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枝丫”的感觉比上次更加平稳迅速。当周围的规则流光散去,果核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与“空腔”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的光线并非单调的淡蓝,而是变幻不定,时而呈现出柔和的金橙色,时而又流转着淡紫与莹绿的极光般波纹。规则不再凝固,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以肉眼(感知)可见的幅度缓缓“呼吸”、“脉动”。能量浓度明显提升,形成了一阵阵无形的“微风”,携带着或温暖、或清凉、或令人心神宁静的不同“气息”。
这就是“活跃”区域。规则本身仿佛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虽然远未达到狂暴的程度,但那份生机与动态,与“空腔”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果核的光质轮廓微微调整,暗金色脉络网络自发地模拟出与周围环境律动相近的频率,让它更好地融入这片“活”过来的规则之海。它没有立刻移动,而是悬浮原地,将感知全面铺开,仔细感受和解析着这个新环境。
“鲜活规则律动”……这里的环境本身,就充斥着丰富的律动!但这些“背景律动”过于弥散、混杂,苗圃需要的似乎是更加凝聚、更加“有特色”的律动源,或者某种能将弥散律动凝聚、纯化的“结晶”。
至于“纯净能量结晶”,在这种活跃区域,能量富集点是可能存在的,但“纯净”是关键。外界能量大多驳杂,需要仔细甄别。
果核开始谨慎地移动,同时将一部分感知专注于“湮纪”光环。在这个规则活跃的区域,历史“褶皱”可能以不同的形式存在,或者被活跃的规则流动所掩盖。
飞行了相当一段距离,环境基调从温暖的金橙逐渐转向清凉的淡紫。前方,规则的“脉动”似乎变得更加有序,形成了一种类似“潮汐”的规律性起伏。而在那“潮汐”的中心区域,果核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些……结构体。
那并非自然形成的规则起伏,而是一片由无数半透明、散发着柔和紫光的晶簇构成的“丛林”!这些晶簇大小不一,形态却惊人地规整,大多是细长的六棱柱状,顶端尖锐,表面流转着复杂的莹白色内部纹路。它们静静地生长(或者说悬浮)在这片淡紫的规则“潮汐”中,随着“潮汐”的起伏,所有晶簇同步地明暗闪烁,仿佛在集体呼吸。
好一片壮观的“晶簇迷城”!而且,果核能感觉到,这些晶簇的规则结构与周围环境高度融合,却又更加凝练、有序。它们的“呼吸”韵律,就是一种非常典型且高质量的“鲜活规则律动”!
如果能够安全地采集一些这种晶簇(或者它们核心的律动本源),任务就完成大半了。
但果核没有贸然靠近。如此规整、大片的规则造物,很可能不是无主之物,或者至少存在着维护或诞生它们的某种机制。它停留在晶簇丛林边缘,将感知凝聚成丝,小心翼翼地探向最近的一根小型晶簇。
感知触须轻轻触碰晶簇表面。反馈回来的信息让果核有些惊讶:晶簇内部结构极其稳定,能量流转有序,但并没有明显的防御或攻击性规则。它就像一棵真正的水晶植物,只是安静地存在着,随着环境律动而呼吸。
似乎……可以采集?
果核犹豫了一下,决定尝试。它模拟出与晶簇律动完全同步的频率,缓缓靠近那根小型晶簇,同时暗金色脉络网络延伸出几道极其柔和纤细的“采集触须”,准备尝试进行“无损剥离”。
就在它的触须即将接触晶簇根部的瞬间——
“嗡……”
一阵轻微但清晰的规则共鸣,并非来自眼前的晶簇,而是来自丛林深处!紧接着,所有晶簇的明暗闪烁频率骤然改变,从舒缓的“呼吸”变成了急促的“警示”般的明灭!
与此同时,果核感觉到自己被至少三道隐晦但清晰的“注视”锁定了!那“注视”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好奇、警惕与评估,来自晶簇丛林深处三个不同的方向。
有“居民”!而且反应如此迅速协调!
