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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见到远时叹息道。即便未过采摘季，现在寻觅也非易事。
这家人对摄像机明显表现出抵触。
细雨连绵，无人机无法启用，只能多采集人物素材。
大叔，明天能带我们采松茸吗？时间确实紧。
《舌尖上的中国》主角是美食与食材，这家人只是配角，远团队甚至不会出镜。
可以去，就怕你们吃不消。
大叔环顾四周的摄影设备，无奈摇头。
他平时进山只带些采药工具都觉得累，眼前这群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能行吗？
他觉得够呛。
没关系，我们拍您，人多可以轮换。
那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凌晨四点出发。
四点？
一旁的汪朵朵听到时间惊讶地重复道。
附近的松茸早被采光了，想有收获就得赶早。
朵朵别多说了，四点就四点。董冠留下拍摄，其他男生回车上休息。大叔家里还有空房吗？
儿子跟我睡，还剩两炕，挤挤能睡八人。
乡下不是城里的软床，这家人睡的是土炕。在东北、西北和西南高原常见。三面靠墙，不怕掉下去，能挤更多人。
远看了看，别说八人，十来个都行。这次来了九位女员工，加上汪朵朵正好十人。女的睡炕，男的除了摄影师董冠都睡车上。
香格里拉虽四季如春，夜里很冷。为照顾女孩们，远只能这么安排。
才晚上八点，远就催大家休息。睡不睡得着不管，半夜失眠第二天受罪就是自己的事了。
他吃了两粒褪黑素，也分给其他人。半小时后就在副驾睡着了。
正熟睡时，车窗被敲得咚咚响。一看手机才三点。开门瞬间冷风灌入，把车上另两个男人冻醒了。
哥哥，阿爹说天气不好，要提前半小时出发。
真是朴实的乡下孩子。
在城里，十岁的孩子哪会这么早起床。
你要跟你爸一起上山？
嗯，我爸腿脚不太灵便，我去帮他拎袋子。
远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包口香糖。
给你。
幸好现在不是几十年前，孩子认得口香糖，接了过来。
远迅速穿好衣服，挨个敲窗叫人，把十个壮汉全喊醒了。
董冠，刚才小孩出门的镜头拍到了吗？
都拍好了，老大。
远特意让董冠守夜蹲点，外面接近零度，就为多拍些素材。
不能等人家来叫才架机器拍摄。
专业就得有专业的样子。
小男孩和大叔不好意思叫女生起床，这活儿只能远来。
喂，都起来！
呜再睡半小时嘛，才三点
不知谁在抱怨。
远直接踹开门，冷风呼呼往里灌。
来这儿拍摄就别想舒服，要睡懒觉不如住酒店去。
这会儿没人把远当老板或大明星，大家都怨气冲冲瞪着他，只有汪朵朵还是那个小助理模样。
老板我今天也要去吗？
当然，谁帮我拿东西带饭？
可听说要走一百里山路，来回
正好减肥！
远没再理她，转身去洗漱，隐约听见一句万恶的资本家
这世道怎么了，有钱也是罪过？
大叔原定三点半出发，硬是被这群姑娘拖到快四点。
远看得出大叔很不耐烦——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乡下人还嫌城里人娇气呢。
山路本就难行，偏又遇上细雨，更添几分泥泞。
扛着摄像机的男人们走得吃力，却没人抱怨。
远并非刻意选这险路——这季节的东北山林，怕也差不了多少。
卓玛大叔边走边聊，松茸的生长习性、采摘时节、烹饪妙法、滋补功效，如数家珍。这些闲谈倒让众人忘了疲惫。
出发已迟，行进更缓。直到卓玛大叔担心天黑前赶不回去，才开口催促：姑娘们没拿重物，走快些罢。
远早收起了和善模样，此刻冷着脸。时间不等人。
都听队长的！秦学民突然喝道，当初在办公室谁嚷嚷着再苦再累也要出外景？这才两小时，日头都没见着就蔫了？
二十六岁的他竟是团队最年长的摄影师。这一嗓子，倒把众人精神吼回来了。
卓玛大叔仍讲着山神传说。在西南，每座山都是神灵，衍生出无数瑰丽故事。
越往前走，问题越棘手：接二连三有人出现高原反应。
香格里拉平均海拔三千多米，虽不及青藏高原骇人，但对久居北京的年轻人已是考验。可不认体质——纵是健将，初到 绕布达拉宫跑圈也得趴下。
（
在高原上若有人出现不适，远会安排其原地休息，留下补给和氧气瓶缓慢下撤，并指派状态较好的队员陪同照看。
队伍里最先出现高原反应的竟是个魁梧的男生。他硬扛着摄像机坚持拍摄，最终因呼吸急促引发了严重高反。尽管男生还想继续，考虑到湿冷环境对身体的伤害，远果断派人护送他下山。
香格里拉的天气变幻莫测。清晨八点，骤雨初歇，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山间。这缕曙光如同希望的象征，为众人带来融融暖意。
或许是神灵庇佑，在理论上已被采尽的区域，他们意外发现了松茸的踪迹。连常年在此采菇的卓玛大叔都难以置信——这条他走过数十次的山路旁，松林里竟冒出几朵新鲜松茸。更神奇的是，此处海拔尚未达到松茸生长的3500米标准线。
