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大哥。
聂辽神色有些严肃,方羽点点头。
两人来到僻静处。
“那棺材铺的老板,坐地起价,一口普通的棺材要价十银。”
“我还特意寻访了周边的店铺,物价涨的厉害。”
“除非有士族背景,否则买不到便宜的东西。”
方羽闻言目光一冷,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上前拍了拍聂辽的肩膀。
“正愁找不到借口,怎么弄一些粮食物资安置这些小乞丐,这些人来的刚好。”
“把市集上坐地起价的店铺,全部记下来。”
“若是还讲良心的,就暂且放过。”
“诺。”
方羽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负手而立。
汉庭无道,既然暂时没有黄天。
那就由我方天来做主!
莫名的他脑海中闪过首阳山,张家三兄弟的面孔,以及他们弟子的黄袍弟子们。
这个世界也有类似太平道的存在,只是没有张角。
所以他也无法确定,会不会有太平道起义,喊出那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
“这狗日的长安,越来越想一把火给你烧了。”
他霍然转身,看向平河县城门口的牌匾,眼神变得锐利。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轻举妄动。”
灰袍青年,气质典雅,语气沉稳中带着一丝令人信服的奇异力量。
他左手负后,右手握着一卷书,如一道清风来到方羽之侧。
方羽诧异的转身打量了他一眼,没有马上接话。
“世道艰难,朝廷衮衮诸公皆是素位尸餐。”
“口中喊着诛灭十常侍,却坐视炎汉子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等学子空有一身抱负,谓之奈何。”
青年忧心忡忡的抬头看向长安天阙的方向,语气很是低落。
方羽神色一闪,突然说道“如果一棵大树腐朽了,该如何自救?”
“当切除腐败之处,敷以良药,自能枯树逢春。”
青年眼眸闪过精芒,不假思索的言道。
“若这颗大树不愿意被切除,甚至不让你靠近施救呢?”
“简单,常青之大树,必有分苗。”
“若苗不取,则折枝而种,焕发生机。”
“哈哈,方法是好,却不如斩树而自载之。”
方羽语气淡漠,此言一出,青年面露震惊之色,猛然转头看向他,眼眸中隐约有杀意一闪而现。
“青年人,我且问你。”
“遂古之初,谁孕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略
长篇天问,横空出世。
霎时,云霄震荡,文道浮现,紫气东来,天花乱坠,道生金莲。
来自地球的古诗天问现世,探寻的却是宇宙、人文、阴阳、五行,一切的变化和更替。
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了方羽和青年二人,虽天人交感,而万物不觉。
这是文道独有的论道、辩道之方式。
青年起初不以为意,越听眉头越是紧锁,整个人好似被带入了一个玄奇的世界。
好似有人在耳朵低鸣。
是谁在规定?
是天道,是圣人,还是万物?
天道说的就是对的吗?
圣人说的就是真理吗?
万物各有其变,你知道为什么吗?
反过来,这就是方羽的一种无声质问。
炎汉就能代表正统吗?
炎汉就能代表自古以来吗?
炎汉就能代表正义和大义吗?
如果炎汉犯了大错,难道不应该推翻吗?
你在忠诚什么?
忠诚与传统?
忠诚与儒道?
忠诚与礼法?
还是忠诚与忠诚本身的符号?
青年思维陷入了迷惘,对从小学习到的儒学产生了动摇。
“人若无礼,则尊卑无序。”
“尊卑无序,则幼可欺长,壮可欺少。”
“人若无仁,则见死不救,欲难而不解,自私冷漠。”
“人若无孝,则禽兽不如,天诛地灭。”
“道之所在,伦理常纲。”
“何为伦理?”
“规划秩序,人民安乐,使众有序。”
“何为常纲?”
“有法可依,有据可考,不要重蹈覆辙,悲剧重演。”
他猛然面朝方羽,字字珠玑,引动浩荡云气化作朵朵金华,旋于头顶。
方羽淡然一笑,看着青年,指了指小巷,指了指长街。
“如果你的礼仪,就是让这些孩童沦为小乞丐。”
“如果你的仁义,就是让饥饿和瘟疫横行。”
“如果你的孝道,就是让娘亲割掉自己的手腕,用鲜血来延续自家孩子的生命。”
“那么请问,这是圣道,还是魔道?”
青年胸口好似被重锤击中,思绪紊乱,周边盘旋的金花一下子摇摇欲坠,好似下一刻就要粉碎。
“礼仪、仁德、信义,本都是美好的东西。”
“可一旦窃据神器的君王和大臣,变得腐朽不堪,公器私用,只顾着享受荣华富贵,忘却社稷之重,为万民谋福祉。”
“那么万千年来的王朝更替,便是万民给予的答案。”
“青年人,赠送你一句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拍啦
问道结界破碎
浩瀚云气汇聚成一道小溪,灌入方羽脑后的玄冥之界,增添其气数。
整个过程,文道常隐,无人得知,唯有灵性之物,方能窥视一二。
他上前两步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转身便走。
身后自有义从照顾小乞丐和收殓尸首。
“等等,平河县有一支郡兵,训练有素乃是虎狼之士,莫要与之正面交锋。”
青年被拍打了一下肩膀,好似反应了过来,伸出右手朝着方羽背影说道。
“多谢。”
方羽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青年看着方羽毫不在意的走远,便知他没有听进去。
虽说文道辩论中自己败了,却没有多少在意。
少年义气,心胸广阔,怎会在意一时之得失。
“我叫戏志才,敢问”
他刚意识到自己居然忘了问姓名,想要问询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走远了,便熄了再问的念头。
“糟了,居然忘了问对方的名字了,还有那篇诗叫什么了。”
“此人有如此大才,偏生却有反意”
“只是”
戏志才停驻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他的诗句,还有他最后的那几句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千年前,先秦暴虐,炎汉取而代之,后玄唐、海宋、赤明相继更迭。”
“而今炎汉无道,为何不能有新朝更替?”
这一个念头一出现,便如同魔咒一般,深深的根植在他的心里。
原本想要离去的心思,忽然停了下来。
“也罢,看此人架势,恐怕动作不小。”
戏志才从刚才小乞丐们缠着方羽要馍馍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他。
也是对方心存怜悯,才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或许,这和冥冥之中的文道亲和,也有一定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