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的身影,如一道撕裂天穹的银色闪电,降临在凌霄宝殿之外。
他随手一扔。
那只法力被彻底锁死,浑身瘫软的猴子,便如一个破烂的麻袋,被丢在了两名天将脚下。
孙悟空挣扎着想抬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不甘的嘶吼,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杨戬看都未看他一眼。
他对着殿内那道高居九龙宝座的至尊身影,拱手复命。
“陛下,妖猴已擒。”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化作一道冷冽的流光,径直回归自己的司法天神殿。
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出门碾死了一只蚂蚁。
玉帝的目光,从那只瘫在地上的猴子身上一扫而过,声音冰冷,听不出半分波澜。
“押下去。”
“推上斩妖台,即刻行刑。”
抓着孙悟空的两名天将正要领命,闻言却齐齐僵在原地。
斩妖台?
这猴子应该去准圣级的斩仙台吧,斩妖台最多只到大罗金仙。
以这猴子的身体强度,和用豆腐去撞南墙,有什么区别?
可陛下金口玉言,他们两个小小天将,哪里敢有半分质疑。
“遵旨。”
两人架起孙悟空,一路拖行,很快便来到了那座煞气冲天的斩妖台。
孙悟空被死死按在冰冷的石台上,看着头顶那柄闪铄着森然寒光的巨大铡刀,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咧开嘴,笑了。
“来啊!有本事,就朝你孙爷爷这脖子砍!”
行刑的天将得了令,咬紧牙关,猛地拉下了机关!
“铛——!”
一声足以震碎仙人耳膜的金铁爆鸣,响彻云霄!
火星如暴雨般炸裂!
那柄由万载寒铁铸就,铭刻了无数破法神纹的铡刀,刀刃处竟被硬生生磕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再看孙悟空,脖子上连一道白印子都未曾留下。
“就这点力气?没吃饭吗?”
孙悟空扯着嗓子,发出了震天的嘲讽。
“你这天庭的铡刀,比俺老孙掏耳朵的勺子还软!”
行刑的天将脸都绿了,又是几刀下去。
结果,那柄珍贵的行刑法器,彻底崩成了一堆废铁。
围观的众仙家,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那猴子当众抽了几个响亮的耳光。
就在这极致尴尬的死寂中,一个清静无为的声音,缓缓响起。
“陛下,此猴乃天地灵石所化,又偷食了无数蟠桃金丹,肉身早已金刚不坏,寻常法器,伤不得他。”
众仙回头,只见太上老君手持拂尘,缓步走出。
他对着玉帝嵇首一礼,声音平淡。
“不若,将这妖猴交予老道,投入我的八卦炉中,以文武火炼之。”
“不出七七四十九日,管教他化为飞灰,还能为天庭,炼出一炉上好的九转金丹。”
此言一出,不少道门仙官精神一振,纷纷附和。
然而,他们的话音还未落下。
另一个温和,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老君此言差矣。”
勾陈大帝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人群之前。
他手中把玩着那柄古朴的乾坤扇,对着玉帝笑道:“这猴子本身就是一块上好的神铁,又吞了那许多天材地宝,一身筋骨堪比先天灵材。”
“就这么炼成丹药,未免太过可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只还在叫嚣的猴子,眼底闪过一丝商人般的精明。
“不如,将他投入我的乾坤炉中,以乾坤二气煅烧,说不定,能炼出一两件不俗的后天灵宝来。”
凌霄宝殿前,瞬间陷入了死寂。
所有仙官的目光,都在太上老君和勾陈大帝之间,来回游移。
炼丹?
还是炼器?
这两位大佬,怎么还当众抢起“原材料”来了?
高坐宝座之上的玉帝,看着下方这一幕,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封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似乎有些为难,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既然有两种法子,众卿家便自己选吧。”
“天庭,一向是以德服人。”
此言一出,太上老君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他心中,警兆大作。
果不其然。
玉帝话音刚落,下方的仙官们便如同被点燃的蜂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选勾陈大帝!这猴子一身铜皮铁骨,炼成灵宝,正合适!”
第一个声音响起,尖锐而响亮。
“不错!炼成九转金丹,那也是进了圣人老爷的肚子,我等连闻个味儿都难!”
“可若是炼成灵宝,陛下开恩,说不定还能赏赐一二!那可是能保命、能提升战力的宝贝啊!”
“附议!附议!灵宝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大部分仙官,几乎是毫不尤豫地,站到了勾陈大帝的身后。
想法,简单而现实。
丹药是虚的,法宝是实的。
那些道门出身的仙官,此刻急得满头大汗,拼命地对着那些同僚使眼色。
可对方却视而不见,反而更加热切地讨论着未来可能到手的灵宝。
最终,结果毫无悬念。
支持勾陈大帝的仙官,足足占了七成以上。
太上老君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看着那些为了虚无缥缈的“好处”而争得面红耳赤的仙官,再看看对面那个一脸和煦笑意的勾陈大帝。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山呼海啸般的喧嚣。
眼前,是道门人心溃散的残局。
他明白了。
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不是输给了勾陈的巧言令色,也不是输给了玉帝的帝王心术。
他输给了人心。
太上老君拂袖而去。
那萧索的背影消失在云海尽头,仿佛一个旧时代的落幕。
玉帝收回目光,那张冰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视线最终落在了勾陈大帝身上。
“既然如此,便有劳大帝了。”
勾陈帝君嘴角微扬,对着玉帝拱了拱手,随即一个眼神递给了旁边早就战意昂扬的哪咤。
哪咤心领神会。
他一把拎起地上那只还在嘶吼咒骂的猴子,动作粗暴得象是拎起一袋垃圾。
脚下风火轮烈焰喷吐,化作一道火线,紧随勾陈,直奔帝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