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一阵巨大的音波传来,将李叹云震得头晕脑胀。
魔气太浓郁了,他紧握手中玄冥敕罪剑,驱使弱水护住全身。
向着魔女的方向疾走,身边的肉瘤被极寒冻结,又在李叹云离开以后,被魔气滋养,恢复活力。
在这狭长的血肉孔道之中行走,李叹云逐渐明白了,他应该是在某个巨大魔兽的腹中。
只是这里并没有其他生灵的尸体,也没有粪便之类。
至于先前的阵法传送,李叹云猜测,应该是那阵法的功效。
若受到一定的外界伤害,便会将来犯者传送至阵内,让这巨大的魔灵吃掉。
毕竟此地乃是在永州魔修境内,能到达并发现这蹊跷的,都是魔修。
既不用派人驻守在此便能保住秘密,又能除掉魔修,当真是好手段。
若没有猜错的话,外界的绝灵之地也是那位道门高修的杰作。
如此广阔的海域,没有一丝外来灵气,一般筑基修士根本无法到达。
身边的魔气化作几条长蛇,悄悄缠上他的双腿,被几丝雷霆震散。
嗡,又是一阵嗡鸣声传来,血肉孔洞一阵收缩,如同天塌地陷一般。
看来它发现了我,李叹云无从闪避,长剑一斩,在血肉之上斩出一道浅浅的豁口。
好坚韧的肉身,这还是它的腹中,可以预料,若是在外面,它的躯体该有多么坚硬。
黑血肆意流淌,血肉闭合,反复挤压起来。
魔气纵横,幻化出无数的怪物攻向李叹云。
“这么多的魔晶!”张毅望着面前的一座黑山惊呼道。
魔女妩媚一笑,走到张毅面前。
“现在又没有别人,你只看得见这些,看不见我吗?”
张毅一呆,随即将她向外一推。
“张某虽好色,却不招惹叹云的女人。”
“才不是,他呀,恨不得杀了我。”
“真的?”张毅踌躇道,“那你跟老田是怎么回事?”
“怎么,他摸得,你摸不得?”
张毅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双眼逐渐迷离,面露淫笑。
“哼,小魔妞,今天就让你知道,咱为啥叫张大头!”
魔女忽然发出一声惊呼,继而痛苦的呻吟起来。
张毅已陷入幻术,浑然没有发觉远处魔女的真身。
魔女冷冷一笑,将一块块头颅大小的魔晶收进储物袋之中,可装了一会儿就装不下了。
该死的李叹云,竟然只给我一个十方储物袋!
她看向远处丑态毕露的张毅,冷冷一笑,吹出一口紫烟,将他包围。
张毅如虎添翼,将怀中的幻影揉搓的不成人形。
在迷醉之中,尽情的享受吧,这些都是我的!
她一头扎进魔晶堆里,尽情的吸纳起精纯的魔气来。
李叹云好像在向这边逐渐靠拢,在他找到这里之前,能吸纳多少算多少吧。
田璜身穿一件血红宝甲,一手握着一枚玉简,一手拿着一块罗盘,指针转动不停,最后指向洞穴深处。
李兄原来在这个方向,事不宜迟,速速与他汇合而去。
他将玉简一收,掏出一块三阶灵石,一边恢复法力,一边疾射而去。
嗤嗤几声,四周射出几道魔气长蛇,将他死死缠住,宝甲之上生出密密麻麻的细碎牙齿,将魔气嚼碎吞噬,宝甲血光更盛几分。
既然已被发现,魔兽的攻击更加猛烈起来,近乎疯狂。
李叹云索性火力全开,雷霆开路,弱水护身,离火断后,玄冥敕罪剑所斩之处,血肉迅速的干瘪下去。
无尽的血肉和魔气涌来,李叹云早已失去了方向。
身下巨大的引力袭来,他噗通一声落入一处深水之中。
这里的魔气并没有那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气息。
这种气息与自己的凋零剑意有不少相似之处,但似乎更为强大。
深水与身遭的蓝雾交融,一滴玄阴重水在剑身之上流过,周围流动的水液刹那间被冻结。
以李叹云的强大神识,竟无法离体,眼睁睁的看着坚冰在慢慢融化,逐渐侵蚀护身蓝雾,逐渐蔓延到自己身上。
李叹云一时间动弹不得,一股巨大的威压袭来,心剑虚影闪过不见,又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声。
李叹云被震得七窍流血,更令他恐惧的是,体内的法力,魔气,以及神识都在不由自主的散逸开来。
金丹在腹中顽强的明灭不止,但明显运转滞涩,此处毫无灵气,有的只是魔气和死气。
皮肤逐渐失去光泽,变得溃烂,神识在一点点被抽离,眼前的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
玄冥敕罪剑上玄阴重水也在逐渐被侵蚀,哀鸣不止。
更要命的是,心剑上的魔气似乎是感应到了生死危机,又似乎是感应到了外界的魔气,趁机向着道心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田璜龟缩在阵法之中,苦苦支撑,这巨兽的血肉过于坚硬了,自己仿佛是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即将倾覆。
正在绝望之际,周围的血肉忽然一顿,仍在颤动不休,却不再挤压阵法了。
张毅双目猩红,口中嗬嗬不已,仍陷在幻象之中不能自拔。
魔女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吼声传来,将她震得七窍流出紫血,身上紫烟爆开。
张毅猛的惊醒,双目之中疯狂之意褪去。
他左右看看,又看向手中的一团血肉模糊的玩意儿,浑身打个哆嗦。
他匆匆将身上清理干净,心虚的看了远处的魔女一眼。
“那个谁,过去多久了。”
“不知,”魔女看看身下的一小撮粉末,“至少有七八天了吧。”
“我们去找李兄他们吧。”
魔女冷冷一笑:“他现在,哼哼,应该不太好。”
“说不定再过两天,主仆契约自动解除,我就自由了。”
“什么?”张毅大叫一声,喝道,“李兄在哪里,快说!”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这头魔兽不是我们能抗衡的,等他一死,就轮到我们遭殃了。”
张毅听罢,竟怔在那里。
玄冥敕罪剑上锈迹斑斑,偏偏李叹云法力被这方空间之中的一巨大吸力牢牢困住,无法救它,也无法灵遁逃离。
原来这就是身中引力术的滋味,李叹云不由得哭笑不得。
只能拼命驱动金丹,将法力由本命灵剑转化为弱水,减缓法力和神识被抽离的速度。
李叹云明白了,这头魔兽至少也应该是元婴期的巨兽,其神通恐怕就是这种抽离吞噬灵气和神识的手段。
外面的那一片死灵之地,应该就是被阵法抽取它的这些死寂之意所化。
现在自己在哪里呢,它的胃囊还是它的妖丹里?
不管是在哪,这里都已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随着神识一点点被抽离,魔气在心底不停冲击道心,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他看着手中的玄冥敕罪剑,心生感慨。
“你为玄门高修所作,我是灵花散修何九的弟子,你我同为玄门之剑,此时又同陷污浊。”
“人生自古谁无死,你我一同在此水之中锈蚀腐烂,同始同终,本也算是快事一桩。”
“遗憾的是,你我同归之际,还要一起被魔气侵染,清净不在。”
神识散逸的速度更快了,月下洗剑图哀鸣一声,跃出头顶。
李叹云心中一动,月下洗剑图,何为月下洗剑?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到两个问题。
百余年来,历尽心劫。
每当洗剑之时,我是否真有那一颗清冷明澈的月华之心呢?
而那颗洗去污浊之心,又是否始终坚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