乱。一百零八道剑光，原本整齐划一，此刻却变得参差不齐。有的亮有的暗，有的快有的慢，剑网出现了明显的破绽。
“这……这是‘窝头永动机’？”潇月目瞪口呆，“窝头碎屑能自动吸收灵力维持旋转？”
“不完全是永动机。”林野果冻解释道，“窝头是窝头战神本体的一部分，蕴含微弱的‘石灵法则’。而窝头战神的能力是‘绝对防御’，这种法则会本能地吸收外来能量加固自身。当窝头碎屑接触到剑阵灵力时，就触发了这个特性——吸收灵力，维持旋转，旋转又产生吸力，继续吸收灵力……形成短暂的正循环。”
他看向那些越转越快的窝头漩涡，补充道：“当然，持续时间有限，毕竟碎屑里的法则太微弱。但……足够打乱剑阵节奏了。”
果然，天空中的剑阵已经乱成一团。剑修们不得不分出精力去稳定自身灵力，剑网的威力大减。叶辰气急败坏：“不要管那些碎屑！集中精力，直接攻击！”
他干脆放弃了精细操控，命令剑阵强行压下！“轰——！”一百零八道剑光，虽然参差不齐，但毕竟数量摆在那里，还是化作一片剑雨，朝着林野等人当头罩下！
“来了！”窝头战神大吼一声，石头身体猛地膨胀，“看俺的——磐石灶台防御术！”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窝头战神没有选择硬扛，而是……
他开始搓灶台。字面意义上的搓。他那双石头大手，在地面上飞快地刨动、拍打、塑形。暗红色的沙土在他手中如同橡皮泥，迅速被塑造成一个……半人高的、方方正正的、中间凹陷的土灶台。灶台正面，还用手指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老窝家炖肉专用”。
“这……这是啥？”连林野果冻都看懵了。
“灶台啊！”窝头战神理直气壮，“老大你不是说，最好的防御是让敌人无从下手吗？俺寻思着，剑要砍，总得有个目标吧？俺把自己变成灶台，看他们往哪儿砍！”
说话间，他已经一屁股坐在了灶台后面——不对，是“融入”了灶台。石头身体与灶台完美结合，整个人（整个石）变成了一个“蹲在灶台后面的石人雕塑”。而那座土灶台，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防御阵纹，灰光流转。
恰在此时，剑雨落下。“叮叮当当——！！！”无数剑光斩在灶台上，爆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灶台剧烈震动，表面出现一道道剑痕，但……居然真的扛住了！不仅如此，灶台中间那个凹陷处，因为承受了大量剑气的冲击，竟然“轰”地一声，自发燃起了一团土黄色的火焰！那不是普通的火，是地脉之气被剑气激发后形成的“地火”！
“咦？还带生火功能的？”窝头战神自己也惊讶了，“那正好！俺这儿还有俩窝头，烤一烤！”
他真的从“身体”（灶台侧面）里掏出两个窝头，放在地火上烤了起来。
很快，窝头的焦香味，弥漫开来。全场死寂。只有剑光斩在灶台上的“叮当”声，以及……窝头被烤得“滋滋”冒油的声响。剑修们傻眼了。这怎么打？人家躲在灶台后面烤窝头，剑气大部分被灶台挡住，小部分漏进去的，还被地火给烧没了。
关键那窝头还挺香，勾得人肚子咕咕叫。叶辰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废物！都是废物！”他怒吼，“换人！术法组！给我轰！”
剑修们如蒙大赦，赶紧退下。另一批修士上前——大约五十人，都是各宗擅长远程术法的好手。“火系，准备！”“雷系，准备！”“冰系，准备！”五颜六色的法术光芒，在这些修士手中凝聚。
“放！”
“轰隆隆——！！”火球、雷矛、冰锥、风刃……铺天盖地，朝着那看似滑稽的土灶台轰去！这一次，窝头战神不敢托大了。术法攻击范围广，灶台能挡正面，挡不住侧面和头顶。
“老大！帮忙！”
“来了！”林野果冻早已准备好。
果冻体猛地膨胀，化作一面巨大的、灰金色的、半透明的果冻盾牌，挡在灶台侧面和上方。“噗噗噗噗——！”火球砸在果冻盾上，被弹性吸收，然后“啵”地弹开，反而飞回去炸了几个施法者。雷矛刺入果冻盾，电流在果冻体内乱窜，但果冻体是绝缘的（大概），只是表面“滋啦”闪烁了几下，就没事了。冰锥扎在果冻盾上，被果冻体包裹、融化、吸收，成了果冻的一部分。风刃切过果冻盾，切出一道道口子，但果冻体流动性强，瞬间就愈合了。
“这……这怎么打？”术法组也傻眼了。物理攻击，人家有灶台挡。术法攻击，人家有果冻盾吸。还怎么玩？
叶辰气得浑身发抖，突然灵机一动，指着小芸和潇月：“攻击那两个女的！他们总不能连女人都护在身后吧？”果然，术法组调转方向，朝着小芸和潇月轰去！
“卑鄙！”潇月怒骂，变回狼妖形态，灵活闪躲。小芸则撑起净化之光护盾，勉强抵挡。但两人毕竟实力有限，很快陷入险境。
