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别慌！稳住！”汪瑜在前面低声喊道，他能清淅地听到马可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汗水从马可的额头滚落，滴进沙地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从头顶传来。
“哒哒哒哒——！”
机关枪毫无征兆地喷吐出火舌！
子弹擦着铁丝网的顶端呼啸而过，射入远处的沙堆里，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一名距离他们不远的小队成员，因为动作过大，后背的衣服被铁丝挂住，向上拱起了一点。
就这么一点。
扳机便被扣动了。
虽然子弹只是警告性地擦网而过，但那名士兵已经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整个训练场，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坎贝尔站在高台上，欣赏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死寂的训练场上，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极致的压力，一个沙哑的吼声撕裂了空气。
“这是谋杀！不是训练！”
“没错！四十厘米的高度，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体力耗尽的情况下通过！”
“我抗议！这违反了选拔的基本人权！”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压抑的怒火被瞬间点燃，几十名来自世界各国的顶尖特种兵，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将生命视作草芥的羞辱。
人群中，一名身材高大的毛熊国特种兵猛地站了起来，他指着坎贝尔咆哮：“用真子弹对着我们扫射？这是让我们来送死！老子不干了！”
坎贝尔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残忍。
他甚至没有再用对讲机。
他只是抬起了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砰！”
那名站起来抗议的毛熊国特种兵，额头上瞬间多出了一个血洞。
他的咆哮戛然而止，身体象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沙地上，激起一小片尘土。
所有抗议的声音，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都在这一枪之下，化为乌有。
鲜血从他额头的弹孔中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黄沙，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战友，就在眼前被如此轻易地处决。
这不是警告，不是演习。
这是真正的，毫不留情的屠杀。
高台之上，教官罗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猛地转向坎贝尔，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斗：“坎贝尔！你干了什么？！他只是在抗议！按照规则，他有权选择放弃！”
坎贝尔缓缓放下手中的大口径手枪，枪口还冒着一丝青烟。
他甚至没有看罗西一眼，目光依旧贪婪地扫视着下方那些被恐惧攫住的士兵们。
“罗西。”坎贝尔的声音平淡得象是在讨论天气，“你告诉我，在真正的战场上，敌人会给你放弃的权利吗？”
“可这里是训练场！是选拔！不是真正的战场！”罗西据理力争。
“我们的职责是选拔出最优秀的战士，而不是在这里处决他们！”
“我的训练场，就是战场。”坎贝尔终于转过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罗西。
“我，是这里的总教官。我的规则，就是唯一的规则。”
“如果你不能接受，可以和他们一起，趴到铁丝网下面去。”
罗西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下方，马可的嘴唇哆嗦着，他看着那具离他们不远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也想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句“我退出”。
一只手，却象铁钳一样抓住了他的骼膊，将他刚刚撑起的上半身死死地按了下去。
是汪瑜。
“趴下！”汪瑜的声音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可是……他杀了人……”马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想成为下一个吗？”汪瑜的脸几乎贴在沙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上的坎贝尔。
“他就是想看到我们反抗，想看到我们崩溃！别让他得逞！”
里昂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一丝鲜血流出也毫无察觉。他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点燃。
但汪瑜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赤羽则一言不发，他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趴得更低，更稳。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屠杀也是。
见识到坎贝尔的残暴手段后，再也没有人敢有任何异议。
恐惧战胜了愤怒和尊严，所有人都默默地趴了下去，重新回到了那张冰冷的铁丝网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很好。”坎贝尔对眼前的景象十分满意，他拿起对讲机，声音再次变得冰冷而戏谑。
“开始你们的表演吧，士兵们。”
“记住，子弹，可不长眼睛。”
话音刚落。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两挺重机枪同时发出了怒吼，这一次，不再是警告性的扫射。
炽热的子弹组成了一道死亡之网，紧贴着铁丝网上方不到一厘米的高度，疯狂地来回穿梭！
它们象一群嗜血的黄蜂，发出尖锐的啸叫，将空气都撕裂开来。
子弹打在远处的沙墙上，激起一蓬蓬沙土，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噗噗声。
爬！
唯一的念头，就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象一条真正的蠕虫一样，把自己死死地压进沙地里，向前爬！
汪瑜的动作堪称教科书。他的四肢协同发力，身体如同一片紧贴地面的落叶，平稳而迅速地向前挪动。沙粒磨得他脸颊生疼，但他毫不在意。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头顶那道由子弹组成的火在线。
他能清淅地感受到每一颗子弹划过头顶时带来的灼热气流。
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硝药味，能听到子弹撕裂空气时那令人牙酸的尖啸。
马可的情况最是糟糕。
他几乎是将自己的脸完全埋进了沙子里，用牙齿咬着嘴唇，防止自己因为恐惧而叫出声。
他能感觉到背部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颤斗，每一次颤斗，都几乎要触碰到上方那致命的铁丝。
“稳住！马可！学我的动作！用手肘和膝盖发力！把你的屁股压下去！”汪瑜在前面用尽力气低吼，试图盖过机枪的轰鸣。
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从马可的脸上流下，在沙地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
突然一颗子弹打中汪瑜前方铁网的倒刺上，汪瑜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颗旋转着、坠落的、带着灸热高温的倒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快于思维，试图做出规避动作。
但，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