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
十万大山,中心山谷。
属于象妖仙的洞府外。
伴随着一阵妖风从远方袭来。
只见一位彪形大汉显化于洞府外,向着门口戒备的牛头小妖问道:
“这都好几年了,妖仙还在闭关?还未出来?”
“回熊大王,是—”小妖恭躬敬敬回答,又小心抬头看了看熊大王后,探寻般的谨慎问道:“大王,您还是为了玄元宗的事?”
“正是。”熊大王说起此事,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因为他正是曾经袭击玄元宗的二妖之一,最后那位逃跑的大妖。
“妖仙大人于几年前闭关,派我去玄元宗取宝———”
此刻,他听到小妖询问,想起那日的丢人遭遇,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那玄元宗却不识抬举,不仅打杀了鹿大王,还将我逼至险境!
若不是本大王道行高深,又会神行秘法,怕是那日也要遭了玄元宗的毒手!”
熊大王说着,把玄元宗讲的十恶不赦,浑然就是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模样。
根本没有觉得,是他们想要抢夺玄元宗的秘术与宝物在先。
这就是十万大山里的普遍三观,那就是‘我抢你,我也是对的,但你不让我抢,并且还打我,那你就是错的”。
“那玄元宗着实过分!”同样的,小妖听到熊大王的话语,也是深感赞同的连连点头,浑然一副同仇敌气的样子。
只是,同仇归同仇,小妖依旧守在门口,没有任何放行的样子。
“熊大王要不然—”小妖虽然不放行,但话语是小心谨慎的客气道:“我必然会通知妖仙告知熊大王于今日求见—”
熊大王见到小妖不放行,自然不敢硬闯,而是对着玄元宗骂骂咧咧几句后,便再次离开了。
这是他数年来,被拒之门外的第七次。
要说没火气,肯定是开玩笑的,毕竟是象妖仙让他们去抢夺玄元宗的宝贝,可现在出事了,被打了,象妖仙却不管?
哪有这样当‘老大”的?
不过,他不敢骂象妖仙,只能‘指桑骂槐”,怒骂几句玄元宗,就当泄了一些火。
“也不知道妖仙大人何时会出关?为我与鹿大王的玄元宗一行报仇—
熊大王一边离开,一边勾头看了看渐渐远去的洞府,那—该死的玄元宗!
还有更该死的象妖仙!’
熊大王心里想着,已经决定好了,如果象妖仙半年内不出来,那他是准备叫上一些道友,再打一次玄元宗。
但象妖仙为何好端端的闭关。
熊大王不知道,包括十万大山内的所有修士,也都不知道。
但与此同时。
洞府内。
伴随着一股股浓烈的血腥味飘荡。
盘膝而坐的象妖仙胸口,正有一个恐怖的大洞,露出里面跳动的畸形心脏。
血腥味,正是随着心脏的跳动与供血,而渐渐散发出来的。
‘那西山头的黑熊精又来了—
象妖仙警了一眼洞府外,倒不是不想帮自己的手下,而是自身也受伤匪浅。
以这样的状态,别说是报仇。
怕是只要自己出去,就得被其馀妖仙听闻后给打死。
要知道,十万大山里的修土,都不是什么好人。
尤其象妖仙的中心山谷,本就有一座天然灵阵,不仅能加快修炼,还能提高伤势的恢复速度,是一块令人眼馋的香饶饶。
其馀人要是知道他受伤,绝对会群起攻之。
包括熊大王要是知道此事,那肯定也会有小九九。
而象妖仙的伤势,全是在七八年前,为了寻灵炉一事,前往恒朝的结果。
那日,他是碰到了恒朝的两位将军,还有一位在恒朝做客的八百年河神。
其结果,就是他问事不成,反倒被三位大修士联手,打成了重伤。
要不是那三位也受伤,且当时的大家都适可而止。
怕是要同归于尽。
并且三位修士受伤与他受伤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相互隐瞒。
算是一个独属于这个世界内的抽象‘君子之约”。
毕竟‘受伤就等于死’,是这个世界内最为常见的事情。
甚至那日的斗法,也是象妖仙一心想要找到自己的宝贝寻灵炉,否则也不会轻易动手‘我的宝贝炉子此刻。
象妖仙每当想起自己的宝贝,就是一阵阵心痛。
要知道寻灵炉本就奇异,尤其最为重要的寻物,还能为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宝物。
如今炉子丢失,也相当于将象妖仙的机缘给坏了。
这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件宝贝,而是将来的很多宝贝。
象妖仙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也不知道玄元宗的秘法,能不能为我推算炉子的下落。’
他心念间,一边恢复伤势,一边看向了旁边石桌上的一块黄布。
此布是一件普通法器,看似没有什么用。
但平日里是用来包裹寻灵炉的物件。
其上有寻灵炉的气息,是可以通过一些妙法追查的。
