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估摸着舜安颜不会被允许住回公主府,他只能回佟家,往后的日子,想法子从佟家女眷口中打听,家里如何看待他的前程,佟国维打算如何安置这个孙子。”
八细想了想,问道:“你想将舜安颜收为己用?”
胤禩颔首:“有这个打算。”
八提醒道:“他与五公主那般情深意重,心里只会念着永和宫的儿女,你就不怕留在身边,留成祸害?”
胤禩却淡淡一笑:“这不就是要托你办的事,多从佟家女眷口中打听他,之后我自有判断。至于会不会留成祸害,我连胤禵都敢留在身边,一个外戚怕什么?何况,四哥今日已然与我明说,他见着舜安颜心里难过,往后不愿再有往来,但念着是五妹妹心爱的人,托我在朝中多多照拂,莫要让老九去伤他。”
八道:“四阿哥怎么会托你,五阿哥、七阿哥他们托不得?”
胤禩微微皱眉,似乎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又想,事情是因胤禟而起,想要管束胤禟,的确只有自己能行,四哥若因此而找他,也就不奇怪了。
八再次提醒:“你是最聪明的,但也听我一句逆耳忠言,世人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皇阿哥们无不是人精,且小心。”
这话胤禩是受用的,微微一笑:“忠言岂能逆耳,我记在心里了,舜安颜的事,也就托你去佟府打听打听。”
八则好奇:“这五额驸是有什么经世之才吗,令你这般在乎?”
胤禩道:“他几乎算是从小养在皇阿玛身边的,他的眼界见识,绝非寻常八旗子弟能比,不论放在哪里,都是个好使的奴才。”
“奴才?那十四阿哥在你眼里?”
“自然不是奴才,可也,很难是兄弟。”
翌日,圣驾抵京,太子率大阿哥、三阿哥等迎候在城郊,然而没见着皇阿玛,只等来旨意,皇帝居然侍奉太后去往皇陵看一眼孙女。
这于法于情皆是坏了规矩的,可皇太后想做的事,皇帝无不顺从答应,就这么去了,谁又敢阻拦。
大阿哥一贯高看五丫头,并不想计较这件事,不过是白等半天,不过是再多等一等罢了。
没想到,太子先不高兴了,将他们兄弟几个唤到跟前,问是追着去皇陵,还是原地接着等。
兄弟们彼此看了眼,都察觉到太子不乐意了,这位二阿哥从来谁的醋都吃,如今连没了的人,都能让他不愉快。
“老五跟我留下,其他人侍奉太子先回宫。”大阿哥玩笑似的说,“太子爷等半天了,累着了。”
胤礽眉心轻蹙,眼含怒意瞪向大阿哥,胤禔却嘴角一扯,冷笑道:“太子爷,您累了吧,我不累,我和胤祺等着就是了。”
眼见太子手里握了拳,胤祉上前道:“此去皇陵,闹哄哄一群人,恐惹皇祖母不悦,不如原地等候,二哥先到营房歇一歇。自然这为的是您的周全,不然长久暴露在外,恐惹逆贼生歹心。”
胤祉一面说着,一面朝老五使眼色,胤祺本不愿搭讪,奈何老三拉扯他,便敷衍了句:“皇祖母的脾气,是见不得我们大部队赶去皇陵的,皇祖母必定只想静静地看一眼温宪,但三哥说的是,为了太子的安危,还请到九门营房稍事休息。”
胤礽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兄弟,老大不屑且挑衅,老三和事佬糊弄人,老五的心思和他们就不在一路,往下老七、老八
这一刻,才忽然发现胤禩就在一旁,可大阿哥说话时他绝不插嘴,兄长们商议事情他也不会强行出风头。
可眼底的从容淡定,仿佛早就看明白了一切,皇兄们,连带他这个太子,都成了胤禩眼中的好戏。
胤礽由心生出一股子厌恶,想到老四如今对自己若即若离,赫舍里家的人说,是因为他亲近八阿哥伤了四阿哥的心。
他糊涂,他怎么能为了几十万两银子,舍弃了对自己最好的弟弟?
胤禛若在,他会做出最体面最合适的决定,而不是由着哥几个,明里暗里羞辱他这个当朝太子。
见太子犹豫,胤祉又来劝:“二哥,您往营房”
胤礽冷声道:“就在这里等着,皇祖母与皇阿玛长途跋涉尚不嫌累,年轻力壮的你我,累什么?”
胤禔哼笑一声:“太子爷,您就不怕从哪儿冒出个刺客来?”
胤礽瞪向他,冷冷地说:“我的大皇兄,大清第一勇士在此,我怕什么?”
城门下的纷争,比皇帝先到达紫禁城。
胤禛和富察傅纪站在金水桥边,默默听罢这些无趣的话,舅婿二人对视一眼。
富察傅纪道:“叫宸儿说中了,宸儿说皇祖母与皇阿玛,一定会先去探望皇姐。”
胤禛颔首:“我和你四嫂也想到了,但不去接驾,只是不愿看着一些假惺惺的脸,为了温宪向皇阿玛道安慰,我嫌恶心。”
富察傅纪心中暗暗叹服,不愧是同母同胞的兄弟姊妹。
类似的话,宸儿也曾对他哭过,比起幸灾乐祸,她更恶心那假惺惺的悲伤,在那些权欲熏心的人眼中,连姐姐的死,都要被利用再利用。
“四哥,舜安颜回京后,您还会见他吗?”
“没有必要的事,就不再相见。”胤禛说道,“我做不到不追究他的过错,我不能原谅他,可我又不忍苛责他,他是你们皇姐最心爱的人,我不能让她在天上着急,那么再不相见,就是最好的。”
“是!”
“至于你们,自行决断就好,不必随我,哪怕私下继续与舜安颜往来密切、互相扶持,我也不会干预和计较,还望各有分寸。”
富察傅纪道:“宸儿心里,并不怨舜安颜,至于是否往来,如何往来,眼下还没来得及想。”
胤禛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值守的侍卫,查看是否缺人少人。
富察傅纪又道:“宸儿说,是额娘劝她不要怨恨舜安颜,似乎在额娘心里,已经原谅了他。”
“原谅?”胤禛猛地收回目光,眼底有几分怒意,语气颇重地质问,“额娘怎么可能原谅舜安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