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犯了一个过错。”远黛眼神坚定地说:“我想,就算以后的人生充满坎坷,就算变成非人非仙的怪物,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自己姑负了师父的期望,没脸再见师父。我写了一封长信,托人带到奥藏山,放在仙君门外。””
““我不敢当面跟师父说,觉得师父不可能同意这份姻缘。所以我躲起来了,躲得远远的,躲到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空也终于明白,“原来…这才是‘女侠归隐’的真相…””
““可是坎坷才刚刚开始。我患上了一些怪病,记忆错乱、昏迷不醒。这也正常,我本就是强行保留了人的身份,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因为失去了野鹤的记忆,我甚至不知道这些病的由来,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自己犯了错。所以我常常祈祷,想要得到宽恕。””
““现在回想起来,幸亏当时在望舒客栈,我偶然买到了掺杂仙人之血的丹药。不然大概在那时候,我就已经——””
““…!””
“说到这里,远黛意识到什么似的,一脸震惊。”
““奶奶?你怎么了?”漱玉连忙问道。”
““偶然…偶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仙人之血…啊啊…难道说——”远黛不敢置信地看向闲云。”
““仙君。当时那个商人,该不会…””
““恩。”闲云点了点头。”
““本仙听闻,若逢人类喜结连理,家中长辈总要准备些礼物。丹药之物,就当是本仙的一点心意吧。””
“果然如此啊。”
听到闲云的话,长孙皇后一点也不意外。
或者说,天幕下但凡稍微有些思考能力的人,都不意外这个答案。
毕竟闲云又在望舒客栈出没,仙人之血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东西,不是她暗中出手,还能是谁呢。
“所以说,留云借风真君这是一直在暗中照看远黛奶奶吗?”
李丽质有些惊讶地说。
尤其是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说用自己的血来入药了,就算是折损一些头发,都是莫大的牺牲。
正因如此,他们才更能感受到闲云对远黛的那一片慈心。
“留云借风真君名为众人的师父,说是她们的母亲也不为过。”
“若非视作亲生孩儿,如何能做出用自己的血来入药的事情,此等仁心,令人动容啊。”
说着,也难免指责远黛几句。
“倒是远黛,身为弟子,不顾师父教悔,和一个凡人私奔,如此行径,实为礼法所不容。”
“最终更是连累留云借风真君以血入药,当真是大大的不孝。”
“见闲云承认,远黛无地自容,“原来是这样啊…所谓的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其实…并没有藏好是吗?””
“闲云道:“本仙记得以前在奥藏山的时候,你很喜欢玩一个游戏。你会躲在鹤群之中,让本仙猜哪一只才是真正的你。””
““而本仙总能轻易地找到正确答案。鹤时如此,人时亦然。””
““等一下等一下,我怎么突然有点听不懂了?”派蒙一脸迷糊,“为什么故事里突然出现了留云真君,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状,闲云有些无奈,“…罢了罢了,还是本仙亲自把这个故事补全吧。””
“说着,只见她手掐印决,随手一挥,便将当年的景象幻化而出。”
“只见化作人形的闲云,来到望舒客栈外,注视着生病的远黛和正在照顾她的丈夫。”
““说实话,你挑的那年轻小辈本仙不太满意。作为天衡方士,他的悟性明显不足,驱使符录毫无技巧可言。””
““但本仙观察了一段时间,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病重的你,久守病榻而未有一句怨言。 …足见此人心性尚可,其他的,本仙便也不计较了。””
““本仙不愿见此等憾事,于是取来多种天灵地宝,以自身血为媒介炼成丹药。虽无法根除化形药的副作用,但多少可以压制几分。””
““至于怎么交给你…本仙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为了不被认出,本仙特地学习易容变装之法。确认无误之后,才赶往望舒客栈,假扮商人将丹药交托给你。””
“画面中,只见闲云伪装成商人,在脸上粘贴八字胡,又带上斗笠,以黑袍遮掩身型,将醒魂丹卖给远黛。”
““你果真丝毫不疑,甚至未有半分察觉本仙也曾是你熟悉的人。””
“说着,闲云叹息一声,“唉,真不知本仙该为伪装成功而高兴,还是该为形同陌路而难过。””
“原来如此。”
刘娥恍然大悟。
“难怪当时,申鹤一眼认出留云借风真君的人形,她的反应如此强烈。”
“感动的同时,只怕真君心中也难免想起当年远黛的事情吧,所以之后看到远黛后,第一句话也是问她是否认识自己。”
“如此看来,即便同为弟子,申鹤对真君的了解,倒是更在远黛之上。”
“哎,真君为了远黛,如此费心劳力,不论是人是鹤,都能认出她来,结果却……”
听到这话,赵祯心中有所触动,不由想到自己和刘娥的关系来。
这些年来,若非刘娥,自己只怕难以稳住朝堂,坐稳帝位。
然而,自己却因为所谓的生母养母,对其心有芥蒂。
与天幕上的闲云和远黛,何其相似。
为人子者,他们都姑负了“母亲”的期盼,反而为了一句私欲,伤害母亲。
“娘娘,昔日过往,都是朕的不是。”
“今日仙君与远黛之事,方知过往罪孽,如斯大罪,实难简单言之,还请娘娘恕罪。”
说着,赵祯跪地行礼,磕头谢罪。
“官家何须如此,你我母子不过一些误会,还不快扶官家起来。”刘娥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赶忙催促宫人将其扶起。
“多谢娘娘,从今以后,朕再不想那生母养母的混帐事,娘娘自始至终,都是朕的母亲,朕定当于娘娘膝下尽孝,再不敢有不孝之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