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北镇抚司里。
陆炳把太子朱载壑安顿到值房之后,起身道,“去把唐巍叫过来。”
不多会儿,正在撸猫的唐巍就被叫到了陆炳的值房里。
“太子殿下?”唐巍有些傻眼,他没想到太子朱载壑居然出来了。
“意外吧。”
“臣唐巍,见过太子殿下。”
“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朱载,“孤今日来就是为你的事而来的。”
“等他们回来之后,一切真相大白。”太子朱载壑道,“你打算怎么谢孤?”
“殿下想怎么个谢法?”
“暂时还没有想好,反正你欠孤一个人情。”太子朱载豁道。
闲谈了一会儿之后,锦衣卫来人禀告,刑部那边的人已经回来了。
“走吧,一起去吧。”太子朱载壑喊着唐巍。
“啊?”唐巍一愣,旋即道,“这种场合,我去不合适吧。”
“又没有让你跟着进去。”太子朱载壑道,“今天要是许从龙被无罪释放的话,是不是要有人前去接他。”
“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吗?”
“带上他的衣服,你在刑部门口等一等。”陆炳当即吩咐唐巍去许从龙的值房取身他的衣服来。
刑部大堂里,随着太子朱载壑与陆炳入场之后,审案再次进行。
“如今证据确凿,两名埋伏在暗道里的锦衣卫口供完全可以证明许从龙无罪。”
“来人,带柳氏上堂来。”
当许论将事情说与柳氏听后,柳氏不是不知道家中有火药一事,她也可以去诬陷许从龙,这些火药都是许从龙藏在这里的。
但是,柳氏没有这样做。她早就不满他的丈夫李鹏久矣,本以为许从龙是二品大员的兄长,好跟李鹏和离。
等到和离之后,再拿私藏火药这件事,让许从龙告发,利用二品大员的威力,整掉李鹏,也算是自己给许从龙的一份嫁妆。
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是欺骗,自己如今是赔了身子又赔命,她自然是心中不甘。
“柳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人,妾身对于家中私藏火药一事辩无可辩。”
但柳氏话锋一转,眼睛满是恨意的瞪着许从龙,伸手死死地指着许从龙。
“但许从龙与我私通一事确实是铁证如山。”柳氏道,“一码事是一码事。”
“难道大人因为他发现私藏火药一事有功就可以不惩处他吗?”
“难道大人要置大明律法如无物吗?”
此时,几人面面相觑。
柳氏这话说的也没错,一码事是一码事。
他许从龙发现火药一事是功劳,但是与官员妻子通奸一事是另一回事。
“那你可知即便如此,按照大明律不仅许从龙要挨庭杖九十,你也同样如此。”
“反正都是一死,即便是不死,我这一生也没有任何指望了。”柳氏近乎疯狂道,“我为什么不拉一个垫背的。”
“九十庭杖即便他不死,也要躺上好几个月,也叫我消一消心头之恨。”
“太子殿下、诸位部堂、指挥使。”许从龙此时开口道。
“许某作为北镇抚司掌刑官员,自然深知这样做在《大明律》中会有什么处罚。”
“可这五十斤火药藏在小时雍坊,那里住了多少我大明朝的官员?”
“诸位部堂也有住在小时雍坊的吧?”许从龙道,“若是一旦爆炸,多少国之栋梁会因此丧命?”
“我许某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不得已之下,用这样的计策。”
“在这之前,许某就已经做好了被庭杖的准备。”
“许某一人被打死也好,被打残也好,都不要紧。”许从龙顿了顿道,“许某只是粗人一个。”
“诸位部堂,朝廷的诸公若是有什么闪失,那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谁来守护?
”
“事到如今,能证实许某没有监守自盗,而是真的去查案,真是报效朝廷。”
许从龙说着闭上了眼睛,“来吧,两侧的差役动手吧。”
“许某要是喊一声疼,许某就是孬种。”
许从龙这样一说,几位审讯的官员也一愣。
自从永乐皇帝迁都北京之后,许多跟随靖难的功臣就世代居住在此,后来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也纷纷在此择地建宅。
就连我们的严阁老他的府邸也在小时雍坊。
许从龙说的是一点错没有,还真是为了六部九卿的诸公们舍身取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周大人,你可知道小时雍坊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此时,太子朱载豁发话了。
左都御史周延继续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意为天下太平安宁,民众风俗淳厚。”
“都察院的御史们最看重风评,那依你之间许事所做之事,与时雍一词的含义是否相得益彰?”