导，你们真是福星高照。
确实走运。远笑得合不拢嘴。
此刻刚过八点，返程只需四小时。下午还能拍摄松茸烹饪的全过程。虽然现采的三朵松茸不够制作多道菜肴，但完全可以从村民处购买其他新鲜菌菇。进山拍摄生长环境和采集过程的主要目标已然达成。
采完我们就回吧。
时间充裕，我想再往深处探探。
难道还有珍馐美味？
远此行本是循着《舌尖上的中国》的线索专程来寻松茸，没想到卓玛大叔透露：其实还有黑松露，不过那真要凭天意才能觅得。
香格里拉也产黑松露？
当然！大叔斩钉截铁。
这消息让远喜出望外。原本计划去攀枝花寻找的黑松露，若能在当地发现，至少能省下数日行程。
世界上八成的人都以为黑松露只有欧洲人会烹饪，殊不知中国西南地区也盛产这种美味。中国人用独特的烹调手法，能让黑松露焕发出别样风采。
欧洲人注重口感，中国人更看重药用价值，论营养价值自然更胜一筹。
跟着卓玛大叔走，再往山里行进两小时。
还要走
太累了
大家原以为采到松茸就能返程，没想到还要找黑松露。
远喘着粗气，他也不是铁人，走一段就得吸口氧。看着卓玛大叔的儿子活蹦乱跳的样子，他自叹不如。
到底是小孩子，精力旺盛不知疲倦。
卓玛大叔领着摄制组在松林间穿行，不时抽动鼻翼嗅探。远学着他的样子，却只闻到泥土气息。
他从没见过黑松露，这荒郊野外也没信号查资料。之前听人说过，黑松露气味浓烈，嗅觉灵敏的人能轻易分辨。给它起了个 的绰号——欲望之味。
搜寻一个多小时后，众人渐渐失去耐心。松茸已是稀罕物，何况更珍贵的黑松露。
就在卓玛大叔准备收队时，他儿子桑吉突然喊道：阿爸！
找到黑松露了？
过去看看。
秦学民，调整机位。其他人散开，镜头只对准卓玛父子。
远一行人无法出现在镜头前，只能通过 观察现场情况。工作人员提前踩点的脚印会暴露在潮湿的泥土上，观众很容易发现破绽。节目上线后，网友肯定会质疑黑松露和松茸是事先埋好的道具。
爸爸，今晚能吃黑松露炖鸡和黑松露炒蛋吗？
远不禁感慨乡村孩子的见识，自己前不久才第一次听说黑松露这种食材。
都有份，这块估计有二两重。
卓玛大叔用生长地的泥土仔细包裹住刚挖出的黑松露。节目组向导解释过，必须用原生土壤保存才能保持风味。
今天真是走运！
完成拍摄后，远上前查看这片土地，但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我一年都没遇到过黑松露，导真是有福气。
远不信鬼神之说，只当是巧合。
现在能返程了吗？
早点回去让我家婆娘把松茸和黑松露做了，大伙都沾沾鲜。
二两黑松露只够每人尝口汤，倒是松茸可以管够。卓玛的妻子负责三十人的伙食，远专门雇了村民帮忙打下手。
六小时返程让所有人精疲力尽。天色尚早，拍摄仍在继续，但只需保留必要摄制组，其他人得以休息。
汪朵朵在车上瘫坐着，满脸绝望：老板，下次拍摄我能请假吗？
（
“你是我助理，现在说这种话是想不干了吧？”
远打趣地逗着汪朵朵。
相处这么久才发现汪朵朵是个二次元宅女，整天沉迷动漫手办。
而且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一看就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公主。
“老板都是黑心肝，根本不懂体谅员工，就知道压榨人。”
“呵，月薪五万，信不信我分分钟能找到人抢着干？现在就能招个背我上山的助理。”
远没给汪朵朵反驳的机会，摇下车窗朝外头华夏卫视的员工们喊：
“招助理，月薪五万，年底双薪！下次拍摄就一个要求——能背着我走路！”
之前高原反应的大高个立马蹦起来：“老板选我！”
“你体格不行。”
“我肌肉结实，背着您绝对舒服！”
“我看挺合适。”
汪朵朵气得直跺脚，瞪着远。哪有这样欺负小助理的？
大伙儿都知道远在开玩笑，全当看热闹。
“老板你皮痒了？”
“我皮痒？我看你是要上天。”
这小助理越来越没规矩，简直不把老板放眼里，真是惯坏了。
汪朵朵摸着酸痛的腿脚，琢磨明天肯定肿得穿不进裤子，今晚得穿着牛仔裤睡觉，说不定能勒出细腿效果。
远压根没注意她，正刷着微博热搜。
突然刷到和乐儿和某流量小生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
那小生正是和乐儿新戏的男主角。
虽然不是自家公司的艺人，远也懒得管这些闲事。
但心里总归有点膈应。
要真是绯闻也就罢了，就怕不是自家公司在背后搞事情。
有人故意抹黑和乐儿，要么就是那小鲜肉的公司想借机炒作。
娱乐圈这种操作太常见了。远记得有部剧因为宣传受限，男女主突然爆出恋情，还被拍到约会照片——明摆着是片方在变相营销。
但远公司不同。他虽拒绝资本介入，却留有余地，宣传经费充足。各大平台都接商业合作，只要不是对家生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