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山门之中,大摆筵席。
但此宴非好宴,既无歌舞,也无佳宾,有的是全力开启的护山阵法,和上百坛拍开泥封的烈酒。
至于修行者更喜欢的灵酒,那是一滴也没有。
这便是第二关了,斗酒,不得使用法力,纯以肉身硬扛。
李叹云闻着四溢的酒香,笑道:“此酒是以高粱为主材,以大麦和豌豆作曲吧,至于是几蒸几酿,在下就闻不出来了。”
燕子兴眼前一亮,问道:“你们永州人也懂酒?”
李叹云笑道:“李某乃是玄剑宗青山人士,十七岁便开始饮酒,喝的便是高粱。”
“燕兄这酒清亮晶莹,太细了不得劲儿,须要其壳入酒,使酒液血红,方显男儿豪情。”
燕子兴见他如此说,脸色一沉,喝道:“都是高粱,哪来那么多废话!”
“今日至酉时,这百坛酒,谁喝的多,便算谁赢!”
“若李某赢了呢?”
“赢了再说,若是输了,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滚蛋!”
“看来燕兄是吃定我作为使节,不敢杀人了。”
“你也可以试试,燕某技不如人,不过是一颗人头而已。”
一旁的施达连忙劝道:“燕兄不可!”
燕子兴将手一摆止住他,盯着李叹云,将一坛酒举起。
“请!”
说罢,他扬起脖子咕咚咕咚,不一会儿便喝了个底朝天。
李叹云摇摇头,这便是急饮的比法了。
急饮易醉,人所共知,但更重要的是心理博弈,先饮者永远在气势上压着后者一头。
若是喝的一样多,自然是先饮的赢。
不过,若是后饮者酒量有优势,就可以紧紧追着先饮者。
步步紧逼之下,迫使其不断为了维持领先而乱了方寸,若是定力不够,心神不稳,自然就喷出酒液或者猛然醉倒。
那自然便是输了。
果然,李叹云举起酒坛,吨吨吨饮下,并不着急拿第二坛。
燕子兴也不看他,自顾自擎起第二坛酒来大口大口的饮下。
肚皮微微鼓起,他单手一指地面,水汽逼出,说道:“无用之水,不是酒,不算犯规。”
“当然。”李叹云也拿起第二坛,不急不慢的饮下。
如此连番,两人均饮下二十几坛烈酒下去,李叹云死死咬住燕子兴,不让他甩开自己。
已经到了申时,燕子兴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他双目通红,死死盯着李叹云问道:“你有多大肚皮,这么多水都跑哪里去了?!”
李叹云将上衣解下,露出上身白玉一般的肌肤,十几个黑黝黝的魔纹狰狞,在白玉之上钻进钻出,爬来爬去。
众皆震惊,这人身上怎么如此可怖?
“李某机缘巧合之下,炼就冥玉魔躯,别的本事没有,颇有蓄水之能,不算犯规吧?”
燕子兴冷哼一声,这样一来,自己已然输了五成。
但斗酒的规矩就是如此,拼的就是谁的炼体更高。
见李叹云好整以暇的抓起一坛酒,笑吟吟的看着他,若他干下这一坛可就超过自己了。
当着自己的门人弟子,比剑可以输,酒量不能败,这可如何收场?
有心再饮,脚下一软,口中打出一个饱嗝,一阵头晕目眩。
李叹云似乎是看出来他的窘迫,笑道:
“不过,李某酒量一般,料想再喝一坛也就到量了,此局不如算作和局,如何?”
燕子兴心中一松,再喝一两坛自己也能压的下去。
不过…他看向李叹云,他是不是有意相让呢?
“好吧,你远来是客,便算和局吧。”
“来人,献舞!”
十几名壮汉腰间缠鼓,边跳边击鼓为乐,甚是雄壮威武。
直到此时,才有一点宴席的样子。
李叹云将衣衫穿好,举起酒杯祝酒,饮罢笑道:“燕兄海量,不愧是酒中豪杰啊。”
燕子兴却不买账:“你也不错,定是爱酒之人,不过嘛,还有第三关要过。”
李叹云问道:“第三关为何?”
“赌!来人,取某的宝具来!”
“且慢!”李叹云喊住他,说道,“李某出身道门,今虽魔气盈身,却不敢忘师父教诲,清规戒律。”
“故而这一阵,李某认输了。”
“哎哎哎,”燕子兴不高兴了,“你这人好没意思,玩两把不打紧的,又不赌钱。”
李叹云笑笑摇头,坚决认输。
“燕兄,一胜一负一和,该如何说?”
燕子兴沉吟半晌,回道:“你既然没有占了上风,那便万事由我这个主人了。”
“那是自然。”
燕子兴死死盯着李叹云的眼睛,说道:“要杀要剐随便,飞天凤辇嘛,不卖,不借。”
李叹云愕然,随即苦笑一声,拱手便要起身告辞。
斩草的传音到了:“师父,杀了他夺了法器,让他不识好歹!”
李叹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斩草不服,脱口而出:“师父!”
“退下!”
“弟子无状,让燕兄见笑,”李叹云躬身一礼,“承蒙燕兄盛情招待,得见梁山英豪,叹云及众弟子实乃不虚此行,只是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
说罢,起身便走。
唐英等人不管成败,皆听李叹云号令,纷纷施礼作别。
斩草恨恨的一跺脚,一溜烟钻进浮空阁中。
“且慢!”燕子兴慢悠悠的说道,“本座七日之后欲出门游历一番,辇上空了许多位置,若李兄不弃,可否同行?”
李叹云大喜,回头问道:“燕兄欲往何处?”
“神霄派,天纬门,雪山神殿,大周祭庭等等,随心随性,说不准的。”
“多谢燕兄,既如此,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于是使团人员重新回来,再次落座。
只是这一次,再无嫌隙。
觥筹交错之间,燕子兴悄悄问道:
“李兄,你说实话,到底能喝多少坛酒?”
李叹云举起右手食指,神秘一笑。
“一百坛,我滴乖乖。”
“不,是一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