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劫的尘埃,终究落定。
紫微宫内,辰星端坐于星辰宝座之上,目光穿透无垠时空,静静俯瞰着那片满目疮痍的洪荒大地。
她的指尖,一缕缕凡人肉眼不可见的信仰之力与人道气运,正从大商的疆域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融入她的神魂,让那古井无波的心境,都泛起一丝愉悦的涟漪。
收回了诛仙四剑,三清分身走了。
他们带着各自残存的门人,撕裂虚空,背影萧索,甚至没有留下一句场面话。
龙、凤、麒麟、狐四族的强者也走了。
他们带走了战死族人的残骸,也带走了胜利者的荣耀,回归各自的祖地,舔舐伤口,等待着新时代的到来。
方才还打得天崩地裂,圣人喋血的战场,转瞬之间,便只剩下两支凡人的军队,与那满地的狼借。
风吹过,血腥气依旧浓得化不开。
辰星收回目光,屈指一弹。
一道无人可以察觉的星光,悄然没入下方殷寿的体内。
该收尾了。
……
失去了仙人的掣肘,战争便再无任何悬念。
仅仅三月。
殷商的铁骑便踏碎了西岐最后的抵抗,兵锋直指其都城。
西岐,侯府大殿。
殷寿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那张原本属于姬发的宝座上,玄色的王袍垂落,袍角的玄鸟图腾仿佛活了过来,正用冰冷的眸光,俯瞰着阶下的一切。
殿下,姬发与他那群兄弟姐妹,乌泱泱跪了一地。
每个人都被粗大的法力锁链捆缚,封禁了所有力量,如一群待宰的猪羊。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自诩天命所归的西岐之主,此刻披头散发,眼神空洞,尤如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
殷寿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没有半分停留,最终,落在了队伍末尾一个面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的中年人身上。
他端起案几上的青铜酒爵,并未饮下,只是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杯壁。
“咚。”
“咚。”
那不疾不徐的声响,成了这座死寂大殿中唯一的声音,也成了催动死亡的鼓点。
“除了姬叔处。”
殷寿开口,声音平静,却让整座大殿的空气都凝结成冰。
“其馀人等,全部推出殿外。”
“斩。
一个字,便是最终的审判。
“不!不要!”
“人皇饶命!我等愿降!愿为奴为仆!”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瞬间炸开,撕心裂肺。
然而,殿外的虎卫军早已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挣扎,拖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姬氏贵胄,便向殿外走去。
姬发没有挣扎。
他只是被士兵麻木地拖着,在经过王座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那双死灰般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那道他永远无法企及的身影。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连一丝翻盘的可能都没有。
很快,殿外传来一阵阵沉闷的落地声,与人群的惊呼。
殿内,只剩下那个名叫姬叔处的中年人,瘫在地上,裤裆处一片湿濡,已然吓得魂飞魄散。
“来人,给姬叔处松绑。”
殷寿的声音再次响起。
两名侍卫上前,解开了他身上的法力锁链。
姬叔处身子一软,彻底瘫倒,他茫然地看着王座上的殷寿,大脑一片空白,不明白死亡为何饶过了自己。
“自今日起,由你,继承西伯侯之位。”
这句话,如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姬叔处的脑海里!
他愣住了。
随即,一股巨大的、劫后馀生的狂喜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砰!”
姬叔处的脑袋,重重磕在了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他哭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疯了似的,用尽全身力气磕头,额头很快便一片血肉模糊。
“罪臣!罪臣姬叔处!谢人皇不杀之恩!谢人皇天恩浩荡!”
“罪臣愿为陛下做牛做马!西岐上下,永生永世,皆以大商马首是瞻!!”
殷寿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姬叔处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这座让他永生难忘的修罗殿。
待他走后,闻仲上前一步,拱手,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陛下,为何……”
殷寿将手中的酒爵放下,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开口。
“太师,孤让你看的东西,看完了吗?”
闻仲一怔,随即恍然。
他看着那个连滚带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再回想刚才殿上那群姬氏贵胄的丑态,心中只剩下对人皇的无尽敬畏。
杀人,是为了立威。
留人,是为了诛心。
用一个庸碌、贪婪、且对同族抱有嫉妒的姬氏血脉来统治西岐,远比将他们赶尽杀绝,更能彰显人皇的手段,也更能让西岐永无翻身之日。
人皇之术,神鬼莫测。
“臣,明白了。”闻仲躬身,心悦诚服。
就在此时,一阵香风飘入殿中,妲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裙摆上还沾着几滴尚未干涸的血迹。
“都解决了?”殷寿问道。
妲己点了点头,随手将一个血淋淋的布包扔在了地上。
布包滚开。
一颗须发皆白,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与不甘的头颅,滚到了闻仲脚边。
正是那姜子牙。
“这家伙,明明连仙人都不是,跑得倒是挺快。”
妲己走到殷寿身旁,邀功似的哼了一声。
“本宫追了他三天三夜,才在东海之滨,把他堵住。”
殷寿伸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琼鼻。
“辛苦爱妃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所有摒息待命的将领,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冷酷。
“传令全军,休整一日。”
“明日。”
“祭天,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