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天过去。
距离运河开闸还有一个时辰,
此刻,上午。
陈贯带着陈长弘,以及祁岩,从世子府出发,向着城外赶去。
如今城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但是城外的路上,还有道路外,却有许许多多的人,一同向着运河方向赶往。
这还没有算上,运河的附近,还有最少十万馀的帐篷。
“果然是盛况,这么多的修士”
天空。
祁岩和陈贯二人走了一会,就开始腾云驾雾。
又在他的观察下,附近天空还有不少修士在同行。
其中有很多人,他还不认识。
一看就是来自于三朝之外的其馀朝廷修士,或是一些散修。
尤其是其馀朝廷的修土,他们来的人最多。
但他们倒不是联手过来捣乱,也不是看热闹,更多却是在‘借鉴。’
“梁游神找到了吗?
同时,陈贯是一边飞,一边向旁边的孙子传音。
还未。”陈长弘回道:‘昨日孙儿又去凌城寻了一圈,没有找到梁游神的踪迹。
但孙儿已经告知了几位阴司判官,若是遇见了梁游神,让他在赵家等我。
我往后一些时日,都会尽量守在赵家。
“好。”陈贯点头。
而如今‘广林真人’的倒计时还在,并且没有延后。
陈贯就觉得,问题应该是出在梁游神身上。
比如他哪天无意中说漏嘴了。
所以想让孙儿专门去提点一下。
可惜这几日都没找到。
当然,也可能不是他,但一点一点用排除法,先走走看看。
毕竟梁游神算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之一。
爷爷,你真要应劫?’陈长弘听到爷爷象是交代后事一样的传音,却满心不舍。
如今爷孙俩还未相聚多久,又要分开。
陈长弘觉得很难受,尤其他这次是要坐镇运河,在威镊宵小的期间,眼睁睁的看着爷爷去应劫。
这种感觉是非常揪心的。
就如看到自家爷爷进重症监护室一样,最终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心里始终是徨恐的。
只是他又劝不了,因为天缘不还,谁知道往后还会有什么更大的劫。
并且陈长弘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说自已能帮,因为单单是这个运河之劫,他怎么样都解不了如今这个都帮不了,却又阻拦,那下次面对的更大劫难,就是变相的害死爷爷了。
陈长弘很不好受,御空时也是心不在焉。
但随后一只宽厚的大手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弘儿,不用担心爷爷。’
陈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朝远方看了看运河,那里的天空云层间,有将近千位修士。
其中有妖、有邪修,也有正道修土,外朝修士。
他们都分别站在各自的领地,一切都静寂无声。
直到陈贯等人过来,他们才打量了几眼,随后又看向了下方的运河中枢。
这是一条很宽的主河,又在正下方位置,有一处千米深的大坑,里面刻满了符文刻印。
所谓“开闸”,就是激活这座大法阵,并牵引整个大齐内的小阵法,将东境外无尽山河中的淡水引入。
此刻。
国师等人已经站于阵法的上空。
陈贯也是第一次见到国师的真容,发现就是一位其貌不扬的干瘦老者。
但他四周十几位修士,却是气质干练,且带有一种决然。
陈贯游历中见过这种人,知道这种人是“死士”。
再以他们如今身穿兵甲的样子,必然是‘大齐朝廷内的死士”。
同时。
国师看到陈贯与陈长弘望来时,是微微点头。
那十几位死士也是不着痕迹的点头示意。
不过,国师等人对待下方与天空中的外朝修士时,除了相熟的以外,基本都是平淡无视。
这些人也没有说什么,就静静观看。
因为除了国师与十几位死士以外,这里维护秩序人中,还有许多大齐高手。
再者,面对这种天地之劫,若是没有什么大仇怨,基本上没人去插手捣乱,以免再将因果牵扯到自己身上。
那就得不偿失。
片刻后,国师和死士等人最后检查一遍阵法,也向着四周抱拳,话语传遍方圆百里,
“老夫谢诸位观礼!”
“国师大人客气”
“道兄,有我等在,你们放心解因就是!”
