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青金交织的光辉,如同受到了某种本质的吸引和催化,金色疯狂滋长深化。
最终化作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内敛。
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蕴含着万物终结,一切归寂意韵更盛大的青金色光芒。
这青金色光芒以古柳为中心,却迅疾无比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狂暴的灵力冲击。
这光芒所过之处,呈现出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抹除”。
飘落的雪花,无声无息,直接化为虚无,连水汽都不曾留下。
呼啸的刺骨寒风,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慕雄指尖那凝聚了滔天煞气,足以轰平一座小山的紫黑色毁灭灵光。
在被这青金色光芒触及的瞬间,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
飞速消融瓦解,凝聚的天地灵力被一股更霸道的“寂灭”意境强行中和驱散。
甚至连慕雄那笼罩四方、重如山岳的铸灵境灵压。
在这青金色光芒的侵蚀下,都被强行“抹”出了一片扭曲的“真空”地带。
“什么?!”
“这是……?!”
惊呼声几乎同时从慕雄和他身旁两位开脉后期修士口中发出。
慕雄脸上的淡漠和戏谑第一次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与一丝……骇然。
他感觉到自己与那团毁灭灵光之间的联系正在被快速切断,凝聚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溃散,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更让他心悸的是,那青金色色光芒中蕴含的“意”,冰冷死寂,终结万物。
让他这位早已铸就灵基,心志坚如磐石的铸灵修士。
神魂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和动摇,灵台甚至隐隐蒙尘。
“领域之力?不!绝不可能!一个开脉境的小杂种,怎么可能触及领域,传闻这可是紫府以上的修士开可能掌握,而且还是万中无一,毕竟此界千百年未出紫府修士了。”
慕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随即又猛地否定。
“是那古怪柳树!是那瓶子的气息,是某种古老的禁忌之力!”
他毕竟是铸灵境修士,斗法经验无比丰富,虽惊不乱,厉喝一声:
“镇!”
体内磅礴灵力再无保留,轰然爆发,一道凝实厚重的紫黑色灵力光罩瞬间将他周身护住。
同时一股更加强横的灵压狠狠压下,试图重新掌控这片被青金色光芒干扰的局域。
他身旁两位开脉后期修士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那青金色光芒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仿佛多沾上一丝,自身道基都要被侵蚀消磨。
两人忙不迭地祭出自己最强的护身法宝,一时间剑光盾影闪铄,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连连后退。
后方那些黑袍人和慕家守卫就更不堪了,距离稍近的几个。
只是被青金色光芒的馀波扫过,便觉体内灵力运转滞涩,气血翻腾忍不住喷出血来。
眼中尽是恐惧,连连后退阵型大乱。
这突如其来完全超出理解的诡异变故,瞬间打破了慕雄一方绝对的压制局面。
而对于林凡而言,外界的一切惊呼混乱,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的意识正在那信息洪流的冲击下苦苦挣扎,头痛欲裂。
无数关于先天金灵脉的玄奥图谱和《熔金诀》艰涩口诀在脑海中翻滚碰撞,几乎要将他的识海撑爆。
但求生本能的强烈执念,如同漆黑怒海中的灯塔,死死固守着他灵台的最后一点清明。
就在青金色光芒爆发,慕雄等人被这诡异力量干扰,出现刹那失神的电光石火之间。
“就是现在!”
林凡布满血丝的眼中,猛地迸发出一缕狠绝的光芒。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古柳为何异变的如此厉害。
但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用慕雨柔几乎殒命的代价换来的唯一生机。
他反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慕雨柔冰凉柔软的身躯紧紧搂在怀中。
与此同时,一直扣在左手掌心,因紧张而被汗水浸湿的一张符录,被他毫不尤豫地将体内最后所能调动。
甚至压榨经脉潜力逼出的所有灵力,疯狂注入。
得自于某处遗迹品阶不明,效果未知的残破土遁符。
此符残缺太甚,符文模糊,以往试验。
最多遁出不足十里,且方向完全随机,很可能一头撞进山体或者遁到敌人脚下,堪称鸡肋。
一直被林凡当做最后不靠谱的保命底牌。
但此刻,这“不靠谱”,就是唯一的生路。
“给——我——开!”
林凡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哑咆哮,因过度压榨灵力,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残破的符纸,在灵力灌注下,猛地爆发出一团极不稳定的黄褐色光芒,将林凡和慕雨柔的身影吞没。
“小辈敢尔!”
