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屋外传来密集走路声。
方羽和瘦猴等人，直接大步走进屋内。
他甚至正眼都不看银单一眼，直接落座。
“请”
来者是客，方羽淡漠的盯着银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校尉。”
银单沉默的抱拳行了一个军礼，来到就近的一个位置坐下。
对方淡漠的神情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他从未想过，自己堂堂五品杨威将军！
虽说是个杂牌将军，今日却要给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义从校尉行礼。
真是世事无常。
“废话就不多说了，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玩心眼。”
“老贼的官印带来了吗？”
方羽目光锁定银单，开口便是命令的语气，压迫感十足。
他认为，双方早就已经撕破脸了，根本没有留情的必要。
银单心头一沉，强压心头的不快和郁闷，正色抱拳道“都护命我，必须在女君的监护下取出大印盖章。”
“既然如此，那就去都尉府大殿吧，女君、司丞等人也都在。”
方羽刚欲起身。
“等等！”
银单情急之下立即出声，望着对方冰冷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还望校尉给都护留一点情面。
“呵呵”
方羽嘲笑两声，俯身过去冷漠的盯着银单。
一息，两息
两人在无声对抗中，进行了心理上的博弈。
最终，屋里的气氛越加沉默。
“杀了你，我照样可以得到都护大印。”
方羽面色越来越冷，眼眸中涌现暴戾之气，整个人散发着浑厚的煞气。
银单豁然站起身，怒视方羽，右手放在剑柄上，喝道“方羽，你莫要太过分！”
“你以为得到都尉府的通告盖章，就真能被特赦吗？”
“如果没有朝廷的认可，那就是一张废纸！”
“别自以为攻下一座城池，就可以耀武扬威。”
“如果你不能学会妥协，你永远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方羽听后不置可否，恢复坐姿，淡漠的看着银单。
“妥协？”
“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名声？荣誉？生命？还是其他什么？”
“魏老贼应该叮嘱过你，所以不要自作聪明。”
银单听到方羽毫无尊重都护的言辞，大怒。
呛！
他拔剑指着方羽，怒吼道“主辱臣死！”
“都尉不仅对我有知遇之恩，他的理想和抱负，更是对西洲、炎汉、甚至整个神州都大有裨益！”
“我煌煌汉人，岂能沦为两脚羊。
“方羽，我们承认利用了你们。”
“可制造这一切都是士族门阀的那些名士大臣，跟都护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我们才是站在百姓这一边的！”
“而你方羽，正在毁灭这一切！”
“你将是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方羽眯着眼看着神态癫狂的银单，感受到对方神情中的认真和决心。
他神色渐渐正色了起来。
“米养百样人，人间有百态。”
“我从来没有反对过征兵制，也没有支持过募兵制。”
“我们这些老兵，只想获得清白，然后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你自以为掌握着大义，却拿我们的生命做赌注，做棋子，做布局。”
“高高在上站在道德至高点，却将人间最朴素的道理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想要杀死我们，奴役我们。”
“难道还要我把头伸过去被你们杀死，被你们奴役吗？”
“真是太可笑了。”
“银单，你比魏然差远了。”
“不过看在你忠勇护主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给我马上跪下！”
“跪下！”
嚎！
方羽怒喝，一道猛虎虚影从身后隐约浮现咆哮。
银单原本的愤怒和护主的忠勇，随着对方怒喝和猛虎咆哮，不由自主的溃散。
答应他，答应他的一切条件，稳住他！
都护的声音浮现在脑海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了。
一息两息
屋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当
最终，银单仰天落泪，手中长剑猛然掷于地面，深入数寸，剑身闪烁寒光，摇摆不定，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方羽，我跪的是都护，是西洲千万百姓，不是你！”
噗
银单低着头，神色不甘的跪在地上，强大的力道将地面青砖砸出了一个小坑，裂开蛛丝网般的痕迹
“哼。”
“如果西洲的百姓，需要靠出卖自己人，牺牲保家卫国的老卒来守护。”
“那么这样的西洲，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如果你是阴山战败的老卒，你怎么选？”
“成为罪兵死在某一个任务里，还是甘愿成为奴仆？”
“你们这些士族贵胄出身的人，总喜欢用一些冠名堂皇的理由让我们去送死。”
“又怎么会去尝试理解，我们这些出身卑微低贱的泥腿子呢？”
方羽看着跪在地上，面露不甘的银单，心里不仅没有快意，反而露出一丝悲凉。
他本一腔血热染青山，不想青山弃我如草芥。
“瘦猴，去将女君请过来。”
“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
方羽的目的一直很清晰，为所有跟随自己聚义的罪兵们洗刷耻辱，免去罪籍。
使他们能够在九泉之下安息，使他们在地上生活的家人能够无忧。
然后再为自己和兄弟们谋前程。
他从不认为自己很伟大，只是简单认真地在执行自己的原则。
等瘦猴带着女君过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期间，屋内一直沉默不言。
银单也一直跪着，低着头，看不清脸色。
方羽则神游物外，不断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方羽，你终于肯见我了。”
刘灵快步踏来，神情一脸欣喜，眼眸中露出讨好之色，直接上前挨着他在一边，双手搭上他的胳膊。
“女君殿下，请自重。”
方羽不动声色的用右手推开她那不安分的双手，可对方似乎不依不挠。
“方羽，你确实该生气。”
“其实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你为国征战多年，立下赫赫战功，忠君爱国，世人皆知。”
“如今闹到如此的局面，只因有小人作祟，我一定会禀明皇兄，还你们一个公道。”
刘灵态度诚恳，语气真切，眼眸中尽是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