“算是中规中矩。”左都御史周延道,“只不过许签事是一介武夫,想的直接些,不太在意文人的规矩。”
“但话又说回来,有些饱读诗书之人,流连烟花巷柳,成为国之蛀虫,倒不如许佥事这般有风骨。”
“那诸位觉得许佥事应不应该受这九十庭杖?”
此时,一旁的兵部尚书郑晓上前一步。
“殿下、诸位大人不知是否听过曹操割发代首、张湛免冠受笞的典故。”
“郑部堂,可是想说杖其衣冠,代为受刑?”
“正是。”郑晓点点头道。
“自唐以来有刑不上士大夫的例子,让他的官服代其庭杖,诸位意下如何?”
“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可。”太子朱载壑点点头道。
“我等也无异议。”
“既然如此,那就拿来许从龙的官服,杖责九十。”
此时,压根没人再理会柳氏。
“拖出去行刑。”
当然,此刻这个案子还没有完全结束。
“但孤觉得这件事情之所以被误解,终是锦衣卫内部没有及时传达,许从龙本人也存私心才导致了误会。”
“若是被人发现,提前转移,那工部官员监守自盗一事,线索恐怕就要断了。”
“是某属于管理,诸位部堂大人,该怎么定夺就怎么定夺。”陆炳当即起身表态。
“本官觉得不过是轻微的失职之过,按照大明律罚俸三月以示惩戒,诸位觉得如何?”
其馀人皆都点头赞同。
“既如此,那就上报陛下。”许论道,“至于工部官员监守自盗一事,再继续调查,一同请示陛下。”
西苑,玉熙宫。
吕芳赶紧拿着三法司会审的结果呈奏给嘉靖皇帝阅览。
嘉靖皇帝早就预料到了结果,看完之后,立刻让吕芳磨墨。
“许从龙以非常之法破获火药逆案,保小时雍坊衮衮诸公无恙,其忠勇可嘉,功在社稷。”
“三法司所议杖其衣冠九十,罚俸三月”,既全法统,亦存体恤,准照此施行。”
“然朕念其舍身卫道之诚,特旨:所罚俸银由内帑拨补,另赐宫廷金疮药一瓶,着其三日后复职视事。
“陆炳驭下失察,罚俸一月,锦衣卫当整饬纪律,以做效尤。”
“至若工部私藏火药案,着三法司与北镇抚司并力彻查,凡涉事官员皆以谋逆论处,不得姑息。钦此。”
等到嘉靖皇帝的这份批示到达刑部之时,许论让人带上许从龙的官服,杖责他的官服九十庭杖。
等到这九十下打完之后,许从龙当庭就被无罪释放了。
在外面等着的唐巍,如愿接到了许从龙。
“许叔,怎么样?在里面没受罪吧?”
“没有!”许从龙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前来接他的唐巍。
“走,今晚去我家吃饭。”许从龙道,“不准不去。”
“好!”唐巍当即应了下来,“下值之后我就去。”
唐巍下值后如约来到了许从龙的宅子。
许从龙亲自在二门处等侯,见到唐巍后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往屋里走。
步入正厅,酒菜已然备齐。许从龙的一子一女,肃立在一旁。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今日我许家能渡过此劫,全赖你从中周旋救。此恩如同再造!”说罢,他竟后退半步,便要躬身。
唐巍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抢上前双手托住许从龙的双臂,“许叔!您这是折煞我了!万万不可!”
他话音未落,更令他手足无措的一幕发生了。
许从龙那一子一女,应声而落,齐刷刷地便对着唐巍跪了下去,就要叩头。
“使不得!快起来!”唐巍急忙侧身避开,又赶紧去搀扶两人。
许从龙却不为所动,正色道,“你受得起!若不是你,我此番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会连累家族。”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这两个孩子给你磕个头,谢你保全我们家之恩,天经地义!”
“您言重了!您对我有知遇之恩!若非您当年将我引入锦衣卫,一路提携关照,我唐巍何德何能,能有今日这身千户官袍?”
“要说谢谁?许叔应该谢陛下与太子殿下。”唐巍道。
“若非我那次进宫,陛下与太子殿下从中点拨,我也想不出这样的法子。”
“只不过委屈了婶婶,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白白馋了许叔的身子去。”
唐巍一句话,让原本严肃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了。
“他那张皮相,我早就看惯了。若非是惦念着孩子们,我早就跟他和离了。”
许从龙的夫人瞪了他一眼,众人立刻哈哈一笑。
ps:今天就到这里了,脑子空了,没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