慕雄终于从震惊中彻底回神,看到那团遁光,眼中杀机爆闪,惊怒交加。
他没想到,在自己铸灵境的绝对掌控下,这两个蝼蚁般的晚辈竟然还能搞出如此变故,甚至要当着他的面逃走。
盛怒之下,他不再有丝毫保留,右手五指成爪,隔空狠狠向着那团即将沉入地面的黄褐色遁光抓去。
“幽冥鬼爪!”
一只房屋大小,完全由精纯阴煞之气构成的紫黑色巨爪凭空出现。
巨爪之上鬼影缭绕,凄厉嘶嚎,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与撕碎一切的狂暴,狠狠抓下。
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腐蚀的“嗤嗤”声,连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铸灵境修士含怒一击,恐怖如斯。
然而,终究是慢了半步。
巨爪轰然落下,将林凡二人原本站立的那片凸岩,连同后方的大片冰崖,抓得粉碎。
乱石穿空,冰屑纷飞。
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坑出现在地面,边缘处光滑如镜,覆盖着诡异的紫黑色冰晶。
但那团黄褐色的遁光,在巨爪临体前的最后一瞬,已然彻底沉入地面,消失不见。
“混帐!”
慕雄脸色铁青,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巨坑边缘。
神识如同狂暴的潮水,以他为中心,向着地底急速蔓延扫视。
铸灵境修士的神识强大无比,足以深入地下百丈,细致探查。
然而,下一刻,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风雪涧地下,情况远比想象复杂。
无数年来极寒气候形成的冻土层坚硬无比,且内部充斥着天然形成杂乱无章的冰属性灵气乱流,以及大量坚硬逾铁的岩石断层。
他的神识探入其中,如同陷入泥沼,受到极大干扰和削弱,探查范围程度都大打折扣。
林凡和慕雨柔的气息,在遁入地下后。
如同水滴导入江河,迅速变得模糊稀薄。
几息之后,便彻底消散在那混乱庞杂的地气与岩石屏障之中,再也难以追踪。
“长老……”
一名开脉后期的慕家修士小心翼翼上前,脸色难看。
“搜!”
慕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字眼,目光阴森地扫过风雪涧深处那一片被冰雪复盖嶙峋起伏的复杂地域。
“给本座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叫林凡的小杂种……他身上,有大秘密!”
他心中此刻已是惊怒与贪婪交织。
那诡异的青金色色光芒,那能引动如此异象的古柳虚影,还有慕雨柔拼死塞给那小子的玉瓶……
这一切,都指向了远超他预期的价值。
或许,那不仅仅是关于先天金灵脉的线索那么简单。
“是!”
黑袍头领与慕家守卫们齐声应诺,虽然心有馀悸,但更不敢违逆慕雄的命令。
立刻如狼似虎般冲向风雪涧深处,各种探测法术的光芒接连亮起,开始进行拉网式搜查。
慕雄则悬浮在半空,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下方广袤而复杂的雪涧,强大的神识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重点局域。
他就不信,两个身受重伤其中一个还昏迷不醒的小辈,凭借一张残缺的土遁符,能跑到哪里去。
这风雪涧,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
地下,是无边的黑暗与沉重的压迫。
残破土遁符激发的黄褐色光芒,如同风中的烛火,在厚重致密的地层中艰难穿梭。
林凡只觉得周身被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那并非简单的土壤岩石的压力。
更混合了大地深处那种沉凝浑厚,排斥一切“非土”属性的自然之力。
他象是被塞进了一个正在不断缩小的铁罐子里,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骨骼发出咯吱声。
怀中的慕雨柔早已彻底昏迷,软软地靠在他胸前,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林凡只能将她搂得更紧,用自己的身体尽量为她抵挡那无孔不入的挤压之力。
遁行的方向完全失控,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时而上浮,时而下沉,时而左冲,时而右突。
更糟糕的是,遁符的灵力正在飞速消耗。
那层保护他们的黄褐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能停下……绝不能在这里停下……”
林凡咬紧牙关,意识因识海的剧痛和身体的创伤而阵阵模糊,但他强行保持着清醒。
他尝试引导体内那因古柳异动而同样躁动不安的微弱灵力,想要控制一下遁行方向,却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