“大齐好气魄!我家陛下听闻后,让杂家过来参照参照,还望没打扰国师大人——"
空中与地面上的修士先后回话。
但脚步都没有过多向中心移动,以免让人误会。
“见过国师大人四周更外围的百姓们,则是向着天空叩拜,
包括一些人,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御空的仙人”。
国师则是收敛了心神,和诸位死士对视一眼后,就搬运法力,激活了下方的阵法。
一时间阵法没有发光发亮,但修士们却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水属气息从东边而来。
这就是开闸,利用浓烈的水属,牵引东境外的无尽山河之水。
之后各地的法阵,再将此处主河道的河流分引。
只是在下一刹那。
轰隆隆一地面却忽然震动起来。
伴随着天空中的云雾汇聚,东边的水属气息也忽然浓郁了数倍。
甚至普通人都能看到远处的天空,好似有层层叠叠的湛蓝色云雾。
这却是天地因果的反噬。
“大齐朝,若想改天地大势,必受其果———"
“没有正河神坐镇,这般用天地之水,活万万民的功德,不是那么好拿的——”
很多修士见此一幕,都撤退了几步。
因为不用等之后了,单瞧这水属浓烈的气息,他们就知道用不了多久,不仅国师等人会命丧于此,且无尽山河水,也会汹涌的涌入大齐东城地界。
到时候这种携带因果的洪水,能拦的人,不敢拦,怕因果加身。
不懂因果的普通人,却又无力去拦。
后果就是一场洪水过后,东城浮尸遍野,生灵涂炭。
且这时,还有精通双眼神通的修士,已经看到了东境外的海边,已经卷起了数百道千丈之高的海浪。
又在天地水属的浓烈牵引下,东境之海已经完全沸腾,海上狂风骤雨,后续巨浪也汹涌而来。
也幸好东境边缘的城池已经撤离,不然单单是第一波千丈巨浪,就要拍碎附近的所有村镇。
“东境出事了,道友,咱们走—”
“我也看到了,大齐亡不亡,我不知,但东城附近要亡了。”
“这国师等人也确实厉害,本该是数千里的天灾,却硬生生被他们用性命控制在了东城地界
“莫要再看,以免沾染了山河水,因果加身!”
“杂家就说嘛,天地因果大势,不好改,不好改,齐朝之法,我等几朝不可效仿。”
天空中的众修士,当看到这一幕后,都准备脱身了,以免被大齐拉着垫背。
国师等人想拿他们垫因果,他们同样就是过来看个热闹,又离阵法数里之远。
如今他们要走,没人能拦。
“果然不可行—’国师等人如今想抽身去拦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因为敢离开法阵,那汹涌巨浪和大地震,会更快出现,甚至会蔓延更大范围。
‘出!
国师这时也拿出了大齐重宝灵器,大齐之舟。
它迎风就涨,化作三百馀丈船身,镇压在了阵法上空,却也只是拖延一些时间。
“按六部与丞相之前所计划”
国师在尽量抵抗反噬之中,向着下方想要过来的大齐众修士道:“带——东城地界的百姓—
走”
眼看事不可为之后,东城也准备移朝移民,等洪水退去,再回到原先领土。
“娘—”地上的百姓,面对这地面震动,还有呼啸的远方水声,却是恐惧蔓延,知道大祸要来。
但这一刻。
在很多人没有预料之中。
陈贯却上前一步,跨越了数里的距离,来到了大阵的上方。
陈长弘想拦,最后却收手了,并且也拦着了准备冲过去的祁岩。
国师等人见到,是在尽量维持阵法的稳固中,将目光看向了陈贯。
“敖道友你—”
国师艰难的吐出几字,气息显得异常虚弱,
另外的大齐死士,则是定晴的看着陈贯,想要阻拦这位妖王捣乱,却又心不从心。
只是在下一秒,陈贯却说出了让他们不敢相信的话。
此言也让附近准备走的各方修士,齐齐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包括地上的百姓,也抱有希望的看向了陈贯。
“诸位,我生于大齐南海,自然是大齐中的万物生灵。
如今大齐有难,我怎可袖手旁观?”