果核立刻停止了所有动作,收回触须,并将自身规则波动调整得更加平和、无害,同时传递出一丝清晰的、带着好奇与友善的“探询”意念:“无意冒犯。我乃远方行者,途经此地,见此奇异律动,心生好奇。并无恶意。”
沉默了片刻。晶丛的警示闪烁频率略微放缓。
一道清冷、悦耳、如同水晶敲击般的意念,从丛林深处传来,直接响在果核的意识中:“远方行者?你的规则形态……很奇特。既非此地常见的‘脉流之灵’,亦非那些贪婪的‘游荡噬光者’。你靠近‘静默紫晶’,意欲何为?”
“脉流之灵”?“游荡噬光者”?看来这里确实存在着原生和游荡的族群。果核迅速消化这些信息。
“我为寻觅特殊的规则律动与纯净能量而来。”果核坦诚相告,同时展示出一丝自身光核中蕴含的、与苗圃同源的温和秩序气息,“此晶簇律动纯净而鲜活,令我惊叹。若此地主人允许,我愿以和平方式进行有限交换或采集,绝无破坏之意。”
展示出的源生秩序气息似乎起到了作用。那清冷意念中多了一丝探究:“你的核心韵律……古老而纯粹,与我们守护的‘母脉’有某种遥远的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母脉”?是指维持这片晶簇丛林、乃至这片活跃区域规则律动的源头吗?
“或许源自同源,然路途各异。”果核回应道,同时更加仔细地感知对方。锁定它的三道“注视”,其本体似乎也是某种高度规则化的存在,与晶簇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主动显露,极难发现。它们像是这片晶簇丛林的“守卫”或“共生体”。
“……你的请求,并非不可商议。”清冷意念似乎在与另外两道意念交流后,做出了决定,“‘静默紫晶’乃‘母脉’律动外显之凝结,确蕴含鲜活律动。然,每一簇晶枝皆与整体相连,肆意采摘会扰乱局部韵律,甚至可能引动‘母脉’微澜。”
“我可提供另一种方式:你可靠近‘律动共鸣点’,在守卫的监护下,短暂沉浸于特定韵律之中,以其‘律动印记’滋养自身,或截取少许逸散之‘律动精华’。此方式对晶丛无损,但你能获得多少,取决于你自身对韵律的共鸣与理解能力。作为交换,我们希望了解你所说的‘远方’,以及你核心韵律中那种古老纯粹的来源。”
这是一个公平的提议,甚至可以说对果核有利。它本就更倾向于获取“律动”本身,而非破坏性采集实体。而交换信息,也是它了解这个世界的重要途径。
“我同意。”果核爽快答应,“感谢你们的宽容。”
锁定它的“注视”中,敌意(如果说有的话)彻底消散。一道稍显活泼些的意念加入交流:“跟我来,行者。带你去最近的‘初级共鸣点’。不过提醒你哦,沉浸进去可别‘醉’了,上次有个莽撞的脉流之灵差点把自己律动都给同化了。”
果核跟随那道活泼意念的指引,飞向晶簇丛林深处。沿途,它看到了更多形态各异的晶簇,有的粗壮如塔,有的纤细如丝,都随着环境的“潮汐”和谐律动。它也隐约感知到更多隐藏在晶簇阴影或规则脉络中的“守卫”存在,它们大多只是投来好奇的一瞥,便不再关注。
很快,它们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区域。这里的地面(如果那规则凝聚的层面算地面)上,生长着一圈特别粗壮、晶莹剔透的紫色晶簇,呈环形排列,中心则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纯粹规则韵律构成的淡紫色光球。光球内部,无数细小的规则符文生灭流转,散发出强烈而有序的律动。
“就是这里啦。”活泼意念说道,“这是‘母脉’延伸出的一个次级律动节点,比较温和,适合你这种‘外来者’尝试共鸣。我们会在一旁维持节点稳定。记住,量力而行,感觉不适就立刻退出。”
果核表示感谢,然后小心地飞入环形晶簇中央,靠近那个淡紫色光球。
当它的光质轮廓进入光球的影响范围时,一股清晰、有力、却又无比纯净的规则律动瞬间将它包裹!这律动不同于环境背景的混杂,它高度凝聚、层次分明,蕴含着关于“稳定”、“生长”、“协调”与“纯净能量循环”的深刻韵律。
