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这三根香点燃后,散发出的不是普通檀香的香味,而是一种奇异的、略带辛辣又带着草木清甜的气息。烟气在屋内弥散开来,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毒蛇毒虫忽然变得焦躁不安。
沈红叶恭敬地将三根香插入香炉,然后对着祖师爷雕像深深鞠了一躬:“参帮祖师在上,靠山屯沈红叶与同伴陈东、虎妞,为救重伤乡亲,冒昧闯关取药。绝无亵渎之意,望祖师爷成全。”
她的话音刚落,异变突生!
那三根香燃烧的速度突然加快些许,烟气变得浓烈起来。奇异的气味在屋内迅速扩散,所到之处,毒蛇毒虫如同遇到了天敌,纷纷惊恐后退!
地面上的蛇群扭动着身体,争先恐后地向墙角、向阴影处逃窜。蜈蚣、蜘蛛、蝎子也仓皇退避,很快,供桌周围一丈之内,竟然清空出一片安全区域!
更神奇的是,屋顶传来一阵骚动,几条原本潜伏在房梁上的毒蛇掉落下来,却不敢靠近烟气笼罩的范围,扭动着逃向远处。
“这香……是特制的…有驱蛇虫的效果”
虎妞惊讶地看着香炉。
陈东眼中闪过明悟:“果然!参帮设下此关,真正考验的不是武力,而是对规矩的尊重和对祖师的敬畏!如果上来就直接拿灵芝,触动机关不说,这些毒虫也不会退去。说不定很难走出这间小黑屋”
他看向沈红叶,眼中满是赞许道:“嫂子果然机智过人,你这回可立大功了”
看到毒虫退去,沈红叶这才松了口气。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她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现在毒虫退散,陈东小心地检查了红布包周围的丝线,发现果然连接着几个隐蔽的机关。如果贸然取走布包,很可能会触发毒箭或落石。
“东子给你”
沈红叶将红布包递过去!
陈东小心翼翼地接过!
这红布包入手沉甸甸的,陈东打开一角,里面赫然是一株硕大的赤灵芝,菌盖厚实如掌,色泽深红如血,纹理清晰如云,一看就是年份极久的珍品。
“确实是真东西,老掌柜还算讲信用”
陈东将红布包仔细收好。
这时,屋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木门被推开,柴爷、阿亮,阿福和几个参帮汉子站在门口,火把的光照了进来。
当看到屋内三人安然无恙,毒虫退散,香炉中三根香静静燃烧时,柴爷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惊讶、赞许、欣慰,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好,好,好。”
柴爷连说三个好字,拄着拐杖走进屋内。毒虫见到他,竟纷纷避让,显然他身上带有特殊的气味或药物。
虎妞有些不满:“掌柜的,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这关也太狠了,要不是红叶姐心细,俺们可能就……”
柴爷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他走到供桌前,看着那三根燃烧的香,缓缓道:“这一关名曰“虎口拔牙”,设下已有六十年,自然凶险万分。六十年来,共有十七批人来闯,其中十一批死在毒虫之口,四批受伤退出,只有两批人通过了。”
他转身看向陈东三人:“你们是第三批。前两批通过的人,无不是胆色智谋身手样样出众且对参帮有敬畏之心的好汉。如果三关不设的难一点儿,那不是人人都可以向参帮求药?我们又不是开善堂的,我们也要吃饭的,而且这些东西也都是参帮人用命拿回来的,咋能到处做善事!”
老掌柜说完,阿亮立刻在一旁补充道:“几位,我们并没有要结仇的意思,其实这屋里的毒虫都是用特殊方法培育的,毒性被削弱过。就算被咬,只要及时用我们参帮的秘药,也能救回来。”
“但如果不敬祖师,贸然取物,屋顶暗格里藏着的真正剧毒之物就会落下,那时候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陈东三人闻言,心中都是一阵后怕。刚才如果他们莽撞行事,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柴爷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虎妞:“这是解蛛毒的药,敷在伤口上,半个时辰就好。”
他又看向陈东裤腿上的蛇牙印:“你那条裤子回去得烧掉,虽然没破皮,但毒液沾在布料上久了也有害。”
虎妞接过药瓶,陈东点了点头。沈红叶则对着祖师爷雕像又行了一礼。
众人退出黑屋,重新回到院中。柴爷让人搬来桌椅,摆上简单的酒菜——一盆炖肉,几个玉米面饼子,一壶烧刀子。
“几位请坐”
柴爷率先坐下:“灵芝你们已经拿到,按规矩,归你们了。但老夫还有几句话要说。”
陈东三人落座,静待下文。
柴爷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尽,这才缓缓道:“我参帮扎根关外山林数百年,靠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规矩。敬山,敬林,敬祖师,也敬那些真正的好汉。你们三人,陈东有勇有谋,虎妞姑娘身手高强,沈红叶姑娘心细如发…更难得的是你们都有一颗仁心义胆。这灵芝给你们,老头我心甘情愿。”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递给陈东:“这是参帮的“山友令”,持此令者,便是我参帮的朋友。日后在关外或山林遇到麻烦,可凭此令向任何参帮弟子求助一次。”
陈东郑重接过木牌。木牌入手温润,正面刻着一个“参”字,背面是复杂的山形纹路。
“多谢掌柜的”
陈东抱拳。
柴爷摆摆手:“不必谢我,这是你们自己挣来的。吃饭吧,吃完让阿亮送你们回去。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
“柴爷,我敬您一杯,以后,您或者是参帮…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可以派人去靠山村知会一声,只要力所能及,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难得你有这份心…哈哈,来喝酒!”
柴爷像是很高兴,哈哈大笑着和陈东干了一碗酒!
这顿饭吃得很快,但气氛很融洽。参帮的汉子们对陈东三人已经彻底改观,频频敬酒。
陈东酒量很好,但并没有多喝。
虎妞倒是豪爽,跟几个汉子喝了好几碗。沈红叶安静地吃着饼子,偶尔抬头看看陈东,眼中满是安心。
饭后,柴爷果然安排阿亮和阿福去借了辆拖拉机!
拖拉机是附近生产队的,阿亮跟队长熟,好说歹说才借来。那是一辆崭新的“东方红”,28马力,在这年头可是稀罕物。
“上车吧”
阿亮跳上驾驶座,对几人挥挥手:“我送你们回靠山屯,快的话,天亮前能到。”
陈东三人爬上拖拉机的后车厢,向柴爷和参帮众人告别。拖拉机“突突突”地启动,喷着黑烟驶出了“迎客来”大车店的院子。
柴爷站在院门口,望着拖拉机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掌柜的,您好像很看重他们?”
一个老伙计问。
柴爷捋了捋山羊胡,幽幽道:“这世道要变了。参帮的老规矩,还能守多久?多结些善缘,给后辈留条路吧。”
他转身走回院子,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拖拉机上,陈东小心地护着怀里的红布包,紧靠着脸色微红的沈红叶坐着。虎妞兴奋地跟阿亮唠着嗑,问东问西。
沈红叶靠在车厢挡板上,望着远处逐渐升起的落日,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