汳水北岸,军旗飘扬。
刘备父子眼见随着袁术称帝,江淮形势日益变化,也在抓紧时间训练兵卒,增强军队的战斗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这时陈王资助的军械,送到了返水前线的大营。
关羽因为身处睢阳后方,不用在前线拼杀,可以自己慢慢打造兵甲,就没有截留,将所有的物资都送了过来。
“此番能得陈王资助,全赖定远之力,这些东西,由汝先选。你拿完后,我再分与众军!”
刘备表现的很是大气,在营中将武器兵甲摆开,让刘毅先行挑选,等他挑完后才由自己和张飞来分。
“父亲和叔父在此,毅岂能先挑。”
刘毅保持着身为晚辈的礼貌。
张飞在旁道:“大兄说的没错,若不是有定远前往陈国,岂能得到这些东西。你勿要推辞了,快快选完,吾等也好划分。”
刘毅了解刘备和张飞性格,知道他二人说的是真话,若是再推却,反而显得自己格局小了,便应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好好好,你小子快快去挑。”张飞笑着催促。
刘毅将陈国送来的军械看了一遍,见其甲胄精良,环首刀和矛尖都是由精铁打造,质量非常好,并非粗制滥造,而是真正的上好兵甲。
最吸引他注意的还是那五百张弩。
“我要一百张弩。”
刘毅略微思索后,决定打造一曲弓弩队。
朝廷那边已经通过了刘备的表奏。
刘毅现在的职务是别部司马,可以统率千人以上的队伍,他下面也可再封几个曲军候了。
一曲最低两百人。
他实际有一千人,除开骑兵单独编制外,可以划分出五个曲。
麋章、许褚、关平、李四指、朱黄须等人都可以担任军候。
他准备让麋章专门负责军中的弓弩。
一百张弩,加之军中原本的弓手,凑够两百弓弩手,占据兵力数量的五分之一,应该差不多了,以后若有需要可以再看情况增加。
除开弓弩外,他这一部人马自然是全部披甲的,然后长矛、刀盾等物也是按比例配置,这些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刘毅这边选完,刘备和张飞才让人开始将其他军械分发下去。
分完了军械。
刘备又想起一事,让人牵来一匹高大的白马,对刘毅道:“沙场征战,良驹宝马必不可少。我之前给你的那匹战马虽是良驹,但年岁已长,恐后面骑乘乏力。子方那边从河北运来几匹好马,正好予你一匹。”
刘毅闻言,打量着眼前白马。
就见它四肢强健,通体雪白,其脖颈修长而有力,特别是那双眼睛,干分有神,充满了力量感。
或是察觉到刘毅的打量,这匹白马忽然昂首振鬃,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嘶鸣,如银瓶乍破,响彻云霄。
好马!
刘毅一见这白马便心生喜爱,谁人心里没个白马梦啊。只是他又莫名的想起一事,不由出口询问:“这马不会叫的卢吧?”
刘备闻言一怔,摇头道:“此马名为飞鸿。
飞鸿?
鸿,就是大雁。
飞鸿,这不就是说此马奔跑起来如同飞鸟一般迅捷么。
既然不是的卢,刘毅也就不客气了,当即收了下来。
刘毅想到老刘还专门惦记着自己的战马年老,特意送自己好马的事,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刘备虽然在后世有“抛妻弃子”的名声,但对现在的刘毅来讲,至少是个不错的父亲。
与此同时。
在荆州的南阳郡,正有一件大事发生。
“曹贼欺我太甚!”
张绣站在水河畔,望着远处那飘荡着曹字大旗的军营,直恨的双拳紧握,目呲欲裂,恨不得冲入曹营,将曹操大卸八块。
曹贼当面好言安抚他,结果转头就把他的婶母邹氏弄上了床,肆意玩弄取乐,毫不顾忌张绣颜面,此事若传出去,世人还会以为是他张绣为了讨好曹操而献纳寡婶。
从父张济对他极好,今日尸骨未寒,婶母便被曹操强掳,张绣若坐视不理,又岂能对得起从父恩情。
而在气恼外,张绣心中还隐怀有恐惧。
曹操不仅辱他寡婶,还特意召见了张绣的亲信壮士胡车儿,对胡车儿称赞有加,当面赏赐了许多金钱。
曹操拉拢他的亲信,这是想干什么?
