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师弟又在想河神的资质一事?”
师兄人老成精,单见穆室看向大齐方向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并且这位师兄也有隐隐的感觉,觉得这位师弟对他有‘非分之想”。
“是那河神。”
穆室听到师兄言说,顿时将目光收回来,并从怀里取出了一件类似玛瑙的牌子,
“此乃上好的火属暖玉,师兄佩戴后,可温养自身,稳住一些神通双眼所带来的伤势。”
穆室此人无所不用其极。
哪怕未取得确凿的河神证据前,也想先在师兄这里讨个好。
至于这暖玉,确实是一件火属疗伤的法器。
不说异常珍贵,起码也是穆室花费了五颗先天丹的‘大价钱”,才好不容易才从十万大山中的一位妖王那里换取来的。
而师兄在炼化双眼的期间,因为双眼不协调,让自身形成不了‘灵气大周天”。
久而久之,自身灵气在乱撞之中,肯定会伤到一些经脉。
他确实需要此物。
“多谢师弟!”师兄见到他递来牌子,心里虽然在哼笑,但表面是感激接过。
同样的,也是穆室的这般照顾。
让师兄感觉他更不安好心了。
“他一味地喊我出去,估计是想—
师兄思索自身,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唯一能被这位天才师弟所惦记的物件,只有这双神通眼睛。
一时间,师兄更不想出去了。
穆室算是感情投资失败,且也是太心急了,才让人老成精的师兄更加设防。
大家修炼了几百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什么亏没吃过?
但如今还能活着,定然是破了这些阴谋诡计。
只是。
穆室自小就在宗内修炼,人情世故经历的比较少。
倒是在这位老狐狸师兄面前,就显得有些‘愚蠢”了。
可不得不说,师兄也真的羡慕这位师弟。
因为穆室是玄元宗的‘唯一真传”。
也是方圆五万里,乃至方圆十万里九朝内的人族‘第一天才!”
这般名头,就足以让一些想要算计穆室的人,心生退意。
毕竟穆室的身后,是玄元宗。
玄元宗的宗主,是一位筑基七百五十年的大修士。
其宗内还有三位筑基四百年左右的长老。
以及一位筑基六百年的太上长老。
如今,穆室要求见的师叔祖,就是这位太上长老。
虽然太上长老的修为没有宗主高,但平常却主持宗内的一切事务,行的是宗主职责。
所以穆室有事出去,才需要给太上长老‘打出山报告”。
至于穆室的师父,本该操心宗内事的玄元宗主,倒是每日闭关修炼。
在外界很多修士,以及世俗内的门派看来,这完全就是“倒反天罡”。
但事实上,大部分的修炼界与世俗内的宗门,也都是这样的安排。
在这样的安排下。
大部分的宗主、门主,不仅是实力最高,且无心宗内事,却又享受宗内的所有资源。
宗内门内事,一般也都是‘副掌门’,或是长老们处理。
更有甚者,是内外门的执事与弟子们去处理,而宗内的所有掌门与长老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闭关修炼。
这样可以做到强者一心修炼的情况下,强者更强。
也能让宗主与长老们,永远都是各自宗门内的实力牌面。
至于有的宗门,宗主天天处理琐事,忙的焦头烂额,杂心修炼,不说会不会走火入魔,但有时自身实力,就被其馀宗门的门主赶超了。
当然,很多事也不绝对。
也有很多宗主喜欢处理琐事,当做人生阅历中的经历红尘。
但相较于各个门派的竞争。
穆室则是更关心自己的事情,
除了双眼神通以外。
还有拿南海蛟龙的确凿心思以外。
他也是真的想要看看这位南海妖王。
‘之前南海蛟龙王的资质,那般二十年筑基化形的传闻,是真的天纵奇才———
如今,穆室正在想陈贯的事情。
且每当他想到这件事,都有一种‘危机感”。
哪怕陈贯身为妖族,且又死了,他也觉得自己的天才名头被人抢了。
半月后。
穆室来到了大齐边境。
此番来至,也是过来看河神的尸身。
想瞧瞧这般奇才,是何等样貌?
“听说他尸身正在证神,又有朝廷的重宝‘大齐之舟’与十二修士护卫。
足以保证他肉身不腐。
穆室赶路期间,一步数里,气息却始终均匀。
很快就从大齐的东南方,赶到了三千里外的东城地界,
又在高空了望。
他能看到运河的中枢位置,有一座面积堪比普通城池的‘镇子’。
尤其这镇子四周没有城墙,如今依旧在向外延伸。
大齐风调雨顺之下,人只会越来越多。
穆室端坐在高空,又看向其馀的东城,以及几个小县,那些地方也在向外延伸,
人越多,香火越多。
最多百年,就可真正的让尸身成就金身。
届时—哪怕一些人冒着天劫因果,也会眼馋这正神户体的威能。
只是大齐的一直在扩张,土地与人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总有运河顾不到的地方。
他南海妖王能顾大齐百年的风调雨顺,但能顾百年之后,疆域更大的齐朝吗?”
