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你是指谁?十字军”的牧师”吗?”
安娜小嘴微张,一脸错愕。
“索菲亚,我必须要提醒你,你口中的英雄”刚抢劫了温哥华的加拿大皇家银行。”
她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收到了索菲亚的严厉驳斥。
“牧师”绝不是坏人!”
她转回头,直勾勾地盯着安娜的眼睛,表情认真而严肃。
安娜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别开目光。
“安娜,你是从报纸上了解的牧师”。
“而我,亲眼见过牧师”,还跟他有过短暂的交流。
“虽然我和他的相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但我能向你保证,牧师”绝对不是坏人!”
安娜弱弱地说道:“可他抢银行了啊————”
索菲亚冷不丁的反问道:“安娜,你看了今天的《旧金山考察家报》了吗?”
安娜点点头:“刚看完。《旧金山考察家报》我期期不落。”
索菲亚继续道:“我向来不喜欢《旧金山考察家报》。
“可这一回儿,我赞同其观点。
“牧师”肯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才去抢劫”温哥华的加拿大皇家银行。
“可能正如《旧金山考察家报》所说的那般,他是为了消灭爆破帮”和迪林杰”。
“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家银行的金库里收藏了不该收藏的东西—一寄宿着鬼灵的洋娃娃之类的——所以他赶过去回收。
“反正不可能是出于恶意!
“他并没有抢走大量财物,却消灭了大量匪徒—一—试问这世上有这样的劫匪吗?”
安娜无奈地笑笑:“银行的金库里收藏了不该收藏的东西————索菲亚,你最近是不是看太多悬疑小说了?”
索菲亚无视安娜的吐槽,在稍作停顿后,换上愈发严肃的口吻:“安娜,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吗?
“当今社会需要一个英雄,一个扶正祛邪,能够引领社会大众向善的英雄。
“我认为,牧师”就是我苦寻已久的能为当前社会注入新风的英雄!
“安娜,你也是一名记者,你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当今社会有多么堕落吧?
“明明社会财富与日俱增,街上跑的轿车越来越多,城市规模一扩再扩,但人们的精神却比以前更加空虚了。
“拜金主义盛行,大家都沉醉于享乐,终日流连于舞厅、俱乐部等场所。”
安娜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地插话道:“虽然我也是一名记者,但我并不负责社会新闻,我是专门报道娱乐新闻的————
“我倒觉得拜金主义没什么问题,谁不想拥有更多的钱、更好的生活呢?”
索菲亚郑重其事地纠正道:“拜金主义”和追求财富”是两码事。
追求财富”是合理的,但拜金主义是绝对要唾弃的!因为拜金主义势必催生出腐败与不良价值观!
“当前社会民众的金钱观太扭曲了,凡事都以金钱为中心,有钱就是正义。
“不愿再通过合法正规的手段来挣取财富。为了金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连基本的道德操守都不顾了。
“必须要即刻刹住这种不良风气!否则再这么下去,美国迟早会被上帝舍弃!尤如千年前的索多玛一般!”
言及此处,索菲亚满面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圣经记载索多玛居民“罪大恶极”。
其罪恶通常被解释为傲慢、冷漠、性淫乱以及违背待客之道。
其中最着名的事件是城中居民企图对两位到访的天使实施性暴力,被视为其道德彻底败坏的标志。
因罪恶滔天,上帝决定毁灭索多玛。
亚伯拉罕曾为城中可能的义人求情,但最终只有罗得一家—亚伯拉罕的侄子——因被认定为义人而获准逃离。
随后,上帝从天上降下硫磺与火,彻底摧毁了索多玛。
索菲亚的话音在继续:“在拜金主义的腐蚀下,民众完全遗忘了勇敢、善良、宽容、慷慨等古老而美好的品质。
“我现在需要一位英雄。
“一位品德高尚,消灭恶人,帮助义人的英雄。
“一位能够引领我们,引领社会风气的英雄!
“当有榜样出现时,自然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效仿者!”
索菲亚慷慨陈词。
安娜听得一愣一愣的。
须臾,她轻叹了一口气:“索菲亚,恕我直言,您不能指望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象你一样是个清教徒。”
索菲亚笑笑:“我当然知道这很困难。
“但是,引导社会风气乃是记者的职责。
“我不能违反我的职业操守,更不能悖离我的信仰。”
说罢,她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安娜撇了撇嘴:“索菲亚,刚才你自己也说了,你与牧师”的相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
“你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清牧师”的为人吗?
“你真的确定他就是你苦苦找寻的英雄”吗?”
索菲亚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我很确信。”
安娜追问:“你凭什么确信?”
索菲亚可爱地歪了下头,冲安娜俏皮地笑了笑:“我很难跟你解释。
“总之,你可以理解为是我的观察”和直觉”。
“你知道的,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我的直觉告诉我:对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子汉。”
安娜长叹了一口气:“直觉————索菲亚,这种玄乎的东西啊,信不得啊。
索菲亚无视安娜的劝告,自顾自地捧起一旁的相机。
“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我要追踪报道跟牧师”有关的一切新闻!
