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三个字散在空气里，让沉棠卿更觉烦躁，
他侧着身，
目光钉在窗帘露出的那道晨光上，连馀光都懒得给黎秋澜。
跟疯子——没有道理可讲。
…
黎秋澜跪坐在床边，视线黏在沉棠卿的背影上，像只被主人冷落的狗，
浑身充斥着一股可怜意味，
唇上的血还在往外渗，晕开在下巴，他却浑然未觉。
只试探着伸了伸手，在即将触碰到沉棠卿肩膀的时候，顿在了原地，
最终——
缓缓收回。
淡淡的血腥味漂浮在空中，
沉棠卿还是没忍住，冷冷开口，
“能不能把血擦干净？真的很恶心…”
黎秋澜愣了一瞬，
指腹无意识蹭了蹭唇上的血迹，
恶心吗？
是挺恶心的…
———
一直到黎秋澜离开房间，
沉棠卿才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身体很疲倦，
但睡肯定是睡不着了。
他起身掀开窗帘，
天色尚早，远处白茫茫一片。
他怔怔的看着远方，
昨晚是…下雪了吗？
这一瞬间，
巨大的无力感让沉棠卿有些绝望，
自己真的能逃出去吗？
———
黎秋澜再次进房间的时候是坐在轮椅上，
“哥哥，早餐准备好了。”
沉棠卿抬眼，冲他招了招手。
黎秋澜怔了怔，
虽然沉棠卿只是一个招手，但这是这几天沉棠卿第一次‘主动’跟他开口，
这让黎秋澜有一瞬间的激动，
他操控着轮椅到了沉棠卿面前。
沉棠卿靠在沙发上，
将右脚放在了黎秋澜的腿上，语气平淡，
“把脚环给我解了，勒的不舒服。”
腿上载来的温热触感让黎秋澜有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他没忍住将手复盖在沉棠卿的腿腕，
指腹摩挲着那片白淅的皮肤……
狎昵的触碰让沉棠卿不适的缩了缩，却被那只手紧紧握住，
不能动分毫。
怒意瞬间涌上心头，可想到脚环里的定位器，沉棠卿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声音都冷了几分，“给我解开。”
“哥哥是在请求我吗？”黎秋澜声音带着丝异样的沙哑，
象是……
落在沉棠卿耳朵里让他没忍住红了脸，
当然，是羞的，
也是恼的。
见沉棠卿不说话，黎秋澜也不追问。
他低头，目光落在黑色的脚环上，
黑与白的视觉冲击很强烈。
“哥哥，在脚上戴个铃铛吧，”他喉结滚动了一瞬，
“响起来…很好听。”
沉棠卿：……
沉棠卿气的太阳穴都抽了抽，
还真是挺会想的啊！
但为了把这该死的定位脚环取下来，
他还是忍了，
虚与委蛇也是一种战术，
“先给我把脚环取了……”
黎秋澜冲沉棠卿笑的很乖巧，眼底泛着细碎的光，
恍惚间，沉棠卿好象又看到初见时，那个看着天真又单纯的少年。
他垂下眼，唇角抿的有点紧，没再看黎秋澜。
黎秋澜当着沉棠卿的面输了密码，
0926。
沉棠卿不知道这几个数字的含义，
“啪——”
脚环终于被解开了。
不过黎秋澜并没放手，
他含笑看着沉棠卿，声音依旧温柔，“哥哥，别想着逃跑，不然——”
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我会把你腿打断，让你哪儿都去不了。”
他虽然在笑，
但沉棠卿听的头皮发麻，
他知道，黎秋澜没开玩笑，这个疯子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所以，不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
自己得先苟着。
见沉棠卿脸色难看，黎秋澜盯了两秒后松开了手，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
“吃饭去吧，哥哥。”
———
餐厅里飘着淡淡的黄油香味，
准备的很丰盛。
“哥哥要是不坐我身边，那我就坐你身边。”黎秋澜含笑看着沉棠卿，声音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他伸手想扶沉棠卿骼膊，被沉棠卿冷脸避开了。
黎秋澜也不恼，收回手，端起自己面前的牛奶喝了一口，
但目光却黏在沉棠卿的脚踝上，像藤蔓一般紧紧缠着。
“吃完饭哥哥想看电影吗？”
沉棠卿捏着银叉的手紧了紧，没抬头，“不看。”
他叉起一块吐司塞进嘴里，味同嚼蜡，却逼着自己慢慢咽下去。
他得忍，
忍到黎秋澜放松警剔，再找机会逃跑。
快吃完的时候，
黎秋澜递给沉棠卿一杯牛奶，
沉棠卿抿着唇，没接，
“我不想喝，我不知道你里面放的什么东西，但喝了之后我很不舒服…”
黎秋澜沉默的看着他，
隔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哥哥，这个对身体没有伤害……”
话还没说完，被沉棠卿打断，
“黎秋澜，我现在在你的地盘上，跑不了，你不用这么防备我。”
黎秋澜手微顿，
他放下杯子，笑盈盈的看着沉棠卿，
“既然哥哥不喜欢，那就不喝了。”
沉棠卿悄悄松了口气。
这疯子还听的懂人话，还好…
——
吃过饭，
沉棠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似在看电视，实则悄悄打量着正门和往花园去的偏门，这是整栋房子仅有的两个出口。
“哥哥在看什么？”
黎秋澜突然偏头看向他，目光精准的顺着沉棠卿的目光落在正门的门锁上。
神色有些莫名，
“是在看我让人装的红外感应吗？只要有人靠近，要是没有密码，整个房子的警报都会响。”
“而且，花园里雪化了，泥地不好走，哥哥要是想跑很容易摔的…要是摔到腿了，以后再也不能跑了怎么办？”
沉棠卿心沉到了谷底，
这特么怎么逃？
插翅难逃！
沉棠卿甚至在心底幻想等系统回来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实在不行那一千亿他不要了，把自己送回现实世界就行，
当牛马就当牛马吧，
反正天生牛马命…
转念又一想，大门的密码跟脚环的密码会不会是一样的？
…
见沉棠卿沉默不语，黎秋澜突然轻笑了一声，
“我开玩笑的，哥哥是被我吓到了吗？”
“黎秋澜，”沉棠卿突然伸手，拉过他的手。
黎秋澜彻底愣住了，
沉棠卿突如其来的主动让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眼底浮现一丝茫然，
像只一直被恶意对待的流浪猫，突然被人温柔对待，
第一反应是无措和警剔。
“黎秋澜，我可以试着跟你在一起，但你不能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沉棠卿强忍着心底的恶心，声音放的平缓，
他不傻，
既然黎秋澜喜欢他，
那他就利用这点喜欢，为自己争取哪怕一丝喘息的空间。
起码——
让他不……
黎秋澜静静的看着沉棠卿，
他知道沉棠卿在骗他，
但——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使是这虚假的温情，黎秋澜也依旧舍不得放手。
他太爱沉棠卿了，
爱到陡然听到沉棠卿骗自己话竟有些…
想落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