象妖仙自前想要做的事,也是等伤势恢复好了以后,让玄元宗为他算一算。
只不过,象妖仙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的寻灵炉失踪了,以免更多的人去争夺与查找,所以才想要‘借”走玄元宗的秘法,自己悄悄使用。
不知不觉,又是三月。
玄元宗内。
最近一些时日,倒是安稳了一些,没有那么多的劫数到来。
这也让玄元宗主等人松了一口气,可以抓紧时间,尽量恢复一些伤势。
如今,玄元宗主依旧和之前一样,一身实力发挥不出八成。
包括宗门内的其馀长老与精英弟子等人,也是伤残的七七八八。
更有甚者,已经有许多弟子伴装是为宗门找外援,实则是外出以后,便一去不回的偷偷离开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玄元宗内常有的事。
只是。
身为劫数内核的穆室,他是想跑都跑不了。
我估计最多几年我就会死于劫数之灾亦或者宗主能再进一步,我或许还能破开——
此刻,在边缘的一座山峰洞府内。
穆室看似还很正常,实则已经经脉错乱,受了很重的内伤。
虽然他有四百多年的道行,但现在能打过寻常百年,都已经是烧高香了。
很可能刚一运转灵气,就得暴毙。
外出,真就等于死。
现在,他完全是靠自身的血脉去吊着。
当然了,宗门内的人,也会怀疑他的伤势是如何形成的。
他对外是说,当时有人入侵,他正在闭死关,然后被人打扰了一下,灵气逆流,再加之与人斗法,最后落下了这一身伤势。
虽然理由有点整脚,可是现在宗门正面临大祸,以及一些弟子也是这般的情况下受伤。
所以也没人过多的去怀疑什么。
这也是穆室精通卦象之术,还有心血来潮的危机感应,倒是可以找准机会,将一些祸事的理由给圆上。
但要是玄元宗主也有心血来潮,那就不好圆了。
总归来说,心血来潮是“瞬间感应”,可以立刻做出相应的危机对策,比如给出一个绝佳的理由与相应的因果证据。
卦象,还需要去算,等算明白了,穆室也将‘理由’给圆好了。
穆室这些年里,就是这样慢慢坑宗门的,也是在各种险之又险,差点被发现的情况下,将玄元宗主骗的底朝天。
只是,他虽然能骗玄元宗主,也能坑宗门,但骗不了天众之劫。
就在此刻。
他正在尝试养伤势的时候,天地间就有一丝丝令人酥麻的雷属气息汇聚。
穆室觉察到这个情况后,知道自己要是敢继续养伤,就要有一道雷霆从天上劈落。
于是,他不养伤了,又换成安安稳稳的静坐了。
毕竟这白日生雷霆的一击下来,不说能不能劈死他。
单说这么明显的雷霆只劈他,也会让很多人恍然大悟,知道他才是此次劫数的罪魁祸首。
说到底,玄元宗内的人,尤其在天众之劫下,还能活到现在的人,都是‘能掐会算”的修土,在多年来的劫数之中,避免了不少死劫。
“那树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会给我带来天众之劫穆室现在都搞不清楚陈贯的身份,并且也无力去算了。
他现在只想活着,只想看看宗门能不能顶着最后一劫,关于象妖仙的劫。
穆室能算出来,象妖仙就是最后一劫。
可是这个,也太难了。
千年的妖仙,虽然这个‘仙”字是大山里的众妖自封的,但也不是开玩笑的。
其一身高深的实力,绝对能横扫他们玄元宗上下。
至于真正的“仙”,是元神境界才能自称,金丹境界,则是‘半仙”。
包括十万大山里,看似称仙,也只是妖仙,不敢单称‘仙”字。
象妖仙是明面上的几大妖仙之首,坐镇中心山谷那山谷又被其馀妖仙所垂涎穆室想去算计象妖仙,可是无论怎么算,都算不出来,这是实力差距太大。
当然,也可以用一些人族兵法内的‘合纵连横”,或者一些反间计之类的计谋。
但这些就是赌了,很容易就被这些‘千年老狐狸”破了,且加快劫数的到来速度。
人家活了上千年,什么阴谋没见过?
可是因果内的算计,就属于很难破的阳谋与劫数。
高深道行的修土,用的也都是因果阳谋。
象是陈贯的天众之劫,还有尸解转嫁。
穆室也是杀完陈贯之后,才知道这事,且无法破,只能拉更多的人入局去缓解。
不然,他早十几年前就死了。
我天才一生,又有奇异血脉,本该纵横此州,但今日为何会被算计至此?’
穆室现在也很不服,甚至觉得很委屈。
但就在此刻。
他又感觉到了丝丝雷属在天际汇聚。
“怎么天劫又来了?’
他觉察到行属波动以后,目光看向洞府外,皱眉望向天空,我明明都不修行了,也不养伤了,为何还会如此?’
他心里想着,本来还想算算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可在下一瞬间。
轰隆一一道惊雷声响起,方圆百里内乌云与雷霆遍布,甚至撕裂了本就损坏的护山法阵。
“啊!”
又伴随着一声惨叫,穆室惊讶的看到,本该今日值守的宗门长老,身子从空中断为了焦黑两截,一半跌入了远方的林中,另一半的上半身摔在了离自家洞府的不远处。
“怎么回事?”穆室被这一幕吓到了。
“找死?!”