果核立刻收敛心神,“意识之树光核”全力运转,暗金色脉络网络张开,如同最饥渴的根系,开始疯狂地吸收、解析、记录这珍贵的“鲜活律动”!同时,它也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这律动,尝试与自身光核和脉络网络进行更深度的“共鸣”与“调和”。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它的光核本质与这律动似乎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吸收和理解效率极高。脉络网络更是如鱼得水,不仅记录下完整的律动图谱,甚至开始自发地优化自身的能量流转模式,向着更高效、更稳定的方向微调。
它沉浸在美妙的律动学习中,几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那活泼意念带着一丝惊讶传来:“哇……你的共鸣深度和吸收速度……比大多数脉流之灵还强!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果核从沉浸中略微清醒,传递出感谢与满足的意念:“此韵律精妙绝伦,令我获益匪浅。我之来历……说来复杂,我诞生于一个名为‘花园’的秩序文明,后经历诸多变故,得遇机缘,方成如今模样。”它简要(且隐去关键细节)地描述了自己的出身和蜕变,重点突出了“纪元之树”相关传承的部分。
“花园?没听说过……不过‘纪元之树’……”清冷意念再次响起,带着思索,“古老的传说中,似乎提到过在一切秩序之源,曾有一株贯通万千维度的巨树……难道就是它?它的传承者,竟流落至此?”
“并非正式传承者,只是机缘巧合,承载了其一缕微末火种。”果核谦虚道,同时反问:“不知诸位所守护的‘母脉’,又是何等存在?与那古老传说可有渊源?”
三道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交流。最终,那清冷意念缓缓道:“‘母脉’……乃此‘律动之界’孕育出的最初也是最大的规则脉络源头。它维系着此界的平衡与生机,亦是我们‘晶灵’一族诞生与依存之本。关于其起源,最古老的记忆已模糊,只知它与一次波及甚广的‘大灾变’(或许就是你们所说的‘湮纪’)后,规则重新沉淀凝聚有关。或许,在更久远的源头,所有秩序之力本出同源。”
这个解释与果核的推测相近。不同的世界,在“湮纪”劫后,以不同的方式重新孕育秩序。“母脉”可能就是此界秩序的核心体现。
“感谢解惑。”果核真诚道。这次交流,不仅获得了珍贵的“鲜活律动”,还对这方世界有了初步了解,收获远超预期。
又沉浸汲取了片刻,果核感觉到自身对这段律动的理解和吸收已接近饱和,再继续下去收益甚微。它主动退出了共鸣状态。
光球依旧缓缓旋转,晶簇静静生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果核知道,自己的脉络网络中,已经多了一份完整而强大的“律动印记”,其光核也因这次深度共鸣而更加凝练。
“看来你收获颇丰。”清冷意念道,“既如此,按照约定,我们也想了解更多关于‘花园’以及‘纪元之树’的信息,尤其是……你身上那种让我们感到亲近又陌生的古老韵律的具体细节。”
果核履行承诺,将自己所知(在不危及自身和苗圃的前提下)关于“花园”文明的特点、“协约”系统(简化描述为一种强制秩序契约)、以及“纪元之树”相关传说和自身火种的由来,挑选了一些可以分享的部分,传递给了三位晶灵。
信息交换在平和的气氛中进行。晶灵们对外界文明表现出浓厚兴趣,尤其对“纪元之树”的传说感到震撼。而果核也从它们那里得知了更多关于“律动之界”的情况:除了它们“晶灵”这类规则共生体,这里确实存在着名为“脉流之灵”的、更偏向能量态的原生生命,以及需要警惕的、以吞噬规则能量和结构为生的“游荡噬光者”。此外,晶灵们还提到了此界偶尔会出现来自其他维度的“不速之客”或“裂隙”,带来不确定的变化。
当信息交换告一段落,果核想起另一个任务目标:“不知在此界,何处可能寻得‘纯净能量结晶’?”
