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门派顶尖高手的攻势如同暴雨倾盆,刀光剑影、符录法咒编织成一张毁灭之网,将炎煌牢牢困在中央。
他那身标志性的赤金长袍,此刻已是褴缕不堪,渗出点点诡异的黑色血迹,如同泼洒在残阳上的墨汁。
然而,这位被围攻的“疯子”,熔金般的竖瞳中非但不见恐惧,反而燃烧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狂热。
“呸!”他狠狠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末的黑血,脸上那抹狞笑却愈发扩大,象是撕开了伪装的恶魔露出了真容。
他无视了足以撕裂山峰的攻击馀波,目光穿透了混乱的战场烟尘,死死锁定皇城深处某座残破高塔的方向。
在那里,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灵魂之火,正剧烈摇曳着,如同风中残烛,却成了他眼中最美味的食粮。
那是他布局多年,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记棋子!
“快了……嘿嘿嘿……最后的大餐……马上就热好了……”
他沙哑的低语在震天的喊杀与能量轰鸣中微不可闻,唯有眼中的疯狂火焰,舔舐着冰冷的竖瞳,灼烧得空气都仿佛扭曲。
“看着吧,你们这些碍事的杂鱼……这扇隔绝阴阳的破门,就要为老子,轰!然!大!开!”
轰——嗡!!!
幽冥鬼门在星辉光柱狂猛的洗礼下,发出凄厉的哀嚎。
门楣上那巨大的幽绿鬼锁,裂痕如同被摔碎的翡翠玉镯,密密麻麻地蔓延开去。
九条束缚着大门的、由浓稠如实质的死气凝聚而成的锁链,发出令人牙齿发酸、头皮炸裂的“嘎嘣嘎嘣”声,寸寸绷断。
那声音,就象是万千饥饿了千年的厉鬼,正围在一起疯狂啃噬着活人的骨髓,尖锐的音波直刺战场上所有修士的神魂深处,不少修为稍弱者当即抱头惨嚎。
就在炎煌放肆狂笑的最高点!
“孽障!伏诛!”青崖长老须发皆张,怒吼如九霄雷霆。
他手中那柄缠绕着无数紫金雷纹的长剑,撕裂了夜幕,仿佛一道从九天之上劈落的紫色天罚,无声无息却又快到了极致,剑尖直指炎煌眉心。
剑尖未至,狂暴的雷罡已化为一张刺目电网,瞬间封死了炎煌所有闪避的退路。
致命的警兆如同冰锥刺进炎煌后脑,他那熔金竖瞳猛地收缩成针。
“哼!”仓促之下,他暴喝一声,双臂在身前猛地交错。
嗡的一声轻响,九朵散发着焚魂业力的漆黑火莲凭空出现,急速旋转,在他面前组成一面燃烧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盾牌。
噗嗤——滋啦!!!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爆炸,黑火莲花与紫电雷剑碰撞的瞬间,爆发出的是一种令人牙根酸软、神魂颤栗的刺耳撕裂声。
紫白雷蛇在黑暗中狂窜,黑红业火在雷光里湮灭。两股至阳至阴的能量如同相互吞噬的毒蛇,无声却极度致命。
狂暴的能量乱流四溢,炎煌本就褴缕的长袍瞬间被撕扯成碎布条,露出了里面覆盖着玄奥符文的暗沉内甲——那幽光闪铄的符文,隐隐透露出古老凶兽的气息。
“好硬的乌龟壳!”
“趁他病,要他命!”
“斩!”
几乎在炎煌被青崖长老的雷剑压制的同一刹那,另外三方的杀招几乎不分轩轾地爆发了。
来自剑灵门的方向,七道剑光倏然亮起。
并非简单的剑气斩击,而是七种截然不同的“剑意”显化。
一道剑光似寒冬降临,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冻结,冰晶簌簌落下;一道剑光如天火燎原,带着焚山煮海的炽热霸道;一道剑光裹挟风雷之威,轰鸣阵阵;一道剑光厚重如山岳,带着镇压一切的蛮荒之力……七剑合一,精准地斩入了那片被炎煌符录点燃、正疯狂撕扯着空间裂隙的苍白骨爪群落。
嗤嗤嗤——
没有惊天巨响,唯有如热刀切黄油般的细微声响。
那数百双白骨嶙峋、带着幽冥鬼气的利爪,在这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剑意洪流面前,脆弱得如同投入焚化炉的蜡像。
倾刻间便无声无息地化为漫天白粉飞灰,连带那片被撕扯得千疮百孔、即将破碎的空间屏障,也在这七道沛然剑意的滋养下,暂时稳固下来,裂缝缓缓弥合。
“给小爷我砸进地心去!”
另一侧,黑金门的壮汉铁狂屠暴吼如龙,他本就魁悟如小山般的躯体此刻更是膨胀一圈,浑身肌肉虬结如树根贲张。
脚下那方不知是何材质的巨大玄铁砧板轰然作响,他双手抡起一柄与他身体等高的巨型战锤,锤身上密密麻麻的符录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乌光。
“给我!沉下去!”