林野果冻正要救援——“嗡——”上古战魂，动了。它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血焰眼神平静地看着这场闹剧。此刻，见对方开始攻击弱者，它终于出手了。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是举起了那块石板。然后，血焰在石板上，缓缓刻下一个字：【逆】字成瞬间——以石板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所有飞向小芸和潇月的法术，在空中齐齐一顿。然后……它们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施法者本人射了回去！
“什么？！”
“我的火球怎么回来了？！”
“快躲——啊！！！”
“轰轰轰轰——！！！”
一片混乱。施法者们被自己的法术炸得人仰马翻，灰头土脸。而做完这一切，上古战魂默默收起石板，血焰眼神扫过叶辰，仿佛在说：“还有吗？”
叶辰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突破天际了。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叶辰这边，两百多号人，打了半天，连对方一根毛（果冻体没有毛）都没伤到，自己反而损失惨重——阵法被破，罗盘被污，剑阵被打乱，术法组被反弹，士气已经低落到谷底。而林野这边，虽然防守得游刃有余，甚至还抽空烤了几个窝头（现在窝头战神真的在认真烤肉，香气四溢），但毕竟人少，想要反击突围，也并不容易。
“叶公子，还打吗？”林野果冻优哉游哉地问道，“不打的话，我们要开饭了。老窝烤的窝头，分你一个？”
叶辰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林野，脑中飞速思考对策。
他目光扫过身后那些中小宗门的修士，突然心生一计。
“诸位道友！”叶辰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悲愤，“这魔头林野，不仅实力诡异，还擅长蛊惑人心！你们看，他身边的同党，哪一个不是被其蒙蔽？”
他指向小芸：“此女本是名门之后，却甘愿认魔头为兄，助纣为虐！”
指向潇月：“此狼妖本是妖域世子，却追随魔头，为祸人间！”
指向窝头战神：“此石灵本可潜心悟道，却自甘堕落，与魔头为伍！”
最后，他指向上古战魂：“还有此物——非人非妖，非鬼非神，浑身邪气，必是魔头从逆乱海深处召唤出的上古邪物！”
他深吸一口气，做痛心疾首状：“这些道友，本可走正道，却误入歧途！我等身为正派修士，岂能坐视不管？”
“今日，我叶辰愿以身作则！”他猛地抽出青玉剑，剑指林野，“谁能斩杀此獠，我不仅奉上‘净魔令’一枚，可入我‘净魔盟’担任长老，更愿将家传秘宝‘九转还魂丹’赠予！”
“哗——！”下方顿时一片哗然。
“净魔令？那可是能调动净魔盟资源的令牌！”
“九转还魂丹？传说中能肉白骨活死人的神丹？”
“叶公子这次下血本了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低迷的士气，瞬间被点燃！不少修士眼中，重新燃起了贪婪的光芒。
“诸位！”一个络腮胡大汉第一个站出来，手持一柄开山斧，“我‘开山宗’李莽，愿打头阵！”“我‘流云观’云鹤子，愿助李道友一臂之力！”一个道袍老者飘然而出，手中拂尘雪白。“还有我……”“算我一个……”
短短片刻，竟然又有三十多名修士站了出来。这些人，要么是宗内好手，要么是散修中的狠角色，修为普遍在元婴期以上，甚至还有两个化神初期的老怪物。
他们看向林野等人的眼神，已经不再是“诛魔”的正义，而是“抢功劳夺宝贝”的贪婪。
“看到了吗，林野？”叶辰得意地笑了，“这就是人心。任你巧舌如簧，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也没人会站在你那边。”
林野果冻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叹了口气。“叶辰啊叶辰，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什么？”
“你总喜欢把别人当傻子。”林野果冻的“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你以为用利益就能驱使所有人？你以为这些人是真心帮你？”
他看向那些站出来的修士，果冻体表面的纹路组成一个放大镜图案，然后“开口”
“来，让我帮你们分析分析。”