穆室虽然心思善妒,还是有些‘高瞻远瞩的眼光”。
他能明显看出,百年之后,运河与河神一事,会出现一些因果变化。
尤其穆室所得出的时间,也和陈贯画卷因果内的时间相似。
在画卷内,就是‘保大齐百年风调雨顺”。
等百年之后,因果变换———
穆室还在推算,‘届时这蛟龙金身的因果,和大齐断掉以后,估计会有不少人出手抢夺金身。
那时候的天劫因果,应该是在一些大修士能应的范围内。
我如今也要加紧修行,说不得也能参与那一场的盛事。
穆室闭目思索,
应该筑基五百年左右,就可参与其中。
我虽然还是筑基,却也机缘巧合之下,悟得心血来潮的部分奇妙,能大约推算出来。
他试着推算因果,以如今四百多年的筑基境界,是五死五生。
再多一百年,就倾向于‘生”大于‘死”。
玄元宗精通卦象一道,能大约根据心血来潮的玄妙,悟得一些今后事的‘生死几率”。
只是,他虽然算出来了。
也在下午来到了河神镇。
可是当他走到热闹的神庙中心范围,想要下去河底,看看河神户体的时候。
就在此刻。
他站在一处无人的庙宇岸边时,
一道浓郁的木属显现。
干瘦的国师身影忽然出现,拦住了他想要下去的动作。
“老朽乃大齐国师。”
如今筑基五百年的国师,客气抱拳道:
“穆道友,我与你师尊有旧,也得到你师尊传信,知晓道友来至我朝。”
国师言语间,话语中全是客气,但字眼中全是拒绝,
“如今,陛下得知道友来至,已经设宴款待,还请来齐城一叙。”
“你?”穆室左边的眉毛一低,有些不太高兴的问道:“国师的意思是,我不能见河神真身?”
国师对此问题没有回话,只是虚引齐城方向,
“道友,陛下已经恭候多时,请。”
陈贯是大齐的河神,对大齐万万民有恩。
如今,穆室却是外人。
这哪是说能见,就能见的?
他大齐好列也是一朝盛世,筑基修士众多,真不是很怕他们玄元宗。
尤其齐朝和南海外的两朝,现在是如胶似漆的‘盟友”。
三朝修士齐上阵的话,是玄元宗要惧了。
哪怕玄元宗的高端战力比较多,但三朝修士人多。
况且每朝都有“国运重宝”,类似大齐之舟。
又在多位修士的驻扎下,威能堪比上品灵器,
以国师五百年的筑基道行持有,还有多位修士在其中加持,完全不惧道行七百年的筑基修士。
这就是一朝万万民与万名修士的大国之底蕴,不是一些几百修士的宗门能比。
穆室虽然高傲,同样知道这些事,一时间看到国师不服软以后,也是表情一松,回礼抱拳道:
“既然齐帝与国师连番盛请,在下若是再推辞,就是在下的错了。”
“请。”国师没有任何借势压制他人的高兴,反而依旧很客气的谦虚带路。
两年后。
穆室在大齐做客与游历了一些时日后,眼看无法接近河神正身,便兴致缺缺的从大齐离开了。
同样的,他心里是很气的。
没想到大齐这么护短,这么强硬。
不就是看看一只死去妖王的尸身,至于这样老古董吗?
等我修为境界再高些,我必然硬闯过去,看看你等能奈我何?’
穆室这几年里吃了暗亏,心情不通顺。
但也知道‘君子报仇、百年不晚’。
现在他要是发发难,吃亏的只有自己。
也待他离开的第二日。
傍晚。
皇宫书房内。
如今道行四百年的齐帝,坐在上首,将目光看向了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
他筑基道行三百年,是当今丞相。
也是那位‘侠者在城内杀人,是无罪”的发起人。
“佐丞相。”
丞相姓佐,也是齐朝内的第一位‘文武双科状元’。
此刻,皇帝一边看向他,一边询问道:
“河神一事,已然得罪了玄元宗的穆室。
兴许用不了多久,待他修为更高深以后,定然会拿此事做文章,为难我朝。”
“定然如此。”丞相面无表情道:“但河神对我朝更有恩。
若无河神,我朝在数十年前的天劫因果一事,就已经落难,也不必等那穆室在今后发难。
丞相说话间很刻板,很爱说实话,也很呛人。
一时间皇帝听到他这么直白的言说,是沉默了。
因为皇帝本来喊他过来,是商量今后对策,而不是听‘做人要还恩”的教训。
“若是无事,微臣告退。”
丞相看到齐帝沉默后,则是站起来就走,
“此事已定,恩情需还,陛下也无需多言。”
丞相向来我行我素,说是一位官,不如说是‘轻帝王、慢公侯”的江湖侠客。
可恰恰气质又那么儒雅,一卷子书生气,形成很大的别扭与反差。
“丞相还是这般古板。”
也在丞相离开书房。
国师从屏风后绕了出来,“陛下,许他丞相之位,可曾后悔?”