陈贯说着,便一步跨入了大阵。
“贤弟!你在干什么?!’祁岩着急传音,想让陈贯回来,并且他准备以身犯险,想将天劫内的陈贯拖出来。
因为哪怕是国师等人先用大法力牵引了无尽山河,又抗下了大部分的因果,让天劫变小。
可剩下的劫数,不比前者低,远不是陈贯能上去抵的。
“祁侯爷!’陈长弘同样心疼爷爷,但却用法力镇着了祁岩。
道兄,后会有期。
陈贯看了祁岩一眼,便用自身气息,牵引到了下方的法阵,
“诸位刻录的是呼风唤雨之阵,我又是龙属水行,以自身应劫,暗合这天地之数。
诸位解了前因,耗费莫大心神,引了无尽山河水。
之后的此劫之因,我解了。
剩下的后事,就交于诸位了。”
言落。
陈贯不再多发一言。
且法阵与天劫捕捉到了龙属之后,也将全部的因果气息,牵引到了陈贯身上。
同时,陈贯知道天劫是怎么应了,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虚弱了,更知道那些死士为什么无法开口。
皆因修士去镇以后,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对抗天灾,而是这个法阵在吸自己的‘阴寿与生机!
换句话来说,这就属于一种金丹秘术,在燃烧自己的神魂。
国师等人之前,已经被燃烧很多了。
要不是自己替上去,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死。
本想试试金丹秘术如今,倒是被“天地”
陈贯如今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甚至自身法力都无法控制。
但周围所有的修士,却惊讶的看到,陈贯身上浮现了‘三十一滴”心头血!
在心头血显现的时候,陈贯也加深了阵法的联系,并将血液融入到了这些阵法内。
气息与道行也在猛涨,达到了三百年筑基!
身后也显现出来了真正的蛟龙身影。
天劫,若是没有大法力,是要拿自身的“精气神”三者去抵,方可才能解开此方大阵的动荡。
这动荡,就是天劫的具象化,
而其馀人看到陈贯的蛟龙虚影,还有这三十一滴心头血,却是越发难掩惊奇。
“若是没此劫,此妖必然化蛟!”
“比起心头血来说,如今化蛟是小事,我如今只想知道他—他怎么会有三十一滴精血?!”
“对!我听说蛟龙就有二十八滴心头血,但他分明还是半蛟气息·”
“不到蛟身,却有这般强横的体魄?最少是寻常修士的五倍体魄———
“这妖王如此强横,是能应了这劫只是这天资周围的所有修士在言语间,都被陈贯的强大体质惊呆了。
他们是根本想象不到,一位筑基百馀年的半蛟,为何会这么离谱?
而陈贯已经无心观看其馀人,只剩一些微弱心神,在关注着阵法。
在恍恍惚中。
陈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象是一瞬间,也好象是一个时辰。
直到见法阵渐渐稳固,地面不再震动,远方的海浪与水属也平静下来以后。
陈贯才放心了。
起码付出有了回报,大洪水是没有了。
只是在随后,陈贯的心神就开始变得模糊,好象看不清旁边的国师,也看不到周围的人。
但此方地界所在的百姓与修士,却都看到了陈贯在天地之劫下,下意识显露出了将近五十米的半蛟之身,也看到了这蛟身四周肉眼可见的雷属与火属色泽,在慢慢变淡。
陈贯的法力与心头血已经燃尽。
现在单纯是拿生机与阴魂在填天地因果,将‘东境水闸’彻底打开。
“蛟龙爷爷!”