“这位李莽道友，开山宗的吧？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宗门三个月前刚被魔渊的一个小分队灭了一半弟子，宗门宝库被洗劫一空。你现在急需资源重建宗门，所以拼命想拿到‘净魔令’，对吧？”
李莽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这位云鹤子前辈，流云观的观主。你们观里传承的‘流云拂尘’缺了三根最重要的‘天鹤尾羽’，导致拂尘威力大减。你之所以想要‘九转还魂丹’，不是用来救人，是想拿去跟‘天鹤谷’交换尾羽，对吧？”
云鹤子老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林野果冻又连续点了几个人，每一句话都直指对方内心最真实的需求和算计。
最后，他总结道：“看到了吗叶辰？这些人帮你，不是信你的‘正义’，是图你的‘利益’。而你给出的利益，恰恰暴露了你的心虚——如果你真有绝对把握拿下我，何必许下如此重赏？”
叶辰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而那些被点破心思的修士，也露出尴尬和动摇的表情。“不过……”林野果冻话锋一转，“既然你们选择动手，那我也没必要客气了。”
他看向上古战魂：“前辈，这些人交给你了。记住，别杀人，打残就行。”战魂血焰一闪，默默点头。然后，它举起了石板。但这次，它没有刻字。而是……把石板往地上一插。“嗡——”石板插入地面的瞬间，血焰顺着石板蔓延开来，在地面上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复杂的阵法图案。图案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逆】字。
“这是……”云鹤子脸色大变，“逆转之阵！快退！”
然而已经晚了。阵法已成。以石板为中心，方圆三十丈范围内，所有的灵力流转方向，全部逆转！正转的功法，变成反转。吸收灵力的，变成吐出灵力。释放法术的，变成吸收法术。“啊啊啊！我的灵力在倒流！”
“不好！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宝了！”
“这阵法……它在逆转一切！”
三十多名修士，顿时乱成一团。李莽的开山斧，原本是向前劈砍，此刻却不受控制地向后抡去，差点砍到自己脚。云鹤子的拂尘，原本是挥出万千白丝攻击，此刻白丝却倒卷回来，把自己缠成了粽子。其他人的状况也大同小异——法宝失控，法术反噬，灵力倒流。
“哈哈哈！好玩！”窝头战神从灶台后面探出脑袋，“前辈这招厉害！比俺的灶台还好使！”而就在这时，战魂又有了新动作。它血焰眼神扫过那些在空中乱飞的法宝，突然伸出骨掌，凌空一抓——“嗖！”一柄飞剑被它抓在手中。飞剑主人是个年轻剑修，此刻正捂着肚子（灵力倒流导致丹田绞痛），见状大惊：“我的‘青霜剑’！还给我！”战魂没理他，只是盯着手中的飞剑，血焰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它把飞剑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另一只骨掌上燃烧的血焰。突然——它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傻眼的动作。它把飞剑，架在了血焰上。就像……架在火上烤。“滋啦——”飞剑接触到血焰，立刻发出烧烤般的声响。剑身迅速变红，冒出缕缕青烟。
“你……你在干什么？！”年轻剑修快哭了，“那是我的本命飞剑！不能烤啊！”
战魂瞥了他一眼，血焰眼神中传达出一个清晰的意思：“烤一烤，更好吃？”
“不！不好吃！那是剑！不是肉！”年轻剑修崩溃大喊。但战魂显然没理解，或者理解了但不在乎。它继续认真地“烤”着飞剑，还时不时翻个面，让火焰均匀受热。
很快，飞剑彻底软化了，剑身扭曲，灵光尽失。战魂看着手中这团“剑形铁疙瘩”，血焰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然后……它张开嘴（骨颌），把软化的飞剑，塞了进去。“嘎嘣、嘎嘣……”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战魂，把一件法宝，给吃了。全场死寂。连林野果冻都看呆了。
“前……前辈，法宝……能吃？”战魂嚼了几下，咽下去（虽然它没有消化系统），然后血焰眼神看向林野，石板自动浮现一行字：【灵，力，凝，聚，物，可，吞。味，道，尚，可。】“尚可……”林野果冻嘴角抽搐，“您这口味挺独特。”