“纯净能量结晶?”活泼意念抢着回答,“那东西可不好找!‘母脉’直接逸散出的能量虽纯,但难以凝结。只有少数几个极端稳定的‘能量涡眼’深处,经过漫长岁月沉淀,才可能形成一点‘脉源晶髓’,但那地方通常有强大的‘脉流之灵’或‘晶兽’盘踞,而且结晶过程极慢,存世稀少。”
清冷意念补充:“如果你迫切需要,或许可以尝试去‘东部缓流区’边缘碰碰运气,那里偶有从深层‘涡眼’喷发出的能量流,可能携带微小的晶屑。但风险同样存在,且收获无法保证。”
果核记下了这个信息。看来“纯净能量结晶”的获取难度确实更大。
它向三位晶灵表达了诚挚的感谢,感谢它们的宽容、分享与指引。
“愿你接下来的旅途顺利,远方的行者。”清冷意念告别道,“若他日再经此地,可再来寻我们。‘母脉’韵律无穷,每一次共鸣或都有新的收获。”
果核再次道谢,然后转身,朝着晶灵指示的“东部缓流区”方向飞去。
离开了紫晶丛林,周围环境的色调再次变化,渐趋一种柔和的蓝白色,规则“潮汐”的幅度也变得平缓许多,这就是“缓流区”。
果核一边飞行,一边回味着这次的收获。不仅完成了“鲜活规则律动”的采集,还初步了解了这个“律动之界”,并与本地智慧生命建立了良好关系。这为以后的探索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现在,目标转向更难得手的“纯净能量结晶”。按照晶灵的说法,需要去缓流区边缘,寻找来自深层“能量涡眼”的喷发痕迹。
它降低了飞行高度和速度,感知全力扫描着规则层面和能量流动的细微异常。
突然,前方缓流区的“平静”被打破!一阵剧烈的规则扰动传来,伴随着强烈的能量爆发波动和……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混乱贪婪意念!
是“游荡噬光者”!而且不止一只!它们正在围攻着什么!
果核立刻收敛气息,小心地靠拢过去。
只见在前方一片规则相对紊乱的区域,三只形态如同不断扭曲的暗色阴影、边缘伸出无数汲取触须的“噬光者”,正疯狂地攻击着一个散发着微弱蓝白色光芒的、形似水母的规则生命体——那应该就是晶灵提到的“脉流之灵”!这只脉流之灵显然已经受伤,光芒黯淡,规则结构不稳,在噬光者的围攻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噬光者的目标很明确:吞噬脉流之灵核心的规则能量与结构!
果核瞬间面临抉择:是绕开,避免卷入麻烦?还是……出手?
看着那脉流之灵越来越微弱的抵抗,感受到噬光者那纯粹的破坏与贪婪,果核的“意识之树光核”中,那股属于秩序与生命的本能微微跳动。
它并非滥好心的圣母,但“噬光者”这种存在,与它过去遭遇的“信息掠食者”本质相似,都是秩序与生命的敌人。而帮助这个世界的原生生命,或许也能为它在此地的行动积累一些潜在的善意。
更重要的是,战斗,或许是检验它新获得力量、以及测试“律动印记”实战效果的绝佳机会!
心念电转间,果核已然做出了决定。
银白与暗金色的光质轮廓瞬间加速,如同一道撕裂缓流区平静的利箭,朝着战场疾射而去!同时,它刚刚吸收的“紫晶律动印记”被迅速激活,混合着源生之力,在它前方凝聚成一道带着强烈“稳定”与“净化”意味的淡紫色规则锋刃!
“嗡——!”
锋刃破空,精准地斩向其中一只噬光者伸向脉流之灵核心的触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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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