”
她的言辞中满是坚定。
“我要亲手培养”这位英雄。
“我要广泛传播他的伟迹!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直接找到牧师”本人,然后为他做个专题采访!”
闻听此言,安娜不禁笑出声来。
美国警方与加拿大警方都在找寻“牧师”。
动用了海量的人力、物力,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甚至连“牧师”是何种族都没确定。
一个要手段没手段,要势力没势力的小小记者,怎么可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精准地找到“牧师”呢?
安娜权把索菲亚刚才的话语当作戏言,摊了摊手后,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那我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如果将来你真的找到了牧师”,记得通知我一声。
“听说牧师”是一个大帅哥,我很想亲眼看看他到底有多帅。”
她说着轻舔朱唇,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闻听此言,索菲亚忽地愣住——一连串的回忆蓦地在其脑海中浮现。
颀长的身姿、翻飞的黑色燕尾、俊逸的舞姿————虽然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牧师”邀请她跳舞的那一幕幕画面,她仍记忆犹新。
虽然颜色很浅,但在此时此刻,她的脸蛋确实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今日的天气很好。
柔和的光线穿透窗户,不偏不倚地照在她的俏脸上,使得其颊间的这抹红晕格外明显。
安娜敏锐地注意到索菲亚的神态变化,当即沉下眼皮,投去审视的眼神。
“————喂,索菲亚,你刚才讲得慷慨激昂,把牧师”夸得象是上帝的使者一样,说什么英雄”、社会风气”,该不会其实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缘由,仅仅只是你在犯花痴?”
索菲亚闻言,俏脸上登时显出几分急促:“才不是!我是那种无聊的女人吗?”
安娜眯着眼,上下打量索菲亚,俨然一副“我怎么这么不信呢?”的表情。
不过,她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我之后再好好审问你。我们先快点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说罢,她倏地从后面粘贴索菲亚,一把将其抱住,双手环住其腰腹,右手食指轻轻摩挲其肚脐眼。
霎时,索菲亚身体猛颤了数下,就象是有电流在其体内过,四肢松软,险些瘫坐在地。
“安、安娜!别闹了!别摸那里!”
丁铃哐哪地打闹片刻后,这对好朋友才总算记起“吃午饭”的正事。
索菲亚迅速地换好衣服,与安娜一前一后地走出公寓。
“安娜,我们去哪儿吃饭?”
“我最近发现一家很好吃的意大利餐厅!我们今天就去那儿吃饭吧!”
“你之前推荐给我的那家意大利餐厅真是太离谱了,竟然敢在披萨上面倒奶油,我当时差一点就将这张破披萨摔到厨师的脸上了。”
索菲亚只顾着跟安娜聊天,并未专心看路。
因此,在拐过一处街角时,不慎与迎面而来的男子撞了满怀一她的额头直接磕到对方的结实胸膛。
幸而力度并不重,她跟跄了几下就站定脚跟,继而忙不迭地向对方致歉道:“对不起!”
在扬起视线,看清对方相貌后,她不禁一愣—一对方是一名身穿牧师服的年轻华人。
“没关系。”
李昱微微一笑后,便抱紧怀中的装满食材的纸袋,从索菲亚的身旁绕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李昱不着痕迹地斜过眼珠,偷瞧索菲亚。
嗯?这不是“美国最美的女记者”吗?真巧啊。
李昱当然记得索菲亚——要想忘记这种国色天香的美女,反倒挺难的。
在飞快地瞥过一眼后,李昱就迅速收回视线,当作不认识对方。
李昱已经走远了,但索菲亚仍站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李昱的逐渐远去的背影。
“恩?索菲亚,干什么呢?为何僵着不动?”
索菲亚不由自主地呢喃道:“那位牧师是一名华人呢————”
安娜挑了下眉梢,顺着索菲亚的视线朝李昱看去,附和道:“恩,华人牧师确实很少见。
“怎么?继看上牧师”之后,你现在又看上这位华人牧师了?
“你最近是对牧师”这一职业有着特殊的喜好吗?
“索菲亚,你这是禁欲太久了,禁出毛病来了。
“我都说了,所谓的禁止婚前性行为”已经过时了。
“哪怕是在中世纪也没几个人会遵守这种规矩,你就别再把这种旧律当成宝了。”
索菲亚佯装懊恼地瞪了安娜一眼,很没好气地驳斥道:“我既没有看上牧师”,也没有看上这位华人牧师。
“我只是觉得很好奇而已,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穿牧师服的华人。”
说罢,她不再多言,向安娜比了个“快走吧”的手势后,二人便继续向餐厅进发。
走没两步,她不由自主地转回头一不知怎的,她想多看李昱一眼,但脚程极快的李昱已经从其视野范围内消失了。
接下来几日,无事发生。
既没收过雨果的消息,也没收到蓬莱的消息。
没有情报就没法行动。
无事可干的李昱,在一片安宁之中度过轮流扮演“牧师”、“善人义士”等角色的每一天。
经过数日的研究后,他赫然发现“扫大街”乃是当前最具性价比的日常活动之一!
