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两天，凤凰城风平浪静。
毕竟，一位“金丹大圆满”修士，坐镇丹药店的消息不胫而走，在这片地界上，足以震慑绝大多数不开眼的宵小。
非但无人再来找麻烦，连带着丹药铺子的生意都平稳了许多，少了些窥探，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买卖。
当天下午，便招聘到两位看起来灵俐本分的女修打理店铺。
待一切安排稳妥，黄卫国便带着温蕾萨返回了空间。
这次异界之行，是他停留最久的一次。
但换算回主位面，不过才流逝了三四个小时。
供销社内。
午后的阳光通过玻璃窗，在布满划痕的柜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婉茹拿着抹布，细致地擦拭着柜台眼神却有些飘忽，好象正在想着心事的样子。
黄卫国坐在一旁，手里摊开一张《四九城日报》，目光在字里行间穿梭，试图从那些严谨的报道中，捕捉时代脉搏的细微变化。
信息闭塞的年月，报纸是了望外界的有限窗口之一。
他还真发现了一些不同，经过他几次或明或暗的折腾，那只小小的蝴蝶，似乎真的扇动了翅膀。
至少，四九城里那些暗流涌动的聚会明显收敛，以往上蹿下跳的“魑魅魍魉”也安分了不少。
毕竟，任谁也受不了动不动就上演一场莫明其妙的“全城赛跑”，还得提心吊胆地背着那口要命的黑锅。
“卫国，”
林婉茹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你说……这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科学解释不了的诡异事情吗？”
黄卫国侧过脸，看向对象。
她秀气的眉头微蹙，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好奇与一丝隐忧。
他心下了然，东都和美利坚那边的事情，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通过某些隐秘渠道，流传到了国内。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开始动摇一些人根深蒂固的认知。
他放下报纸，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
“婉茹，你以前可是最不信这些的，还常说那是封建迷信残馀，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林婉茹走到黄卫国身边的凳子坐下，下意识地捋了捋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小日子那边的东都，出了大事！好象整个千代田区，都变成了没人敢进的鬼蜮！”
她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去似的。
“还有美帝也是，他们那最繁华的曼哈顿，一栋金融大厦也成了类似的地方。”
“据说里面有女人唱戏的声音，唱的还是咱们的中文戏曲！”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继续道：“这是我爸他们单位私下里流传的消息，他昨晚喝多了点，不小心说漏了嘴。”
“我听了之后，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如果这是真的，那也太颠复认知了，我好歹也是受过高中教育的，学校里、报纸上，一直都强调破除迷信，崇尚科学。”
“可这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再加之前阵子，那些敌特莫明其妙背着电台满城狂奔的事儿，虽然明面上不让议论，可私下里，大家谁不嘀咕几句？”
“总觉得这世道，好象有点不一样了。”
黄卫国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惊讶之色。
“敌特发疯的事儿，我倒是知道，街道办还专门开会强调过纪律，可东都和美帝那边的情况，我还是头回听你说。”
“要真有这种事，那还真是大快人心。”
他语气带着点调侃，随即又正色道。
“不过你发现没有，最近就连咱们供销社开会学习的次数都少了些，不象以前那么频繁。”
“如果外面真发生了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估计组织上内部也在研究、应对，只是我们普通老百姓接触不到那个层面罢了。”
林婉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是啊，就是觉得太不真实了，而且你看这两起事，都跟咱们这儿扯得上关系，那个唱中文戏的女鬼你说，会不会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
黄卫国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已经温凉的茶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他能说，这“天谴”正是他亲手送过去的“土特产”吗？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转转罢了。
