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接过请柬，打开看了一眼。
内容无非是请他过去一叙，并且强调跟演武沙场的事情有关，莫要意气用事云云。
“不去，告诉他。”
“演武沙场的时候，派一支骑兵过来领路即可。”
“诺！”
瘦猴应诺刚欲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女君的另一名剑侍也跟着过来了，说是要接回殷娘子。”
说到殷娘子时，瘦猴的语气不免带上一丝调侃。
自那一战之后，方羽不时去殷雪木屋帮其换药。
这一幕落在兄弟们眼中，不免想入非非。
“该走的终究留不住，还有你小子什么表情？滚！”
“好嘞。”
瘦猴欢笑着一个飞身躲过方羽一脚，麻溜的离去。
不多时，当方羽按照习惯往山头坟地前去时，殷雪和另一名女剑侍将其拦住。
“感谢大人这些时日对家妹的照料，殷霞感激不尽。”
殷霞真诚实意的躬身拱手一拜，殷雪亦是站在身旁，脸色微红，拱手一拜。
“无妨，殷雪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如果女君问起，就说我已经感受到她的诚意。”
方羽说完，便没有交谈的兴趣，礼貌的点点头，侧身往山头行去。
殷霞刚想说什么，却被殷雪拦住，摇摇头。
“阿姐，大人去祭拜袍泽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你”
殷霞本能的感觉到有些异样，却被殷雪拉着下了山。
方羽来到坟头，熟练拔掉一些刚刚长出的杂草，顺手从一旁的棚子下拿出一块干布，将一些沾满灰尘的石碑擦洗一遍。
只有在这个时刻，他的心情才能变得平和。
黑水城，都尉府，大堂内。
都护、司丞、各大校尉，齐聚一堂。
“报，罪兵方羽拒绝前来。”
随着传令兵的退去，整个大堂陷入一片沉默。
位于左边第三个席位的司马衷，努力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站起身，向司丞、都尉拱手行礼。
“方羽这厮，举兵造反，罪大恶极，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和后果。”
“如今还拒绝都护召见，可见冥顽不灵。”
“我提议，入案牍，上报朝廷夷三族，以儆效尤！”
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落下，堂内文武无不将目光转向都护和司丞二人。
“哼，护匈中郎将怎么还有脸面站出来说话？”
“听说你被吓尿了两次？真是丢尽了河内司马家的脸，还不退下。”
右首第一位的司丞毫不客气的训斥，司马衷当场羞红了脸，低下头，眼眸中暗藏怨毒之色，坐下后不再发言。
而后此人拱手向魏然直接说道“方羽此人桀骜不驯，都护若想要收复此人，恐怕力有不及吧。”
魏然神色平淡，摸了一把胡须，忽地长叹一声“如今国事艰难，西有羌人作乱，东有玄唐咄咄逼人。”
“老夫以为，还是让这方羽做过演武一场为妙。”
司丞也不置可否，淡然回道“方羽此人虽有虓虎之名，不过一匹夫罢了。”
“正所谓一日为罪兵，终生为罪兵。”
“方羽此人与其麾下罪兵犯上作乱，罪该当诛！”
“纵然成为演武冠军，天恩浩荡。”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赦！”
“当上报其人和麾下罪人三族，流放巴蜀，苦役终生！”
魏然目光平静的扫向司丞，双方的视线在半空交织碰撞，谁也不让谁。
“我炎汉军中自有传统，此乃高祖定下。”
“莫非杨幼先生，还有其他说法？”
“不敢不敢，只是我听朝廷诸公述说，魏老将军劳苦功高，一直待在边塞之地任劳任怨，实属不妥。”
“本司丞深以为然，以都尉之才，当入长安，位列九卿三公之位才对。”
司丞这一番话，暗藏玄机。
看似恭维，实则在玩明升暗降的把戏。
一旦魏然想要硬保方羽，那西洲这块地你也别想管了，什么改革，谋划自然也就落空了。
两人这一交锋，整个大殿的气氛骤降。
一为都尉府之首，二为都尉府文官之首。
一左一右，一文一武，共管西洲。
为此，二人正面交锋，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唯独左边第一席位之人，面不改色，正是九泉女君刘灵。
她豁然站起身，平静道“两位何必为一区区罪兵动怒？”
“我听说演武沙场有演武决死、演武决胜，这两种兵家对决之法。”
“尤其是决死模式，无分胜负，十支队伍，最后剩下来的那一支为胜者。”
“我建议此次演武沙场定为决死，两位以为如何？”
魏然和杨幼两人，各自转移视线，思考片刻。
“女君此法可行，我赞同。”
杨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拱手笑着点头同意。
“哈哈，女君此策大善。”
魏然也欣然表示了同意。
两人暂时讲和，没有立刻撕破脸皮。
又过了四日，离演武沙场，只剩下了三日。
方羽站在山坟前，观看着满山的红枫树上，原本艳红的树叶，渐渐变得枯黄衰败。
这意味着秋天悄然来临
“大哥，机灵鬼、大头、小憋他们已经在红叶县站稳脚跟。”
“俘虏八百五十四人，每人卖一百钱，一共卖了八万五千四百钱。”
“战利品方面，缴获的长短兵器有小四千件，完整度较高。”
“便宜的价值几十钱，贵的上千钱，估价一百万钱左右，暂且留在仓库备用。”
“到是那些无法使用的残破皮甲、衣服、鞋子等，加起来有小千件，贱卖后一共得钱，十三万七千八百钱。”
“我们又从四海商会，定制了一批火药和弹丸，以及五百石粮食，余下还有接近二十万钱。”
瘦猴手中拿着一个账本，平静的报告。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我总算明白，这个世上为何有军火商，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发动战争。”
方羽不由感触，他为炎汉征战八年，劳苦功高，每年得到的俸禄才一千两百钱。
若不是靠着战功，恐怕连阿弟读书的钱都供不起。
怪不得每一支军队出征都有随军游商跟随。
这战争打的就是经济。
武器装备，物资粮草，以及俘虏都是经济的一部分。
原本他是不同意将这些俘虏售卖的，毕竟都是汉人。
可后来想想，这些被自己打怕了的私兵被赎回，反而能够将自己的威名扩散出去。
“瘦猴，既然我们账上有钱了，就该思考每一位成员的俸禄问题。”
“你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