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幕剧烈震荡,泛起亿万道急促的涟漪。
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边缘处甚至出现细微的扭曲与波动,却…岿然不破。
如同亘古磐石,光幕表面被巨爪拍击处。
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疯狂闪铄湮灭再生,生生不息。
嘶嗷——!
奉山大王发出痛怒到极致的嘶吼。
爪尖与光幕接触处腾起刺鼻的青烟,坚逾精钢历经万载风霜的岩石。
竟在金色符文蕴含的净化法则之力下飞速消融剥落。
那并非物理的破坏,而是法则层面的净化与湮灭。
它庞大的身躯因剧痛而跟跄后退,大地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趁此天地色变万物失声,能量狂潮席卷一切的刹那。
林凡拽起几乎虚脱,眼神都有些涣散的陈默。
背负起气息奄奄,肩头妖异纹路幽光闪铄的水梦娇。
毫不尤豫地扑入那幽暗,散发着腐臭的排水渠中。
冰冷的污水瞬间淹没脚踝,刺骨的阴寒如同毒蛇,顺着伤口钻入骨髓。
无边的黑暗如同巨兽之口,瞬间吞噬了三人狼狈的身影。
城头的惊呼与奉山大王的怒吼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死寂与水流声。
渠内并非死寂,浑浊的污水仅到小腿,水流湍急。
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重的腥腐气息,象是浸泡着陈年尸骸。
渠壁滑腻冰冷,覆盖着厚厚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苔藓与不明粘液。
踩上去令人作呕,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林凡强忍着脑颅深处传来的眩晕与经脉寸寸撕裂的剧痛。
混沌星云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感知。
他“看”到幽暗的渠壁上,残留着许多古老禁制的符文刻痕。
但大多已黯淡破损,岁月侵蚀了它们的力量。
而獠刃残留的凶煞之气,似乎天然克制着这些防御符文。
所过之处,那些本就微弱的符文灵光如同遇到天敌。
无声无息地彻底熄灭,为他们扫清障碍。
“咳咳…林师兄,这水道…”
陈默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断骨的剧痛让他冷汗浸透了残破的衣衫。
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闷哼,他几乎是被林凡拖着前行。
“通向城内深处…小心脚下,有陷坑。”
林凡喘息着,声音同样沙哑不堪,每一次开口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
他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经脉的灼痛和污水的阴寒内外夹击。
水梦娇伏在他背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轻飘飘的象一片羽毛,唯有她肩头那焦黑的孔洞边缘,银蓝与暗红交织的诡异纹路。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竟散发出微弱不祥的幽光。
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贪婪地汲取着她残存的生命力。
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处理她的伤…还有那该死的妖血…
林凡的心沉甸甸的,水梦娇的状况比他和陈默的外伤更棘手。
三人如同黑暗中的幽灵,在污浊的水流中艰难跋涉。
每一步都伴随着水花溅起的轻微回响,在死寂的信道里被放大。
前行约数百丈,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水流导入的哗啦声,空气也似乎流通了一些。
林凡示意噤声三人屏住呼吸,如同壁虎般紧贴着滑腻的渠壁,缓缓靠近光亮处。
那是一个稍大的汇流池,浑浊的污水从几条支渠汇聚于此。
再通过上方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缝隙,流入更深,更黑暗的下水道系统。
微弱的光线正是从头顶栅栏的缝隙透入,带着一股陈腐的尘土气息,却已是这黑暗世界中难得的光明。
林凡小心翼翼地通过缝隙向上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连伤痛都暂时忘却。
他们似乎身处城内地底极深之处。
上方并非想象中的街道或建筑,而是一个巨大无比如同掏空了整座山腹般的空旷空间。
空间穹顶高不见顶,镶崁着无数散发柔和白光的晶石。
如同倒悬的星河将下方映照得朦胧而神秘,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壮丽。
而空间的中心,矗立着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基座。
基座呈金字塔状,通体由一种流淌着暗金光泽仿佛溶铸了星辰碎屑的青铜铸就。
表面刻满了与天上那三块擎天巨碑同源,繁复玄奥到极致的金色符文。
此刻,这些符文正如同拥有生命般明灭闪铄。
每一次呼吸都散发出浩瀚磅礴撼动心魄的能量波动,仿佛一颗沉睡的星辰之心在缓缓搏动。
基座顶端并非实体,而是三道巨大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金色能量构成的光柱。
如同贯通天地的桥梁,直刺上方无尽的虚空,与悬浮在城池上空的三块巨碑紧密相连。
肉眼可见如同液态黄金般的磅礴能量,正通过这三道光柱。
源源不断地注入青铜基座,再经过基座符文的转化与放大,化为笼罩全城的金色光幕。
这青铜基座,正是“三垣锁星大阵”的地面内核阵枢。
是整个古城防御体系跳动的心脏。
是维系着数十万生灵安危的命脉所在。
更让林凡神魂剧震几乎要失声惊呼的是,他丹田内沉寂濒死的星碑虚影。
在如此近距离感应到青铜基座与金色光柱那同源同宗,却又浩瀚如星海的气息后,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席卷全身。
碑身裂痕处,丝丝缕缕纯净的星辉不受控制地逸散而出。
如同受到无形召唤的萤火,竟试图穿透林凡的肉身阻隔,与那宏伟的青铜基座产生深层次的共鸣。
不!停下!