而其他修士，已经吓疯了。
“它……它吃法宝！”
“我的‘青霜剑’被吃了！”
“快跑啊！”吃法宝的视觉冲击力，比任何攻击都可怕。这些修士再也不敢停留，连滚爬爬地往后退，甚至有人直接转身就逃。叶辰气得浑身发抖，但他也知道，局面已经彻底失控了。“废物……都是废物……”他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疯狂。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林野……”叶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这是你逼我的。”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玉简。通体纯白，表面流淌着淡淡的金色纹路，散发出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高高在上的气息。天道气息。
“这是……”林野果冻脸色一变，“天道符诏？”“没错。”叶辰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家祖叶凌云，三千年前‘以身合道’，虽未完全成功，但也获得了一丝天道眷顾。这是他留给叶家的最后底牌——‘天道一击’玉简。”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简上。玉简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符文流转，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恐怖的规则之力。
“此玉简内，封存了一道真正的天道规则之力。”叶辰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颤抖，“一旦激发，可调动方圆百里内的天地规则，对指定目标进行‘规则层面的抹杀’。”
他看向林野，眼中满是怨毒和得意：“林野，你的果冻之身再诡异，你的吞噬能力再强，在真正的天道规则面前，也只是蝼蚁！”“这一击，你挡不住。”“这一击，必杀你！”
金光越来越盛，玉简开始缓缓升起，悬浮在叶辰头顶。一股恐怖的威压，从玉简中散发出来，笼罩了整个战场。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上古战魂的血焰，都黯淡了几分。窝头战神的灶台，开始出现裂痕。
小芸和潇月，更是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稳。只有林野果冻，死死盯着那枚玉简。
识海深处，心魔虚弱的声音响起：“林野……跑……这是真正的天道之力……哪怕只有一丝……也不是现在的你能抗衡的……”
【检测到高浓度天道规则波动！
【威胁等级：毁灭级！
【建议：立刻逃离！立刻逃离！
【备注：或许你可以尝试写遗书。
林野果冻苦笑。跑？往哪儿跑？天道规则锁定，跑得掉吗？他看向叶辰那张扭曲而得意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叶辰啊叶辰……”林野果冻叹了口气，“你知道你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
“什么？”“你到现在还以为，天道是站在你那边的。”
叶辰一愣。林野果冻的果冻体，开始缓缓变化。灰金色的纹路，重新亮起。
但这一次，纹路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银色数据流，和点点黑色的漏洞斑点。
头顶，那个灰金黑银四色交织的【吞噬】符文，再次浮现。符文中心，那个扭曲的“我”字，光芒大盛。
“你知道吗……”林野果冻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刚刚从系统的源代码里，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关于你们叶家那位老祖，叶凌云。”
“关于他所谓的‘以身合道’。”
“你想听吗？”
叶辰脸色微变：“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林野果冻一字一顿，“叶凌云，根本不是什么‘以身合道’的英雄。”
“他只是一块……”
“质量比较好的。”“补天牌狗皮膏药。”“编号：第九万七千六百四十二号。”
