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龙那威严如狱的龙目中闪过一丝玩味，他与身旁凤仪万千的元凤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龙族，六道。”
“凤族，亦取六数。”
他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太古皇者不容置喙的决断。
骊山女仙掩嘴轻笑，那笑声清脆如环佩叮当，却让道门仙官们的心沉了下去。
“妖族嘛，不多不少，六个便好。”
玉帝修长的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击，他甚至没有动用神念，便已算清了所有份额。
天庭十八。
道教十二。
镇元子十二。
后土十二。
龙、凤、妖三族各六。
星神一脉占三。
总计七十五。
还剩下六个名额。
玉帝的目光转向紫薇大帝，后者只是微微摇头，示意对剩下的残羹冷炙没有半分兴趣。
很好。
一切尽在掌握。
玉帝心中一定，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
“诸位皆已商定，那这剩下的六个名额……”
他拉长了声音，顿了顿。
“便留给佛门，以彰我天庭与诸位之仁德。”
玉帝对着殿外招了招手。
“宣，太白金星。”
一名星官领命而去，不多时，太白金星便踏着星光飘然而至，对着满殿的大佬深深一揖。
“老臣，见过诸位圣驾，见过诸位陛下。”
玉帝将商议结果化作一道圣旨，落入太白金星手中。
“持朕旨意，往西方走一趟。”
“将此事，告知如来。”
太白金星神念一扫，瞬间明了前因后果，脸上那和煦的笑容几乎要满溢出来。
“陛下放心，老臣这便去！”
他再次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南天门外。
镇元子看着太白金星离去的方向，这才不急不缓地问道：“陛下，这西行之事，可有具体章程？”
玉帝重新落座，端起温热的仙茶。
“自然是有的。”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淡，却仿佛在宣告一桩早已注定的天命。
“取经人，乃金蝉子十世之身。三万载后，十世功满，便会自东土而出，一路西行，历八十一劫，功成圆满之日，便是佛法大兴之时。”
玉帝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至于劫难的内容，诸位可自行设计，只需记住一点。”
“莫要伤了那取经人的性命。”
元凤闻言轻笑，凤目流盼。
“陛下说得轻巧，万一那取去经人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凡夫俗子，半路便喂了虎狼，又当如何？”
“佛门，自会为他寻几个象样的护道之人。”
玉帝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下方那些面如死灰的道门仙官。
“况且，我天庭也会暗中派遣人员，确保西行万无一失。”
骊山女仙掩嘴，好奇道：“哦？不知陛下属意何人？”
“此事，由佛门那边安排。”
玉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他抬手一挥，八十一枚空白的玉符凭空浮现，如星辰般悬于殿内。
“诸位，此乃劫难凭证，各取所需吧。”
镇元子第一个上前，大袖一挥，十二枚玉符便如倦鸟归林，没入他的袖中。
后土、祖龙、元凤、骊山女仙亦相继出手，取走了各自的份额。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太上老君的身上。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那张亘古不变的脸上，仿佛被刻上了岁月的风霜。
最终，他还是动了。
他缓缓上前，将那剩下的十二枚玉符，收入袖中。
那动作，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陛下，老道……告退。”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转身，一步步走出凌霄宝殿。
那萧索的背影，仿佛带走了一个时代最后的馀晖。
玉帝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复杂。
道门，终究是要为昔日的傲慢，付出代价。
……
西方，大雷音寺。
如来佛祖端坐于十二品功德金莲之上，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那慈悲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洞悉一切的微笑。
“星君，到了。”
话音刚落，一道祥和的星光便落在了大雄宝殿之外。
太白金星缓步而入，对着万佛之祖，躬身一礼。
“见过佛祖。”
如来微微颔首，声音平和。
“星君远道而来，辛苦。”
太白金星笑着摆了摆手，将圣旨双手奉上。
“佛祖言重了，此乃陛下旨意。”
如来抬手一招，旨意落入掌中。
神识扫过，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
“天庭与诸位道友，当真慷慨。”
太白金星闻言，心中腹诽，脸上却笑得更加璨烂。
“佛祖满意便好。”
如来将圣旨收起，对着殿外轻轻一挥。
那属于佛门的六枚空白玉符凭空出现，悬于他身前。
“既然如此，西行之事，便就此定下。”
他看向太白金星，声音如暮鼓晨钟。
“还请星君回禀陛下，贫僧这里，一切准备妥当。”
太白金星连忙躬身告辞，化作流光远去。
大雷音寺内，如来看着那六枚玉符，嘴角的笑意，深不可测。
六个名额，足够了。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区区几道劫难，而是佛法东传的煌煌大势！
他抬手一挥，玉符消失。
“观音。”
一道白衣身影自菩萨队列中走出，手持净瓶，慈悲庄严。
“佛祖。”
如来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
“西行之事已定，你即刻去准备。”
“棋盘已开，该落的子，一颗都不能少。”
观音双手合十，垂下眼帘，遮住了那双眸子里闪过的精光。
“贫僧，遵法旨。”
她转身离去，步步生莲。
佛法东传，大势所趋，谁也挡不住。
三万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两界山,五指山。
这座当年由如来佛祖一臂所化的神山,依旧巍峨耸立,金色的佛光笼罩山巅,将那张贴着六字真言的符纸映得庄严肃穆。
山脚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乱石中探出,正是孙悟空。
三万年的镇压,非但未曾磨灭他的灵性,反而让那双灵明神眸愈发明亮。
他就这么歪着脑袋,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
风吹过,扬起一片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