林凡心中警铃大作,拼命想要压制这共鸣,这感觉太危险了。
嗡——!
几乎就在林凡体内星辉逸散的同一瞬间,青铜基座上一处原本稳定流转如同精密齿轮般严丝合缝的符文数组。
似乎感应到这极其微弱却同源的气息干扰,光芒猛地一乱。
整个基座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不祥意味的嗡鸣,如同沉睡巨兽被打扰了安眠。
三道贯通天地的金色光柱随之轻微地摇曳了一下。
虽然这波动极其细微,瞬间便被大阵本身浩瀚无边的力量强行抚平镇压,但——
穹顶之上,那三块悬浮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巨碑。
其中一块的边缘,一道细微原本被流淌的金色符文完美掩盖的古老裂痕。
在这短暂能量波动的冲刷下,竟短暂地清淅了一瞬。
一股比奉山大王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也更加凶戾。
仿佛沉睡了千年,来自洪荒之初的恐怖气息。
如同深渊的叹息,从那道细微的裂痕中…悄然泄露出一丝。
仅仅一丝,却让汇流池中的林凡如坠冰窟。
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灵魂深处传来本能的战栗。
那气息中蕴含的,是纯粹的、冰冷的、吞噬一切的…虚无。
陈默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惧。
连昏迷中的水梦娇,眉头也痛苦地蹙起。
林凡三人如同被丢弃的破麻袋,滚落在石室冰冷的尘埃中。
唯一的光源是那盏摇曳不定的青铜油灯,昏黄的光晕将三人扭曲拉长的影子投射在绘满诡异星图的粗糙石壁上。
每一次光影晃动,壁上那些暗红星点便如沉睡凶兽的呼吸般明灭流转。
猩红的光芒仿佛带着粘稠的恶意,舔舐着三人残存的希望。
“咳…咳咳…”
陈默的喘息象是破风箱在拉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后背碎裂的骨茬,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试图撑起身体,那身引以为傲的岩甲早已彻底崩碎,裸露的后背上。
链枷砸出的伤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细微的移动都带出汩汩鲜血,在积满厚尘的地面洇开暗红的印记,象一朵绝望绽放的毒花。
他死死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如蚯蚓,冷汗混着血水滑落,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哼。
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困兽。
死死盯着唯一的入口——那个他们爬进来的,此刻却如同地狱之口的狭窄狗洞。
“妈的…骨头茬子…扎得肺管子疼…”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以及一个更强烈的执念——守住洞口。
水梦娇伏在林凡身侧,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肩头那焦黑的孔洞边缘,银蓝与暗红交织的诡异纹路在昏黄灯焰映照下,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
每一次搏动,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吸盘在吮吸着她的生命力。
银蓝的光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暗红的色泽则愈发粘稠刺目,如同污血在皮肤下蔓延。
她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偶尔无意识的轻颤,泄露着深入骨髓的痛苦。
林凡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在流失,像捧着一捧逐渐冷却的雪。
“气息在此消失…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三只老鼠挖出来!”
洞口外,金属靴底踩踏石板的铿锵声如同催命符,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穿透狭窄的信道,狠狠撞在三人紧绷的神经上。
铁器刮擦岩石的刺耳声响越来越近,伴随着戊卫粗重的呼吸和甲叶碰撞的哗啦声。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间小小的石室,连壁上那些诡异的星图都仿佛在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