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冲徐庶笑了下,低声道:“谢谢了。”
徐庶将脑袋凑过来,问道:“你刚刚从宛城回来?如今曹操迎接天子到许都,宛城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丁晓问道:“怎么说?”
徐庶附耳道:“天子到许都,这边的世家大族都在议论投奔许都曹操了。”
“我感觉,荆州这地方不能呆太久。”
“荆州牧和这些大族,迟早爆发冲突。”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要趁早离开,投奔明主。”
丁晓意外地看了一眼徐庶道:“目前没有。”
“你如今有没有人选?”
“曹操如今坐拥天子,是世家大族的追随对象,你怎么不选?”
“荆州牧的话,感觉能力不错。”
徐庶看了一眼丁晓,又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群,叹了口气道:“待会听完课,我们一起去孔明家里细说。”
“这里人多眼杂。”
“其他人能够说的话,我不能说。”
丁晓点了点头。
徐庶这才正襟危坐。
所有人入座之后,还有不少人站在最后面。
大上午的时候,才看到一群人簇拥着而来。
为首一人,赫然是荆州牧刘表。
刘表此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游刃有馀的模样。
徐庶见状,低声对丁晓道:“荆州牧后面的那个温文儒雅的,便是长公子刘琦。”
“你基本上没有来过,应该不认识他。”
“此人性情软弱,没有什么大才,中人之姿。”
“在他旁边的,那个七八岁的少年,是二公子刘琮,是个坐吃等死的人。”
“之前荆州牧让他去招募庞德公,他竟然骂人家是村夫。”
“荆州牧虽然有两个子嗣,却没有人能够继承他的位置。”
“这大概也是世家大族基本上无人倾向于荆州牧的原因。”
“少有的几个人,也都占据不了高位。”
徐庶感叹道:“荆州,完了。”
荆州牧刘表带着众人来到所有人前面。
荆州牧坐在次位。
在荆州牧刘表之后,众人依次而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朝荆州牧刘表行了一礼,这才坐在首位。
老人扫视着所有人道:“安静!”
所有人便闭了口。
老人很是满意自己的威慑力,道:“虽说大家都是老面孔了,但是,学馆里来了一些新人,老夫还是自我介绍下。”
“老夫庞季,襄阳人,庞家家族长。”
“灵皇帝时期,老夫担任侍中。”
“而后老夫年纪大了,回归故里。”
看了一眼身旁微笑点头的刘表,庞季道:“恰逢天下大乱,宗贼甚之,荆州牧降临,老夫和蒯家老二单骑游说宗贼,从而荆州牧一统荆州。”
“这些年,老夫年迈,不得不辞官归隐。”
“但是,老夫从未就此远离庙堂。”
“前些时日,馆长宋博士邀请我开坛授课,我欣然答应。”
学馆的馆长宋忠,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站起身,冲众人点头,这才坐回了位置。
庞季介绍完身份,继续道:“今日开坛授课的内容,就两章。”
“一,天子驾临许都,我等该何去何从。”
“二,年轻俊杰该如何寻求出仕之路。”
从身前案几上取过茶水,抿了一口,庞季又拾取惊木,重重在案几上拍了下道:“就第一个问题,我们先讲讲。”
目光扫视着所有人,庞季道:“有没有人先起来说说,你们怎么想?”
刘表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在黄承彦边上,别驾刘先站起身,朝荆州牧刘表、庞季和其他人行了一礼,道:“别驾刘先有拙见,请大家品鉴。”
庞季做了个请的姿势。
刘先道:“在坐的诸位,大汉天子犹在,大汉犹在。”
看向荆州牧刘表,刘先道:“主公身为汉室宗亲,是大汉的一分子。”
“论身份,荆州,不只是主公的荆州,更是天子的荆州。”
“如今天子来到许都,我们荆州没有道理不追随。”
刘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看了一眼刘先,他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喝茶水。
刘先继续道:“论实力,我们荆州又如何是曹操的对手?”
“曹操上有四世三公的冀州牧袁绍为依托,两人是儿时玩伴,总角之交。”
“下,曹操麾下有精兵良将无数。”
“匡亭之战,四世三公的袁术统领数路大军三十万被曹操六万大军杀得血流成河,狂追六十馀里。”
刘先扫视着所有人道:“试问,我们荆州谁能对敌?”
“兖州争夺战,陈宫、张邈引吕布,几乎占据整个兖州,被曹操打得抱头鼠窜,逃到如今的徐州才安身立命。”
“濮阳一战,曹操空城计,吓退吕布。”
“可以说,如今天下英雄,唯袁绍和曹操尓。”
“如今,曹操作为大汉重臣辅佐天子,我们荆州没有必要与之为敌。”
“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
“切莫做螳臂当车之举。”
“否则,我荆州必定陷于战火。”
刘先说完,坐了下去。
议论声瞬间加剧。
刘表脸色阴鸷得能够滴出水来。
他的目光略过别驾刘先。
然而,刘先象是没有看到似的。
庞季又拍了下惊木道:“安静!”
见众人安静下来,庞季道:“还有人没有?”
又见两身影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却是治中从事邓义和从事郎中韩嵩。
庞季冲两人笑了笑,对从事郎中韩嵩道:“韩从事,你稍等。”
从事郎中韩嵩跪坐了回去。
邓义朝庞季微笑感谢,看向刘表,行了一礼道:“将军,你还要装乌龟不成?”
“之前我就和你谈过此事,你说我鼠目寸光。”
“如今,当着学馆这么多人的面,你自己看看,谁鼠目寸光?”
“一人为之,可能鼠目寸光。”
“如今这么多人都这般认为,这就是大义所在。”
“将军,自从你成为荆州牧之后,你已经忘乎所以了。”
“你忘了,你是怎么得到这荆州了。”
“作为汉室宗亲,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许都不是曹操的许都,是天子的许都!”
“大汉尚未亡,你是汉室宗亲,永远在天子之下。”
“及时回头是岸!”
邓义还要说,一直没有说话的刘表一把掀翻身前的案几。
邓义的话这才咽了回去。
所有人禁若寒蝉。
荆州牧刘表额头青筋暴跳。
他死死地瞪着邓义,不停地来回快步走动。
他的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佩剑上。
这一刻,他真想将这治中从事邓义砍成数十块!
就这时,之前坐下去的从事郎中韩嵩站起来道:“主公,忠言逆耳!”
“《吕氏春秋》有云,天下,非一人之天下,非君王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
“荆州,也非你一人之荆州,是在场所有人的荆州,是荆州人的荆州。”
“莫要一条路走到黑。”
“如今,荆州民心在许都,在天子!”
“为了荆州子民,为了你自身名声,你该做一个聪明的选——”
“放肆!”一声咆哮,刘表再也忍不住,噌得下拔出腰间的佩剑。
人群瞬间神经紧绷。
四周的部曲齐齐看向刘表。
人群里面,魏延等十数个年轻俊杰也站起身,齐齐拔出腰间的佩剑,环顾四周。
学馆入口处,数十个部曲冲了进来,纷纷看向庞季。
场面气氛压抑到极致。
庞季吐了口气,站起身,仰起头,对刘表道:“主公,这毕竟是荆州,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的臣子。”
“为人主公,应当胸襟广阔,海纳百川。”
“何必这般动怒?”
看向魏延等人,庞季沉声道:“还不放下兵器?这里是学馆,不是你的演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