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捷豹驶入旧金山市区时，午后的阳光正好穿过迷雾，洒在这座起伏不平的城市上。
街道熙熙攘攘，电车叮当作响。
没人知道，在这辆满是尘土和刮痕的跑车里，坐着三个刚刚在荒野里处决了一名军火商的人。
“就在这里停吧。”
在经过唐人街附近的一个街区时，凯瑟琳开口了。
陆峰靠边停车。
凯瑟琳整理了一下那一头金发，尽管经历了刚才的奔波，她看起来依然像是一个去郊游归来的贵族小姐，只是那双碧绿的眼睛里多了一份深沉。
“陆，胶卷我带走了。”凯瑟琳拍了拍口袋里的盒子，“至于你的第一个条件，现在可以提了。”
陆峰看着凯瑟琳。
“我要一份名单和资料。”陆峰的声音压得很低，“关于内华达州那个测试基地的。你们苏联人应该叫它‘格鲁姆湖’，美国人叫它——51区。”
凯瑟琳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没想到陆峰的胃口这么大，也没想到他的目光这么毒。
“你要那个干什么？”凯瑟琳警惕地问，“那里是美国空军的绝密，就连我们也只掌握了一些皮毛。”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陆峰淡淡道，“把你手里所有的资料，整理一份给我。这就是第一个条件。”
凯瑟琳深深看了陆峰一眼，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男人。
“成交。”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
在关门前，她忽然回头，对着依然脸色苍白的白芷眨了眨眼。
“别担心，白栀小姐。你男人是个天生的猎手。跟着他，你会看到这世界上最精彩的风景——虽然有时候会有点血腥。”
说完，她转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
车里只剩下陆峰和白芷。
气氛有些沉闷。
“饿了吧？”陆峰打破了沉默，发动车子，“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白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唐人街一家名为“大三元”的粤菜馆包厢里。
热气腾腾的云吞面，还在滋滋作响的烧腊拼盘。
熟悉的香味终于驱散了白芷心中的那股阴冷。
她捧着热茶，喝了一口，手终于不抖了。
“陆峰”白芷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面条，“如果不杀他真的不行吗？”
她不是圣母，但也绝非冷血杀手。
今天的那一幕，对她的三观冲击实在太大。
陆峰夹了一块叉烧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才放下筷子。
“这里的每一笔大生意背后，都站着像霍华德、像巴伦这样的人。这不仅仅是商业竞争，更是国家博弈。
“如果巴伦活着，他会利用他在军方的关系，让我们在美国寸步难行，甚至莫名其妙地消失。”
“要有时候手必须是脏的。”陆峰伸出自己的手，那是刚才搜身时沾上的灰尘，还没洗干净，“但只要心是清楚的，知道我们在为了什么而战，那就足够了。”
白芷抬起头，看着陆峰那双深邃的眼睛。
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个还在一穷二白的中生存的华人，为了能把那些被封锁的技术带回去。
为了这个目标，别说是杀一个该死的军火商，就是把这旧金山的天捅破了，又如何？
白芷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她拿起筷子，狠狠咬了一口云吞，“快吃。吃完了我们还有正事。既然巴伦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得赶紧注册离岸公司。”
“我可是白鹿实业的老板娘，从今以后我们白鹿就是跨国公司了。”
陆峰笑了。
这才是他认识的白芷。那个坚韧、聪慧，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的女人。
第二天。
加州伯林格姆区，希尔伯勒大道。
这里是旧金山湾区最着名的富人区，每一栋庄园都隐藏着足以撼动华尔街的财富。
一辆红色的捷豹缓缓驶入庄园大门。
车身上那明显的几道刮痕和车门处的凹陷，在一众光鲜亮丽的豪车中显得格外扎眼。
无论是门口的安保还是迎宾的门童，看到这辆“破车”时，眼神里都充满了敬畏。
陆峰将车钥匙扔给门童。
“抱歉，漆蹭掉了不少，还是有几处凹陷。”陆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燕尾服，挽着盛装出席的白芷。
“没关系，先生。”门童恭敬地接过钥匙，“查尔斯先生吩咐过，只要车还能开回来，就是奇迹。”
陆峰和白芷联系了霍华德后，被要求来参加私人晚宴。
大厅里，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
看到陆峰进来，霍华德主动迎了上来。
“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狠。”
霍华德上下打量着陆峰，目光最后落在门外那辆伤痕累累的捷豹上，压低了声音。
“我听说，美国邮政局今天报失了一辆卡车。而我们的老朋友巴伦先生，似乎也从此失踪了？”
“巴伦先生可能是迷路了。”陆峰微笑着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杯，“至于那辆车，我只是借用了一下。”
霍华德盯着陆峰看了几秒，随后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好！好一个迷路了！我就喜欢你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拍了拍陆峰的肩膀，把他领向大厅中央的人群。
“来，陆。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我知道你们这次来美国，是想采购晶体管生产设备。”霍华德指着一个站在落地窗前，有些谢顶、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
陆峰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那个着名的“八叛逆”之一。
也就是后来缔造了硅谷神话的——仙童半导体的创始人之一！
“这位是陆峰先生，来自东方的投资人。”霍华德介绍道，“他对你们那个关于‘平面工艺’的想法，非常感兴趣。”
谢尔登有些拘谨地推了推眼镜，伸出手：“幸会，陆先生。不过我们现在缺的可不仅仅是资金，更缺的是敢于挑战肖克利博士权威的勇气。”
陆峰握住那只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度。他知道，自己握住的不仅仅是一个工程师的手，而是整个半导体时代的未来。
“勇气我有的是。”
陆峰看着谢尔登，眼神灼热，“至于资金罗伯茨先生，如果我说，我愿意为你们的新公司提供第一笔全额风投，并且不干涉你们的任何技术决策。”
“唯一的条件是——把最新的光刻机原型卖给我一台。”
“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