张绣越想越气,越想越惊,回首看向身后一个中年文士,向他诚恳请求道:“曹贼欺我如此,绣难以忍耐。还请文和助我,若不报此仇,决不罢休!”
贾诩见张绣态度坚决,叹了口气,说道:“曹军势大,将军纵有恨意,勿要明于面上,可暗中谋之,以计破曹。”
嘴里这般说着,贾诩却是暗暗苦笑。
本以为说动张绣投曹,就能得一夕安宁,哪知大功将成,却闹出了这种事。
“曹孟德啊曹孟德,你怎么是这种人啊,唉。”
“大兄,我刚才去见父亲,怎么看到他帐中还有个女子?咱们出征时,好象没有这人吧?不过她还长得挺好看的。”
曹丕溜进帐中,一脸好奇的问着。
曹昂此时正和曹安民研究南阳地图,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他板着脸道:“父亲的事,你勿要多问。你此番既要跟随南下,就当好好观察军营要务,熟练弓马之能,他日方可为父亲效劳。你还不去练一练,等会儿我就要考较你。”
“哦,我马上去。”
曹丕今年十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听到考较两字,脸色一变,慌忙退到帐外。
对于大兄曹昂,曹丕还是很敬畏的。
曹昂见弟弟出去,转头对曹安民苦笑道:“希望丕儿日后可不要学到这些东西。”
“你没听那小子刚才还夸张绣婶母漂亮吗?小小年纪,就知妇人美不美,我看等他日后长大了,怕是有司空之风喽。”
曹安民嘿嘿一笑,转而又低声道:“我听说大将军何进的儿媳尹氏十分貌美,如今也到了许都,司空曾派人前往问候,说不得司空对她有意。”
“好了,这种事情就不要说了。”
曹昂摇头,对他父亲曹操的喜好,不想过多评价。
“啊。”
曹操趴在榻上,舒服的叫了一声。
一个貌美妇人跪在旁侧,用各种花样为他捏弄着身体。
“夫人可知我心情?”
“司空乃神人也,妾岂能知司空所想,不敢揣测。”
“我奉天子而令诸候,兵威所指,无人敢挡。今不战而取南阳,即为兵家上法,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此乃一喜。而又于这南阳之地,得夫人伺奉,尽享人间极乐,此乃二喜也。双喜临身,我自畅快,哈哈哈————”
曹操说着,已是畅快大笑,恨不得当场吟诗一首。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有一名为徐他的侍从,前来禀告:“司空,张将军遣人来报,言春日水涨,请求把军营徙至高处。”
邹氏在旁道:“清水每到春日确实会上涨,还是高一点好。”
“可。”
曹操摆了摆手,觉得这事没什么问题。
待到徐他领命下去。
他又和邹氏说了些话,越说越起兴致,干脆起身将邹氏搂在怀中,狼狠亲了一口,然后又翻身压下正要继续做些事情,却又听帐外再度响起脚步声。
徐他听到帐中传来的声音,没敢进去,就在帐外说道:“司空,张将军说其营中辎车少而物资重,请求让士卒各自披甲,减轻重量,以便搬运。”
曹操一怔。
披甲?
邹氏在他身下叫了一声。
曹操便对外回道:“准了。”
张绣如果有坏心思,没必要向自己禀报士卒披甲的事,搬迁军营到高处,披甲后减轻重量确实很合理。
曹操不疑有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床榻上。
时间不断流逝。
曹操劳累后,抱着美人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突然传来喊杀声。
“杀啊!”
“快杀曹贼!”
“反了!造反了!”
曹操猛然惊醒。
邹氏也惊道:“司空,外面出事了。”
曹操还未反应过来,帐帘就被一个魁悟身影揭开。
“司空,张绣造反,以兵攻我中军,司空快快离去。”
典韦神色焦急,开口催促。
“张绣竟敢反我?”
曹操大惊失色。
不过他逃生经验丰富,知道在这种时候该做什么。
曹操顾不上邹氏,他忙起身将衣物往身体上一套,大步走出帐外。
就见外面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刀剑交击与喊杀声。
因之前兵不血刃拿下宛城的原因,曹军除了巡营守卒外,大部分兵士都未着甲,此刻被张绣军突然袭击,完全不是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
曹操一出帐,就见张绣手下的士卒已快攻入营门。
看到曹操,那些兵士都兴奋起来。
“那就是曹贼!杀了他,将军有重赏!”