轰!!!
巨锤裹挟着崩山倒岳的恐怖巨力,悍然砸在一头刚刚从门缝里挤出来的庞大阴影头顶。
那阴影的真身,是一具足有小山高的骸骨魔物,眼框中燃烧着猩红的火焰,浑身骨骼呈现出诡异的金属色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咔嚓——轰隆!!!
一声清淅到让所有人心跳骤停的骨骼碎裂声爆响,骸骨魔物那狰狞的巨大头颅连带半边肩胛骨,在巨锤的恐怖力量下,如同被重卡碾压的陶罐,瞬间凹陷、变形、爆裂。
狂暴无匹的力量甚至将这庞然大物硬生生从门缝里捶回了半截,整个上半身被轰然砸进坚硬如精铁的皇城石板地。
一个直径数丈的巨坑悍然形成,冲击波如同实质的飓风扫过,将周围密密麻麻的低阶幽冥生物掀飞出去,如同破布娃娃般在半空中就被碾成一蓬蓬污浊的黑雾。
与此同时,国师玄螭的状态却让所有人心头一紧。他盘坐在星辉之中,枯瘦的手掌紧贴在那面流光溢彩的星盘上。
此刻,那承载着浩瀚星辰之力的星盘,发出了如同琉璃即将炸碎般令人心碎的哀鸣。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绝望的蛛网,瞬间爬满了整个盘面。
国师玄螭那熔金般的竖瞳深处,映照出的不再是皇城战场上的残酷厮杀。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那被轰击得摇摇欲坠的鬼门巨缝,直视门后的幽冥世界。
他看到了什么?
滔天的血海,那海水是粘稠的、污秽的暗红,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极致阴寒。
无数扭曲变形、痛苦哀嚎的怨魂在其中沉浮,发出无声的尖啸。
而在这片恐怖的血海之上,一艘由森然白骨拼接而成、狰狞得尤如远古凶兽残骸的巨大战船,正破开血浪,朝着鬼门的方向急速驶来。
船首甲板之上,一个身披着布满铜绿和暗红锈迹的残破铠甲、眼框中燃烧着两团鬼火般幽绿火焰的身影,正冷冷地“注视”着玄螭。
那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碍,带着仿佛沉淀了千百年的滔天恨意与恶毒诅咒,如同无形的利锥,狠狠扎进了玄螭的识海:“玄!螭!!”一个冰冷、充满无尽恨意的魂音在他脑海深处直接爆炸。
“三百年前!你叛逃!今日!便用这满城百万生魂血祭,来赎你背信弃义之罪孽!”
噗!
国师玄螭浑身剧震,嘴角蜿蜒流淌的金色血液瞬间汹涌如泉。
然而,他那张被鲜血沾染、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却挤出了一个异常刺眼的、带着刻骨嘲讽的嗤笑。
那笑声沙哑、干涩,却如同钢针刺耳:“呵……呵呵呵……陈天云那小子当年剜走的半颗道心……换你幽冥血海三百甲子不得出关门……”
他浑浊的熔金瞳孔猛然爆发出最后的光华,死死锁定着门后那个幽绿的鬼影,一字一顿,如同在幽冥深处刻下的血咒:“……今日!老夫拼却这半口残气,碎了这残躯元神!再!锁!你!三百载!又!当!如!何?!”
话音未落,他枯瘦如鹰爪的五指,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然,狠狠地、死死地按在了星盘正中那已经布满裂痕的内核符咒之上。
锵——嗡——轰!!!
布满裂痕的星盘,似乎发出一声解脱般的悲鸣,随即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轰然炸裂。
化作亿万片闪铄着纯粹星辉的碎片,这些碎片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在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下,如同百川归海,前仆后继地疯狂涌入那原本已开始黯淡、摇摇欲坠的星辰光柱之中。
嗡!!!
光柱如同被注入了一针狂暴的强心剂,瞬间由虚转实,凝练得宛如九天之上坠落的巨大水晶钻。
光芒刺瞎人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惨烈与决绝,狠狠地、不留一丝后路地,撞向了幽冥鬼门上那巨大的幽绿鬼锁——那已是蛛网密布、仅靠最后几条黑气细丝相连的最后一角。
皇城残塔深处!
塔内,林凡的世界,在那股足以毁灭天地的能量冲击之下,彻底崩塌了。
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无底的深渊,不断下沉,下沉……这里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任何声音。
绝对的虚无,极致的死寂。
仿佛宇宙诞生之前,又象是万物寂灭之后。时间与空间在此失去了意义。
在这片意识沉沦的深渊底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一切存在的痕迹。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最后一瞬。
嗡……
一点极其微弱的……微光……顽强地闪铄了一下。
那光亮,源自他下腹丹田的位置,仿佛响应着他的求生意志,那点微光猛地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