“未有。”齐帝摇摇头,笑道:“他也只是在私下里这般,而在朝堂之上,在外人与大臣面前,天地君亲师的礼,他做的比国师还要标准。”
“那就是微臣如今越了。”国师立刻捧手行礼,做足了礼仪,其后才言说道:“陛下,穆室一事,不可不防。
且数十年后,我朝因河神金身一事,必有劫难。
此事也要早些布置。”
国师不会心血来潮,但通过一些事情推算,大齐发展,还有一些修士的贪心,也能大约算出数十年后大齐必有一劫。
国师如今言说,也是让齐帝做好准备。
至于丞相,刚才的意思就是‘多说无益,打就行了”。
佐丞相的立场也很坚定,因果之中的恩,必然要还。
又隔半月。
斩妖司内。
如今身为主事,且一人能抗一十九城的郑修士,正看着一封密信。
是丞相派人传的。
“怎么丞相还让招人?这十几年来,都招了多少人了?
这国库内的银子和灵草够发吗?
若不是我知丞相不傻,又一心为民,我甚至都以为他在搅合我大齐的国运。’
郑修士现在很疑惑,因为这些年里,丞相一直让他大肆的招揽修士。
且福利待遇比往常更高。
要是换成以往的‘斩妖司一把手、吴主事”在此,这肯定是觉得不对味,也感觉入不敷出,并且会严重影响民生税收,继而会辩驳与拖延。
吴主事就是一位优柔寡断,想这个又操心那个的人。
但现在,“斩妖司一把手的郑修士”,就是被丞相与六部‘扶上去”的,那自然就乖乖听话了再加之如今风调雨顺,倒也能勉强支撑这些属于‘灵物”的工资消耗。
难道有什么大事?
郑修士在琢磨。
他浑然不知,在陈贯应劫的时候,丞相就开始以“收拢斩妖司’为重点,再以招人为目的,早早开始布置百年之后的大齐劫数了。
包括风调雨顺的收成和资源,也被丞相计算在内。
算是陈贯挡劫,得了丰收之果。
丞相又用此果,去挡将来的灾变之因。
而佐丞相虽然没有心血来潮,但他是大齐内的第一状元,每次都是以三甲的成绩名列第一。
又是以十六岁的年纪,中了殿试的状元,
他的智商,是非常高的。
完全用智商和事情变化,变相形成了类似算卦与心血来潮的‘未来演算”。
把所有的因果事项都计算在内。
就算是有一些偏差,也出入不大,不影响整体上的大规划。
这也是齐帝为何见到丞相于私下里这般不敬他,齐帝也不生气的原因所在。
以及丞相不仅掌管六部,又伸手放进斩妖司时,朝廷各部也不阻止,齐帝也不声,更不施展帝王御下之术的‘平衡”。
皆因大齐可以没有他齐帝,任何人也能当齐帝。
但大齐不能没有佐丞相。
只是。
齐帝却不知道,佐丞相却感觉大齐内不能没有齐帝,因为齐帝对他太信任了。
这让佐丞相心怀感激,才一心一意的辅佐效力。
也在今晚。
皇宫中的大臣办公楼阁内。
丞相每天晚上基本都不回家,都将这里当成住处。
此刻。
也待一封公文批完。
丞相是将目光看向了齐帝的住处所在,嘴里却呢喃念道,
“提携玉龙为君死,报君黄金台上意。”
他又看向运河方向,
“河神当真好文采。
但在下不才,品读此佳句数千遍之后,却隐约觉得‘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顺序更为妥当。”
他拿出妖狼毫笔,没有冒味的更改语句顺序,而是按照陈贯的顺序,书写了一遍。
等写完,他爱不释手的品读几遍,随后又写出了问道一诗,
“河神好友,槐公的一首“问道’诗词,也言尽人间红尘万千,沧海桑田。”
他静静的望着问道诗,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此句当真是妙!