四九城，某处不起眼的大院，门口挂着“特殊事务调查研究局”的牌子。
这里平日里门庭冷落，仿佛被时代遗忘。
但今天，一间会议室里却烟雾缭绕，坐满了人。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这个位面的特事局，一个在建国初期，因某些无法公开解释的事件，而设立的部门。
曾主导过对神农架神秘事件，高原“野人”传闻等一系列超常现象的调查。
随着“科学”旗帜被高高举起，这个部门早已边缘化，经费拮据，人员凋零，几乎处于半休眠状态。
然而，最近从特殊渠道获取的，关于东都千代田鬼蜮，和“曼哈顿金融大厦灵异事件”的绝密情报。
象两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尤其是在这个大力破除“封建迷信”的当口，这些消息让与会者们，都陷入了一种深刻的矛盾之中。
局长李红旗，一位年约五旬，面容刚毅，眼角带着深深皱纹的老同志。
用力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他环视在场的人员，有几位是从学院、大学临时请来的专家。
还有局里仅存的几位老资历调查员。
李红旗神情严肃的开口：“同志们，”
“情报大家都看过了，这是来自两个不同国家的信息，相互印证，却指向了同一类，我们目前无法用现有科学理论完美解释的现象。”
“一个局域，永久性地变成了常人无法进入，进入则大概率失踪或死亡的禁区，而且，都与我国文化元素戏曲产生了关联。”
他虽然说的很委婉，但底下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李红旗目光扫过众人复杂的表情。
“今天这个会，就是要大家畅所欲言，都谈谈看法，首先，我们需要初步判断，这些消息的真实性到底有多恐怖。”
“是敌人散布的谣言，还是混肴视听。”
来自物理研究所的赵守仁教授，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率先开口。
“李局长，从物理学角度看，所谓‘鬼蜮’、力场屏障，缺乏理论基础。”
“我更倾向于这是某种未知，具有强烈致幻性的生物毒素泄露， 集体致幻歇斯底里，造成的群体性心理效应。”
“至于唱戏声，可能是特定环境下的声学现象，或者是以讹传讹。”
这时，民俗学专家周明远举手发言，他曾参与过早期一些神秘事件的调查，态度相对开放。
“老赵，你的说法解释不了所有现象。”
“根据有限的描述，那种黑雾有着隔绝的特性。”
“以及报告中提到的阴冷，迷失感，与我们古籍中记载的鬼打墙，结界，甚至一些地方志里提到的绝地，有相似之处。”
“我们不能因为目前科学无法解释，就全盘否定其存在的可能性，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未必都是糟粕。”
另一位中年调查员王斌插话道。
“局长，现在外面不明，我们在这里讨论‘鬼怪’，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影响不好。”
他的发言，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顾虑。
在这个年代研究这个，本身就是一种风险。
李红旗敲了敲桌子：“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搞清楚，这次我是得到上面的支持，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如果这真的是某种，我们尚未认知的自然现象，或者是某种‘存在’被触动了，那我们更不能掩耳盗铃。”
会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得到上方组织的肯定是这个定心丸。
但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让他们本能地排斥“怪力乱神”。
另一方面，作为特事局的成员，他们或多或少接触过一些，无法归档入库的离奇卷宗。
内心深处又保留着一丝，对未知的敬畏与探寻的欲望。
李红旗思索一会严肃道：“探寻真相，是我们的责任。”
“两起事件已经的的确确存在，我们装做看不到岂不是自欺欺人？”
“不管它多么不可思议，多么不合时宜。在确保绝对保密的前提下，激活初步调查程序。”
“老周，你负责搜集整理所有相关的民俗、历史记载，看看有没有类似案例。”
“赵教授，也请你从你的专业角度，分析一下造成类似现象，可能的非超自然原因。”
“王斌，你设法通过特殊渠道，看能否获取更详细的一手资料，哪怕是现场边缘的记录、照片也好。”
“记住，”
李红旗最后强调，语气沉重。
“我们是在用科学的态度，去调查研究未知的现象，这与封建迷信有本质区别。”
“这也是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在保密的前提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
“就算背上骂名，总好过哪一天，让这样恐怖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局域。”
“未雨绸缪啊，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