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幅景象在光幕中交融、重叠,又似乎彼此排斥、推挤,使得整个光幕表面荡漾起层层复杂的涟漪与扭曲的光纹,瑰丽莫测,恍如最上等的幻术,又似连接两个世界的脆弱门户。
“镜花水月……” 锦璃轻声低语。
这景象确实诱人,那隐约的宝光,喷涌的灵气,无不昭示着门后世界的富饶与神秘,撩拨着每一个在场修士的心弦。
总有人按捺不住,心存侥幸,或是自负修为手段。
就在叶长青二人驻足观望的片刻功夫,便见数道遁光从不同方向骤然加速,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冲向那轮“明月”光幕!
“抢先一步,机缘就是我的!”
有人忍耐不住,失了智,低喝一声,撑起最强的护体神光,甚至祭出了法宝。
然而——
“噗!”
“咔嚓!”
“呃啊——!”
凄厉的惨叫与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最先接触光幕的几人,如同撞上了一堵布满无形绞刀的墙壁。
护体神光如同泡沫般瞬间湮灭,祭出的法宝灵光急速黯淡,表面出现裂痕。
其中两人修为稍弱,反应慢了一线,半边身子刚没入光幕,便被那剧烈冲突、极不稳定的规则之力生生“挤”了出来,不,是“撕”了出来!
鲜血狂喷,断臂残肢伴随着法宝碎片抛飞,两人惨叫着倒飞而出,生死不知。
还有一人更是倒楣,冲得最猛,整个人没入的刹那,那光幕恰好一阵剧烈扭曲。
没有惨叫。
只有一团刺目的光芒爆开,随后便是漫天血雾与齑粉纷纷扬扬洒落!
连一点完整的残骸都没能留下,就连神魂也直接在那排斥与撕扯的巨力中,化为了最细微的尘埃。
四周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以及后怕的低语。
那几个冲动者的下场,如同冰水,浇熄了不少人心中燥热的贪念。
这秘境入口,在真正稳定之前,果然是一道吞噬生命的死亡之门。
叶长青目光平静地看着那轮依旧美丽却暗藏杀机的“明月”,若有所思。
旁人进不去,可不代表他也进不去。
他心念微动,又想起了自己那堪称逆天的神技——【原初亲和】。
连构成世界最底层、最原始的原初混沌之气,他都能如鱼得水,随意游走其间。
眼前这入口的混乱,无非是两种不同时代的天地规则在冲突、在摩擦。
但无论神话时代的规则,还是当今大荒的法则,溯其根源,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从那最初的原初之中演化、衍生而来的么?
既然同出一源,对他这拥有【原初亲和】神技的人而言,这看似致命的规则排斥与绞杀之力,与温和的流水何异?
这混乱的遗迹入口,对他叶长青来说,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一个念头清淅浮现:他现在就能进去!
只是……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
人山人海,无数道目光死死盯着入口。
明处暗处,气息晦涩的强者不知凡几,各大教派、世家、圣地的旗帜或徽记隐约可见。
先前那几个冒失鬼惨烈的下场还历历在目,成了众人嘲笑与警示的谈资。
若他此刻大摇大摆,视那恐怖入口如无物,闲庭信步般走进去……
那场面,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想不成为全场焦点都难。
这与他目前尽量低调行事的打算背道而驰。
念头电转间,叶长青已有决断。
他悄然向身旁的锦璃传音,声音直接在她心湖中响起:“阿璃,还记得上次,在王家,我是如何隐匿身形,跟在那王化腾身后的吗?”
锦璃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明眸闪动。
她当然记得。
那时,她化身一柄小巧的赤红玉剑,被叶长青置于胸前衣襟内,依靠他那神奇的能力,两人如同融入了混沌背景,轻松惬意地穿行,外人根本难以察觉。
她瞬间明白了叶长青的意思。
两人默契极深,无需多言。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不着痕迹地随着人流微微后退,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
时间一点点过去。
入口处的“明月”光幕依旧荡漾着危险而迷人的波纹。
人群中,总不乏心存侥幸或被贪婪彻底蒙蔽理智之辈。
“嗖!”
又是一道遁光按捺不住,从某个角落猛地窜出,带着决绝的气势,扑向入口!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嗤笑和叹息。
“又一个送死的。”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没看到前面那些人的下场吗?”
“无妨,尊重他人命运。这种人,即便侥幸未死,进了秘境也不过是给里面的凶兽水怪添些口粮,或是成为他人探路的垫脚石罢了。”
议论声中充满了冷漠与鄙夷。
甚至一些来自大教、气息沉稳的年轻弟子,连眼睛都未曾睁开,依旧盘膝调息,对这等“蠢行”漠不关心,仿佛多看一秒都是浪费精力。
就在这几乎无人真正关注、或者说无人认为会成功的时刻——
一道并不起眼的青灰色身影,从人群后方不起眼的角落悄然走出。
那人一身简单的青灰布袍,气息收敛得近乎于无,显露在外的修为波动,仅仅只有……元神境?
在周围动辄洞虚、渡劫,乃至斩道气息隐约浮现的人群中,这点修为简直微如尘埃。
他甚至没有象之前那些“勇士”一样,爆发出护体灵光,或是祭出什么护身法宝。
就这么平平无奇地,仿佛只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朝着那轮致命的“明月”光幕,一步,一步,踏空走了过去。
步伐平稳,速度不快。
在无数道或漠然、或嘲弄、或根本未曾投去一瞥的目光背景下,他来到了光幕之前。
然后,就在刚才又一人被规则之力绞碎手臂、惨叫着跌飞的馀韵中,他如同穿过一层薄薄的水帘,身形微微一顿,便径直“走”了进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没有灵光爆碎的绚烂。
没有惨叫,没有血光。
甚至连那光幕的涟漪,都未曾因为他而多荡起一圈。
他就那样……消失了。
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自然得令人感到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