可惜两位先生,在下却无缘得见一位。
实乃人生之憾—在下平生之憾—
半年后。
阴海。
自从孙子陈长弘离开。
陈贯倒是凝神在海底静修,一边学所有阵法详解,一边悟自身的槐树道痕。
在此期间,陈贯对身外事一向不问。
这也是马上就要‘天众杀劫”了。
但槐树的自身道痕,还有‘一百五十年道行’未悟。
这都是“待取的宝藏”。
只是,时间看似不多了,按照心血来潮的感应,最多再有两三年就要‘暴雷”。
又在情急之下。
在今日。
这倒让陈贯有了一个另类的修炼方法,那就是将丹田当做“阵法地基”,其上布置‘聚雷”与“凝煞”法阵,那么能否进一步的加快自身修炼?
当然,这也是槐树本身就有道痕,所以才可以这样去做。
充其量就是‘加快恢复本身该有的实力”。
但要是其馀修士,本身没有那么高的道行,也无丹田道痕,却要加快自身修炼,那基本和求死无异。
并且这个恢复法阵,还不是吃先天丹。
先天丹,是自身的心神与经验达到,也使得先天丹最多就是“软辅助”的修炼。
如今这个自己所创的丹田阵法,完完全全就是‘硬悟”自身该有的道痕经验。
只是。
随着陈贯这个奇思妙想出现,又用到实际以后。
仅仅过了三天时间。
道行虽然没有增加多少。
但是在聚灵阵的灵气暴走之中,陈贯却差点重伤,也差点让丹田尽废。
‘果然,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取巧之法—
也在此刻夜晚。
群山海底的中心局域,
陈贯有些后怕的拆解丹田阵法,发现这事完全行不通。
但拆着拆着。
陈贯又生出奇思妙想,觉得自己虽然无法这样去悟道痕,无法将槐树的道痕经验融入自身,但却可以利用阵法的神奇,将‘道痕的经验”,给刻录出来。
就比如说。
现在是玩一个游戏,槐树本有的道痕,就相当于一个‘高等级的游戏号”。
自己需要很长时间的熟悉,才知道这个高级号该怎么玩,以及平常要做什么日常任务。
这就是自身的经历需要跟上。
而阵法的刻录,则是在自己未有经历之前,先将这些经验和任务给刻录出来,形成一本‘任务详解指南”。
这样一来,就算是自己应杀劫一死,也不用可惜剩馀的道痕‘还未悟”。
完全可以拿在下一世学。
也变相的相当于曾经的‘蛟龙血脉传承记忆”。
但这种就属于‘取巧”了,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让自己获得。
陈贯又经过几日思索过后,发现其中有利有弊。
利是,只要刻录完,就不用再担心自己身死之后,可惜了这些道痕。
弊是,自己需要分出几滴心头血,来承载这些传承记忆。
只要分心头血,变相的也是削减自身实力,
因果公道,不可能百利而无一害。
哪怕因果画卷堪称逆天,但也因果种种,难以全解。
陈贯也深知,想要得到收获,总是要付出一些,
充其量就是在弊和利之中,选择利更大的,且风险更小的。
如果我没猜错,我第四世的侄子一事,还有我瞎子双眼的因果,应该就是天众杀劫的导火索了。
时间,是在两年后。’
陈贯在感受因果劫数,
“在此之前,我必然需要分出心头血,埋下这一世的传承,为下一世布局。
这样最为妥当。
比硬破劫数,万一身死,直接丧失所有道痕与宝物要好。
而我这般脱劫之法,倒类似“尸解”了,以一世“命”解一世因,却得一世的血脉传承之果。
陈贯思索之后,长呼一口气,在海底咕噜噜的带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一时间,陈贯心思被牵引,看向漂浮的泡泡,
“本来正在想奇异的因果之事,感叹出声,略有意境与“户解飞升”的位格,但这一串的水中吐泡泡略降位格,略降位格“哈哈哈—"”
陈贯长笑出声,念头通达,无惧天众杀劫,也不可惜这一世的卓越根骨。
陈贯心神放开,看破此世的生死一事,道行又添十五载。
这般天地顿悟所给的道行,才是自身的。
顿悟与释然之后。
陈贯完全放松,又不顾面子的平躺在了海底,脑袋镇着双手,了望阴沉的上方海水,仿佛看到了万米之上的夜空,
修士本该无拘无束,心之所向,随意而行。
这或许就是顺应天命,大道自然吧。
这一世我已经算出来了,我应是死于“天众杀劫”,尸解去因一道最为妥善。
如今只看,何人能承接我的天属龙众之劫,
若是他无大道行与大气运在身,怕是不等我来世取他的杀劫之果,他就要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