敌兵猛攻营门,形势极度危急。
典韦忙道:“司空快上马走,韦来断后!”
侍从此时已牵来绝影。
曹操也顾不得典韦了,慌忙上马,说道:“我先走矣,汝速速跟上。”
说着,他拍马就走,一队轻骑赶忙跟上扈从。
典韦目送曹操远去,转身望向正猛攻营门的乱兵。
“陈留典韦在此,尔等安得猖狂!”
典韦提双戟上前,与摩下士卒共杀乱兵。
外面乱兵各挺长矛来攻。
典韦挥戟劈砍,巨力之下,竟将对面矛杆砍断,他又踏步上前,左右挥砍,连杀十馀人。
但乱兵如同无穷无尽,典韦身侧士卒一个接一个倒下,转眼就只剩下他一人。
因战事来得太急,典韦未曾着甲,此时一身布衣早被血水染红,身被数十创,就连手中长戟也从中折断。
乱兵见状,鼓起勇气上前,欲挥刀砍杀典韦。
却听典韦一声大喝,将手中断戟砸向敌兵,又上前伸展双手各抓一人,当场夹死,挥其尸身为武器,连击数人。
乱兵见状大惊失色,纷纷后退,不敢近前,只在远处以箭射之。
“乱贼休伤吾主!”
典韦瞋目大骂,伤口迸裂,最终血流满地,没了声响。
见典韦身躯重重倒下,乱兵互视一眼,等了半晌,方敢上前。
与此同时。
曹昂兄弟也被营中大乱惊动。
“大兄,发生何事了?”
曹丕神色惊恐。
“营中有贼兵作乱,汝速速上马离开。”
曹昂面色冷冽,又对周围扈从道:“尔等速送吾弟出营,护他安全!”
曹丕焦急道:“那大兄你怎么办?”
——
“乱兵皆呼要杀父亲,我当去护父亲安危,汝休要多言,快快离去!”
曹昂呵斥一声,强迫曹丕上马,让人护送他离去,自己则转身上了另一骑,往曹操营帐奔去。
路上正好碰到曹操骑马奔来,曹昂大喜,父子连忙合在一处,转头又遇上了曹安民。
众人正要逃出营垒,后方乱兵又追了上来。
曹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岂会放过。
乱兵箭矢齐发。
曹安民背后中了一箭,惨叫着摔落下马,被追兵涌上来,乱刀砍成肉泥。
曹操此时也不好受。
“痛哉!”
他惨呼一声。
刚才乱箭飞射,有一箭正中他右臂。
更危险的是,曹操胯下绝影马身中数箭,马腿、马蹄皆有箭羽摇颤,其面颊处更被一箭贯穿,已是伤到了要害。
绝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一软,轰然跪倒在地曹操被重重甩下马身,痛呼不已。
曹昂肩头也中了一箭,箭簇深埋,鲜血浸透衣袍。
他原本可以凭借混乱策马突围,但回头瞥见曹操坠马身影,没有丝毫尤豫,当即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冲至曹操身旁。
“子修,你快走。”
曹操低呼出声。
曹昂摇头道:“儿岂能弃父逃生,此非人之所为也。父亲上马,我为父亲殿后!”
“子修!”
曹操还欲再言,却被曹昂打断。
“乱军已至,生死倾刻!父亲身系天下,快走!”
曹昂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
他环顾四周,亲卫已伤亡殆尽,残存的卫士正用血肉之躯拼死阻挡着潮水般涌来的乱兵。
不再多言,曹昂用力将曹操托上坐骑,朝着马臀重重一击。
战马吃痛,撒开四蹄,载着曹操冲向生的方向。
曹昂目送曹操远去,随即握住佩刀,转身面向已杀光护卫后围过来的乱兵。
天边日光昏黄,映照在他年轻而坚毅的脸上。
他横刀而立,高呼道:“曹昂在此!乱贼休要逞威!”
话音未落。
曹昂已大步上前,挥刀迎向那汹涌敌兵。
战马飞奔。
曹操披头散发,伏在马背,听到后方那声高呼,他忍不住回头看去。
就见那夕阳下。
青年的身影被乱兵淹没。
曹昂。
他曹操最钟爱的儿子,就这样没了。
“啊!啊!啊!”
曹操再也忍耐不住,在马背上高声痛呼:“恨哉!”
“吾恨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