这时,地上四周的人群中,有很多人好象觉察了什么,也看明白了陈贯付出。
一时间他们都在呼喊陈贯,希望把已经闭上‘龙目”的陈贯唤醒。
“求上天救救南海龙爷爷”也有很多人哭泣着跪拜,在感恩陈贯。
但陈贯都听不见了,而是陷入到了一种光怪陆离的走马观花,好似看到了自己这一世的所有经历。
从小鱼开始,化形的风光,小村的呼风唤雨,直到最后来到运河这里。
这一世,不仅找到了我的孙子,也完成了很多心愿。
并且还认识了一位很好的道兄。
但—道兄到底是何时看到我的他从头到尾也没有讲过他说这是秘密他一个大嘴巴的人—竟然还有秘密?·
陈贯的思绪渐渐放缓间,想睁开眼睛再去看看孙子和道兄,却无力再睁开。
现在的我,只是凭一口心气吊着。
这心气,还有最后这一眼,好难维持,浑浑噩噩的也好难受·
这一世,不多贪这一会了———
在所有人的瞩目中,陈贯的头颅忽然垂下,坦然的散去了心气,蛟身上的行属气息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哗啦啦一庞大的蛟龙身也从空中坠落于运河,又缓缓沉入了千米河底。
也在这时。
陈贯最后的生机与万民的呼喊声、祈祷声相连,刻出了一道道属于正神的法阵,与四周法阵融合,平稳了无尽山河涌来的水。
天劫,天缘,被还了。
一只将要成为蛟龙的大妖之命,还了万里运河与万万百姓的生机。
爷爷’陈长弘看到这一幕,双拳紧握,眼晴发红,但最终是没有出手干扰,也没有去接爷爷的尸体,而是圆了爷爷的天缘还恩,让爷爷沉入了河底,去稳固这法阵。
“唉”好似苍老更多的国师,当看到陈贯死后,则是祭出了大齐之舟,沉入海底,又将陈贯的尸身托在了船上。
他以大齐的镇朝灵器护佑陈贯尸身,是对于陈贯以身应劫的敬重。
且有国运灵器加持,运河也会更平稳,不让陈贯的付出白费。
而其馀修士看到这奇才妖王真的陨落后,是纷纷侧目与疑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最后已有证神的因果?”
“对,我看到了,他是成万里运河的大河神了,但首先要活着,才能封这万里疆域的‘河神”。”
“道友说的是,可惜他已经生机与魂魄全散,无缘神位。”
“神位有什么好当?这妖王若是没有应此劫,而是再修行百年,就足以纵横三朝疆域!
如此纵横披靡,要这神位作甚?”
“是啊,以他这般天资,若是修行数百年,怕是十万大山的五大妖仙,都要敬他几分。”
“他尸身,用不了多久,会成金身———
众人心思各异,但看到国师与大齐死士在此,倒是不敢放肆。
尤其仙门的陈长弘在这里站着,他们更是不敢多言。
“国师,我等愿守敖道友金身!”
这时,一众死士怕这些人别有用心,便相继请命,愿意坐镇运河两侧,长久守着陈贯的尸身。
一是报陈贯救他们的恩情,二是敬佩陈贯的大义。
“去吧。”国师点点头,且他们不说,国师也会这么做。
“是!”一时间有十二位死士领命,分坐‘地十二支”。
也即,酉,辛金。戌,戊土、
以十二时辰的钟表为方向,围绕在运河四周,也戒严了周围。
“坠龙’的此处,如今是禁地了。
不仅有大齐重宝,也有十二修士坐镇,再加之天劫因果,一般的大法力者,也不敢妄动陈贯的尸身。
与此同时。
陈长弘看到大齐对自己爷爷十分敬重以后,心里是稍微安慰了一些。
可总归是眼见爷爷死亡。
他脸色还是有点不太好看,想直接离开,不想在此多停留。
但当陈长弘看到祁岩伤心的样子,想到他愿意冒险拉自己爷爷从劫中出来。
于是陈长弘想了想,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多言一句道:
“祁侯爷,我等后会有期了。”
言落,陈长弘无视了所有人,直接遁向了远方,不想在此多停留。
他怕自己忍不住破了大齐之舟,将爷爷的此世入土为安。
唉—’祁岩如今却很伤心,继而也没有在意陈长弘这位仙门大修士的去留。
反而他看向运河的方向,心里全是后悔,
“贤弟,我当初为什么要护着你?你几年前又为什么要回来还我的恩啊——
祁岩很难受,总感觉贤弟有此一劫,都是自己的错早知如此,当初三朝追缉你时,为兄就不该护着你,而是让他们将你赶出三朝之外"
这天下之大,你何处都可去得啊!
为什么要来蹭齐朝这趟浑水?
祁岩心中长叹,不由回忆起了曾经他游历南海,于高空中看到了一船人溺水。
他本来想要飞下去施救,却看到海中有一只几米长的大鱼,救了这些人。
当时空中的他,念这鱼妖心善,脸上也浮现出了此妖有趣的温和笑容,决定帮助这只小妖,结个随手为之的善缘。
“如今都怪为兄在二十多年前,和你这条小鱼儿,结了这个缘———
【你的第五世死亡】
【请选择继承这一世的遗产】
【2:筑基一百五十年道行】
【3:心血来潮】
【下一世转生时间: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