扫一次大街,能够一口气获得三种角色的经验值!
首先是“牧师”—一以“牧师”的身份参加义工活动,能够获得“牧师”的经验值。
接着是“善人义士”——明明没有工钱可拿,却自发地清扫公共场所,自然是成功扮演“善人义士”。
最后是“清洁工”——从事清扫工作,若不获得该角色的经验值,反倒奇怪了。
于是乎,近日经常能看见“李昱专心扫大街”的场景。
在扫到没东西可扫后,他直接上狠活:拿着根牙刷,一丝不苟地清理街面上的细小缝隙!
他纯粹是为了经验值,才干得这般起劲。
可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名心地善良的牧师正热心地投身于义工活动!
“李牧师好勤劳啊。
“是呀,为了扫干净街道,竟然连牙刷都用上了。”
“牧师实在太辛苦了,我们等会儿一起做块苹果派给他吃吧。
类似于此的谈话内容,最近频繁地出现在枫树街的街坊们的聊天之中。
经过李昱数日的努力,“牧师”
进度条稳定增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1924年6月27日,晚上18点18分一
旧金山,枫树街,26号一“意大利面来咯~~”
头戴厨娘头巾,腰系厨裙的简奈尔提着一大锅热腾腾的意大利面,踩着小碎步,朝餐桌走来。
李昱已经在餐桌旁坐定,手里攥着叉子,坐等开吃。
在他的手边,已经摆好了一杯深紫色的饮品。
正是简奈尔的脚踩葡萄汁————啊、不,亲制葡萄汁。
简奈尔昨天成功做出第二块葡萄酒砖。
第一块葡萄酒砖已经融成满满一罐葡萄汁,搁在阴凉的地方以发酵,大概尚需十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完全发酵为葡萄酒。
倒也没必要把所有葡萄酒砖都做成葡萄酒,做成普通的葡萄汁也挺好喝的。
所以李昱决定将一部分葡萄酒砖保存下来,这样就能时不时地品尝葡萄汁。
虽是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古法葡萄汁”,但事实上一点都不脏。
一来在踩葡萄之前,简奈尔都会十分认真地清洗双脚。
二来在将葡萄汁做成葡萄酒砖之前,得先经历“明火熬煮”的过程。
在几百度大火的熬煮下,甭管是啥细菌都不可能存活下来。
反正李昱喝得很开心,每天都在喝。
这一会儿,简奈尔正往二人的碟子上添面条。
冷不丁的,她对李昱问道:“牧师,晚饭后你有时间吗?”
“怎么了?”
简奈尔无奈地笑笑:“我似乎太高估我的体力和空馀时间了————
“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地踩了,但剩馀的葡萄还是很多。
“再这么拖下去,葡萄都要变得不新鲜了。
“仅凭我一个人,要想赶在葡萄腐烂之前将它们踩完,应该是不可能了。
“牧师,不如你来帮我踩一踩吧?”
李昱连半秒钟都没多想,毫不尤豫地说道:“我今晚没空耶。”
我才不要喝我自己踩出来的葡萄酒。他默默地心里补充道。
眼见李昱婉拒,简奈尔歪了下头,露出苦恼的表情:“这样啊————那可麻烦了。
“要是能再多一个帮手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
咚!咚!咚!咚!咚!
玄关方向倏地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简奈尔倒面的动作一顿。
“恩?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
李昱放下手中的叉子,起身往玄关走去。
“来了,是谁呀?”
他一边问着,一边缓缓开门。
然后————
“好香!我闻到了!是意大利面!是意大利面的香气!好香好香!”
大门刚开一条细缝,便见一个精致好看的高挺瑶鼻猛地穿过门缝,探了进来就象狗狗探出它的嘴努子一样—“斯哈斯哈”地努力嗅闻起来。
我操!有鬼!
吓了一跳的李昱,下意识地使上一股狠劲儿,用力关门—但被一只穿着长靴和白丝的小脚给卡住。
“啊啊啊啊!好痛!牧师!不要关门!是我!是我呀!”
眼熟的脚、耳熟的声音————李昱怔了一怔。
“奥莉西娅?”
“是的!是我!奥莉西娅!快把门松开!我的脚要被你夹断了!”
李昱缓缓放松手劲,重新把房门打开。
只见奥莉西娅——她如往常那般,穿着东正教的修女服—孤零零地站在房门之外,脚边放着一个大号手提箱。
“牧师,快让我在你这儿躲躲!顺便请我吃一顿意大利面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她神色仓皇地这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