“试验体类型：人族剑修（变异忠诚型）。”“生产日期：天道历不可考。”
“保质期：三千年（实际使用时间：两千九百九十九年零十一个月）。”“使用地点：‘仙界东域第三号因果断层漏洞’。”
“当前状态：已耗尽，残余意识被封印于天道数据库备份区，编号【膏药渣-叶凌云】。”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叶辰的心上。他的脸色，从得意到震惊，从震惊到不信，从不信到……恐惧。“不……不可能……”叶辰的声音在颤抖，“老祖他是英雄……他是为了仙界……”“为了仙界？”林野果冻笑了，笑得悲凉，“是啊，为了仙界，去糊那个该死的漏洞，用自己的肉身和神魂，去填那个跟你们叶家屁关系没有的坑。”“然后呢？三千年后，膏药失效了，漏洞又开始扩大。天道怎么办？再找新的膏药呗。”
“所以它选中了你。”“给了你们叶家一丝所谓的天道眷顾。”“给了你这枚‘天道一击’玉简。”“你以为这是奖励？”“不，这是投资。”“是为了把你培养成下一块……更好的膏药。”
林野果冻看向那枚金光越来越盛的玉简，果冻体表面的纹路，开始疯狂旋转。
“叶辰，你知道吗……”“这枚玉简里封存的，根本不是什么‘天道规则之力’。”“那是……”
“你老祖叶凌云，被榨干后剩下的……”“最后一点膏药渣。”“天道把它封存起来，做成一次性攻击道具。”“美其名曰‘底牌’。”“实际上……”“只是在回收利用垃圾。”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简，爆发了。“轰——！！！”一道无法形容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笔直地轰向林野果冻！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规则紊乱，一切都在崩解、湮灭。这是真正的，天道层面的抹杀。面对这一击，林野果冻没有躲。也躲不掉。
张开了“嘴”。果冻体猛地膨胀，化作一张巨大的、灰金黑银四色交织的、深不见底的——大口。【吞噬】符文，光芒暴涨！符文中心的“我”字，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呐喊：“我！”“不！”“当！”“膏！”“药！”“轰隆——！！！”金色光柱，狠狠撞进了那张大口之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这超越理解的一幕。天道之力，被……吞了？不，不是简单的吞。
是吞噬、分解、转化、重构！灰金色的果冻本质，在疯狂吸收光柱中的能量。
银色的系统数据流，在解析光柱中的规则符文。黑色的心魔漏洞力量，在侵蚀光柱中的天道印记。三股力量，在“我”字的统合下，完美协作。如同一个高效的、疯狂的、违背常理的……消化系统。
“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从果冻体内部传来。金色光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十息。二十息。三十息。当最后一缕金光被吞没时——“嗝林野果冻打了个响亮的、带着金色火星的饱嗝。果冻体表面，荡开一圈金色的涟漪。然后，恢复了平静。他看向叶辰。叶辰已经彻底傻了。他呆呆地看着手中已经碎裂、化作普通白玉的玉简，又看向完好无损（甚至还胖了一圈）的林野果冻。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天道一击……怎么会……”“怎么会被吃了？”林野果冻替他问完，然后“笑”了，“因为我这块膏药胚子，质量太好了。”“好到……”“连膏药渣都能消化。”“好到……”“连天道都想把我留到最后，去糊那个最大的漏洞。”
他缓缓飘向叶辰。每靠近一步，叶辰就后退一步。
“所以叶辰……”“你现在还觉得，天道站在你那边吗？”“你现在还觉得，你这‘净魔盟主’的位置，坐得稳吗？”“你现在还觉得……”“你能杀我吗？”
叶辰退到阵法边缘，退无可退。他看着越逼越近的林野果冻，眼中终于涌出了最原始的恐惧。
“不……不要过来……”“我错了……我错了林野……”“放过我……我可以把净魔盟给你……我可以……”“我不要你的净魔盟。”林野果冻停在叶辰面前一丈处，“我也不想杀你。”
叶辰眼中燃起希望：“那……那你要什么？我什么都给你！”“我要你……”林野果冻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帮我带句话。”“带……带什么话？”“给天道带句话。”