紧随其后,他又听到主峰的方向传来一声怒吼,是玄元宗主的声音,“五百多年道行的天众蛟龙,竟然也敢闯我玄元宗?
真当我玄元宗无人了!”
刷一随着玄元宗主话落,天空中也在此刻闪起一道类似烈日的白炽光芒。
下一秒,穆室只见一条身形百馀丈的漆黑蛟龙从雷霆中穿行而过,其硕大的蛟龙眼一黑一白,尤如黑夜与白昼同时降临。
哗啦啦!
随后一震摄人心魄的闷响响彻天际,雷霆在玄元宗的上空彻底爆发,让百里方圆布满雷霆行属。
玄元宗的山峰在灼烧,所有树木在一瞬间化为灰。
不少弟子都远离了地面,却又被空中雷霆所麻痹,眼看就要死于非命。
同时,穆室也受到雷霆之法,倾刻间神魂不清,体内的生机好似被雷霆抽离。
“斩!”
玄元宗主这时终于赶到,手持一把上品灵器,刹那内驱散四周雷霆。
穆室模模糊糊间,看到玄元宗主一剑斩过的万丈青光,好似切开了天空,却被这只诡异的蛟龙甩尾击散,化为青紫色的雷霆与水属,搅散了百里内的乌云。
穆室猛然见到这般神威斗法,再结合宗主之前的话语,也终于明白是一方‘天众大妖”来至。
“原来这就是天众行属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果然果然他们的劫数,不是我等修士能接下的——
此天众仅仅五百年道行,却能与宗主不相上下
穆室迷迷糊糊的思索间,本想躲避一二。
只是还没等他找好一个躲避的地点。
他眼角馀光中却看到一道细小的雷霆,如游蛇般从天际一闪而过。
穆室也只感觉脑袋一麻,最后意识消散的目光,对上了云雾中的蛟龙双眼。
他——他就是那幕后的下棋人,是他设的劫,布的局——
意识与魂魄消散,噗通一穆室的尸体倒于地面。
与此同时。
空中。
陈贯是在与玄元宗主对峙的时候,冒险分心用一些灵气,击杀了身体早已不堪的穆室。
也庆幸穆室真能顶着,自己来的也比较早,不然这次的因果可能就取不了。
“这里有十万大山的气息,还有象妖仙的气机残留,应该是他手下来过———
陈贯在云雾中漂浮,借用寻灵炉上曾经属于象妖仙的气息,大致能推算出,他们玄元宗的最后劫数,八成是象妖仙。
于是。
陈贯左右一想,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便动用秘法,化作一阵流光,从天际消失。
因为逗留太久的话,陈贯怕象妖仙会找上门来。
他可不是目前已经受伤的玄元宗主,还会和自己对峙一二。
陈贯尚不知道象妖仙受伤了。
他怎么走了?这是何意?
玄元宗主眼看这天众大妖,说走就走,倒是忽然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甚至他也没有想到,这天众大妖在生死搏杀的紧张之际,竟然还敢分心用术法去击杀一位重伤的弟子?
这完全都没有任何逻辑。
包括在陈贯动手杀穆室的时候,玄元宗主还以为陈贯要声东击西。
使得他时刻运转灵气,误以为陈贯要突袭他匪夷所思—匪夷所思—这如今又是天劫,又来一只天众大妖,只为杀我弟子?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几者都有关联?’
玄元宗主看到陈贯远去时,以他谨小慎微与自私的性格,第一时间是不敢追的。
但他看了看穆室的尸体后,想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被杀,心里在刹那内咽不下这口气,还是冒险追了几步。
直到片刻过去。
一人一妖的距离越来越远。
玄元宗主眼看追不上,也知道自己追上了,也不一定完好无损的斗过陈贯。
最早的粗浅交手一击,让他知道以自己轻伤的状态,很难完全压制陈贯。
哪怕陈贯的道行远远比他低,可是底子太足了。
虽然我有伤在先,想以试探为主,未发挥全部实力。
可是这五百多年的修为,却与我的试探一击堪堪平手,也是匪夷所思说到底,我这八百年的道行,虽然受伤,但这试探一击,也能力压正常的七百年修士。
玄元宗主于高空驻步,了望陈贯离去的方向几息,他对于术法的感悟绝对是有的,但更多,应该还是天众血脉的加持!
他的心头血,绝对在三十四滴以上,远超我十滴有馀——
玄元宗主思索间,感受了一下自身的伤势后,最后盘算少许,却也没有回往宗门主峰,而是灵气运转,在众多弟子的惊目光中,将宗门内的先天灵阵挖走,同样远离了宗门。
天部众属的血脉,远远高于我宗门的价值尤其宗门有劫,穆室这奇才也死了,这已经完全没有留恋,不待也罢—
玄元宗主无视弟子们震惊的目光,直接向远方遁走,“如今,不如舍弃宗门,寻个安稳的地方养好伤势,到时候专门去寻此人看看能否炼出他的血脉之精,为本座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