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司长一开口,就是一副“为了国家利益着想”的沉痛语气。
“一百万条的订单,你们工业部说签就签了,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有没有进行过严谨的风险评估?”
他旁边一位组织部的干部也跟着开口,语气严肃:“这件事影响重大,一旦出现纰漏,就是严重的国际信誉问题!我们必须慎之又慎!”
“张司长,何同志,我们不是来问责的,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
“现在,请你们把详细的生产计划拿出来,我们大家一起研究研究,看看这个缺口,到底怎么补!”
一句句,一声声,充满了压迫感。
张司长刚要发作,却被何雨辰一个眼神按了下去。
只见何雨辰不急不躁,甚至还自顾自的倒了杯水。
“刘司长,各位领导,稍安勿躁。”
“你们说的都对,风险确实很大。”
说完,他转身走到了办公室墙边立着的一块小黑板前。
“吱——”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了四个大字。
【集中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刘副司长眉头一皱,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何雨辰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各位领导,要在两个月内,完成一百万条电热毯的订单,靠现有的任何一个工厂,都不可能。”
“别说两个月,再延长半年,也未必能完成!”
这话一出,刘副司长立刻抓住了话柄。
“那你还敢签合同?这不是胡闹吗!”
“何雨辰同志,你这是拿国家的信誉开玩笑!”
何雨辰仿佛没听见这些指责。
他转过身,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方框,代表电热毯。
然后,他从方框里引出无数条线,指向一个个更小的方块。
“各位请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一条电热毯,我们可以把它拆分成数十个独立的零部件。”
“比如,最内核的发热丝。”
“控制温度的双金属片温控器。”
“电源线和插头。”
“最外层的毯子布料和缝合线。”
“甚至是一个小小的指示灯,一个塑料的开关外壳。”
他一边说,一边在那些小方块上写上零件的名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黑板上那张越来越复杂的图,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方案就是……”
何雨辰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刘副司长那张充满疑虑的脸上。
“将这些模块化的生产任务,通过工业部下发到全国各地,数十家,甚至上百家中小型工厂!”
“让他们各自负责一到两个零件的生产!”
“最后,我们再由我所管的创汇机械厂,进行统一组装和最终测试!”
轰——!
何雨辰的计划一经提出,整个办公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刘副司长好象抓住了机会,话就象连珠炮一样,又急又密:
“上百家工厂?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这些厂子的技术水平参差不齐,设备五花八门!标准谁来统一?”
“质量如何保证?一家出了问题,整个链条都得停摆!”
“运输、仓储、协调……这里面的问题堆积如山!出了问题责任谁负?是你何雨辰负,还是张司长负?!”
“这根本不是生产计划,这是在过家家!”
其他几位被他拉来的领导也点点头,感觉很有道理。
“刘司长说的对,这个计划太过理想化,完全没有可操作性!”
“风险太大了,大到我们根本无法估量!一旦失败,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怎么向全国人民交代?”
“是啊,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务实一点,现在立刻去和苏盟方面重新谈判,哪怕是赔偿一部分违约金,也要把订单量降下来,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对!降到50万条,我们努努力,还是有希望完成的。”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全是反对和质疑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
“呵呵……”
一声冷笑,突兀地响起。
是何雨辰。
他靠在黑板边上,环抱着双臂,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重新谈判?”
他的目光如刀,缓缓扫过那几个主张退让的干部。
“我们好不容易在谈判桌上,靠着技术优势,把苏盟人打得节节败退,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胜利。”
“现在,就因为我们自己内部的胆怯和无能,就要把这胜利的果实,拱手让人?”
“让我们低着头,去跟莫洛托夫说,对不起,我们没那个能力,我们之前是在吹牛?”
“让苏盟看我们的笑话吗?让全世界都看我们的笑话吗?”
“以后,我们这个国家,还如何在国际贸易的谈判桌上,挺直腰杆说话?!”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刚刚还叫嚣着要重新谈判的几个人,瞬间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刘副司长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何雨辰这番话,直接把他们钉在了“投降派”的耻辱柱上!
不等他们反驳,何雨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力量。
“你们担心的标准问题,质量问题,我来解决!”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地画下一个圈。
“我,会亲自带队!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制定出所有零部件的标准化生产手册!和与之配套的,傻瓜式的质检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