林野果冻凑近，果冻体表面纹路组成一个喇叭图案，然后“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层层空间，直达某个不可知之处：“喂——”“天道老板——”“你的膏药胚子——”“编号第九万七千六百四十三号——”“林野（果冻变异型）——”“正式通知你——”“老子——”“不干了——！”“想把我练成膏药？”“可以。”“但前提是——”“你先问问我这口牙——”他张开“嘴”，露出里面灰金黑银四色交织、正在缓缓旋转的【吞噬】漩涡。“答不答应！”
话音落下。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蔽日。是整片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上了幕布。黑暗中，隐约有金色的雷电闪烁。一股比刚才玉简恐怖万倍的威压，从天而降。压在每个人心头。压在林野果冻身上。但林野果冻，挺直了果冻体。他看向天空，看向那片黑暗，看向那金色的雷电。然后，他竖起了果冻体延伸出的“手”。竖起了一根“手指”。不是大拇指。是中指。虽然这个世界可能不懂这个手势的含义，但那股“去你妈的”的意念，清晰无比地传达了出去。
“来啊——”“不是要合道吗——”“不是要糊漏洞吗——”“现在就来——”“看是你先把我拍成膏药——”“还是我先把你啃出一个窟窿——！”狂放。嚣张。无畏。果冻体在恐怖威压下颤抖，但始终没有弯曲。灰金黑银四色光芒，在他身上流转，越来越亮。如同一盏……在黑暗中，倔强燃烧的灯。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万年。天空中的黑暗，缓缓褪去。金色雷电，悄然消散。威压，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林野果冻缓缓放下“手”。他看向已经瘫软在地、裤子湿了一片（吓尿了）的叶辰。
“话带到了。”“你可以滚了。”
叶辰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他带来的那些修士，也早就作鸟兽散。转眼间，刚才还浩浩荡荡的“诛魔联军”，就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几个跑不动躺在地上装死的家伙。林野果冻没理他们。
他转身，看向小芸等人。
“没事吧？”
“没事……”小芸声音还有些颤抖，“哥，刚才那是……”
“天道生气了。”林野果冻平静地说，“但也只是生气。它现在还舍不得动我——毕竟我这么优质的膏药胚子，难找。”
“那我们现在……”
“继续往里走。”林野果冻看向石窟中央那个银色光轮，“去找那位‘话痨’前辈。我想，他应该知道更多……关于如何‘不当膏药’的方法。”
众人点头。而就在这时——林野果冻的识海深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窗口。不是血红色。是纯金色。边框流淌着天道符文。
窗口中央，只有一行字：【终极使命已激活。
【任务内容：以身合道，修补‘逆乱海核心漏洞’。
【任务期限：无（直至完成或死亡）。
【任务奖励：天道眷顾（永久版）、与道共存（膏药版）。
【任务惩罚：无（你已无路可退）。
五小时。林野果冻看着这行字，沉默良久。然后，他笑了。“五小时……”
“够我吃顿好的了。”他看向窝头战神：“老窝，窝头烤好了吗？”“好了好了！”窝头战神赶紧从灶台里掏出几个焦黄喷香的窝头，“老大，给！”
林野果冻接过一个，咬了一口（果冻体变形完成）。
“嗯，味道不错。”
“就是……”
“可能是我最后一顿清闲饭了。”
他看向银色光轮深处那片黑暗。看向那个苍老的、疯癫的、被镇压了几十万年的声音。“前辈——”“你的‘反膏药联盟’——”“还招人吗——？”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招！招！招！”终于……终于……有人……愿意……加入了虽然……就两个人……但……总比……一个人……自言自语……强，来来来——进来说话——我有……三千七百八十六种……逃跑方案……要跟你……探讨！”
声音顿了顿，补充道：对了……你那个……窝头……能……分我一个吗？几十万年……没吃过……热乎东西了……”
林野果冻愣了一下。然后，大笑。“有！管够，老窝！再烤十个！今天咱们……开席！”
灰金色的果冻，暗红色的沙土，银色的光轮，漆黑的洞穴。以及，一顿可能在赴死前的、简陋而热闹的窝头宴。五小时倒计时，在识海深处，无声跳动。但这一刻……林野果冻觉得，还挺好。至少……他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