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的手还放在密码箱上,表盘一直在震动。他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字,手指停住了。
“侦测到远程连接,协议匹配:生态局-监控序列。”
白幽立刻转头看向车厢后面的阴影。王富贵从一堆破铁皮后面走出来,脚步不稳,一只手抓着车门才没摔倒。他的右眼闪着蓝光,像是里面有东西在动。
季延把箱子放在沙地上,低声说:“别碰它,这是监控器。”
白幽已经拉开弓,箭尖对准王富贵的喉咙。她没说话,手很稳。
王富贵站直了,嘴角突然咧开,笑得不像正常人。“你们真以为能拿到好东西?”他的声音发抖,像两个人在说话,“从你们撬地板开始,他就看着呢。”
季延眼神一沉。他想起刚才手表弹出的信号提示,不是残留数据,是实时传出去的消息。
这箱子一直在发信息。
全息投影从箱盖上方出现,黑色背景,白色字体。优先清除。
点。
白幽看了一眼名单,箭尖往前推了半寸。“你也在上面。”她说。
王富贵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又笑了。“我不重要。我早就死了,现在只是个传话的。”
话刚说完,列车顶部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通风口的铁皮被掀开,一条黑色的触手甩下来,速度很快,直接缠住阿澈的脚踝。
阿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倒,后背在地上擦过。他伸手想抓住地面,手指蹭破了皮。
白幽抬手就射。
箭离弦的时候,季延喊了一句“别伤车顶”,但她没停下。利箭穿过通风口边缘,正好卡在触手连着的地方。“咔”一声,那东西断成两截,抽搐着缩回黑暗里。
阿澈坐在地上喘气。他低头看自己的脚,那里有一圈紫红的印子。
季延跑过去把他拉起来,手摸到他后颈,有点凉。“没事吧?”
阿澈摇头,嘴唇发白。
白幽已经搭上第二支箭,这次对准车厢顶部的破洞。她没再射,只是盯着那个位置,等下一个动静。
季延蹲下,把手表贴在密码箱侧面。屏幕快速滚动代码,几秒后跳出警告:数据已上传78,剩余部分可中断。
“还能断开。”他说。
“怎么断?”
“破坏核心模块,但不能炸。”他抬头看白幽,“刚才那一箭的位置,再偏五公分就能打穿线路管。你记得左边那根灰白色的线束吗?”
白幽皱眉。“你要我拆设备?”
“你最准。”
她没多说,收起弓,从腰带上抽出一把短刀。刀刃很薄,平时用来清理箭头。她绕到车顶下方,踩着锈铁爬上去,动作很轻。
季延回头盯着王富贵。“你还能听见是不是?周崇山。”
王富贵站着不动,右眼蓝光一闪一闪。他张嘴,声音变低了:“你以为毁掉一个终端就有用?他在等你们走错第一步。”
“那你告诉我,下一步是什么?”
“你已经走了。”王富贵突然抬手,指向密码箱,“打开它的那一刻,你就输了。”
季延没动。他知道这不是王富贵在说话,是另一个人在用他的嘴说话。
白幽在车顶移动,找到刚才箭矢擦过的痕迹。她趴下,把刀插进缝隙,慢慢往下推。金属摩擦发出细微响声。
三秒钟后,手表震动了一下。
屏幕显示:监听协议已切断,本地存储未损毁。
季延松了口气,马上从包里拿出工具。他拧开表盘侧盖,拔出一根细线接在密码箱底部接口上。退,最后停在21。
“传出去的部分没法收回。”他对白幽说,“但我们能留下剩下的。”
白幽跳下车顶,落地时膝盖微弯。她走回来,看了一眼还在亮着的全息名单。“这些名字都是谁?”
“不知道。”季延把箱子翻过来,指着底部一个小孔,“这里有读取口,可能是用来更新名单的。如果能接上电源,也许能调出记录。”
“为什么留着?”
“因为有人还没被划掉。”他说,“包括我们三个。”
阿澈靠在沙丘边上,一只手按着胸口。木牌又热了,不是烫,是一直发热,像里面有东西在跳。
他没敢说。
季延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坐这儿别动。”他把背包塞到阿澈身后当垫子,又脱下外衣盖在他腿上。
王富贵突然咳嗽,整个人晃了晃。他右眼的蓝光开始闪,像是信号不稳。他抬起手,指着季延的方向,嘴里吐出黑红色的液体。
“他会找到你不止是你所有人都会”
话没说完,他膝盖一软,跪倒在沙地上。右眼的光灭了,整个人倒下去,不动了。
季延走过去探了探鼻息。“还活着,但意识断了。”
“还能用吗?”白幽问。
“不确定。但现在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季延回头看了一眼密码箱,“重要的是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它不是随便丢下的,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
“引我们来的?”
“或者更糟。”他蹲下,用手表扫描箱子内部结构,“它是诱饵,也是测试。看看我们会不会去碰,能不能识破,值不值得他亲自出手。”
白幽站在原地,手一直放在弓柄上。
远处风卷着沙粒打在铁皮上,啪啪响。
季延拿出螺丝刀,开始拆密码箱外壳。金属盖板很脆,一撬就裂。里面露出一块扁平芯片,连着几根导线。小字:生态局-07\/监控节点\/不可逆追踪。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然后把芯片取下来,放进防静电袋里。
“剩下的部分可以改装。”他说,“只要不重启主程序,就能反过来接收信号。”
“他会发现。”
“一定会。”季延把空壳箱子踢到一边,“但他不会知道我们改了什么。”
白幽走到他旁边蹲下。“你要假装还在他监控里?”
“不止。”他抬头看她,“我要让他觉得,我怕了。”
阿澈突然开口:“季延哥。”
两人同时转头。
阿澈坐着,脸色还是白的,但眼睛睁得很清楚。“那个名单最后一页有声音。”
季延站起来走过去。“什么声音?”
“像是有人在念名字。”阿澈闭着眼回想,“一个一个地念,很慢,听不清是谁。”
季延和白幽对视一眼。
他马上回到箱子残骸旁,把手表重新接上剩余电路。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段音频缓存文件。
播放前,他看了一眼周围。
沙丘安静,车顶破洞黑着,王富贵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音频开始。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手表里传出,逐字念出名字。
最后一个名字念完时,声音停顿了两秒。
然后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