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死一般的寂静。
数万名天渊防线的战士，此刻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他们保持着刚才冲锋、或者防御的姿势，脖子却僵硬地扭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漂浮着一只如同小山般巨大的黑色利爪。
断口平整，紫电缠绕。
而在利爪不远处。
那个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大学校园里走出来的年轻人，正软绵绵地靠在归元子身上。
他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可就是这么一副虚弱的样子，在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眼中，却比那头狰狞的黑鳞王还要恐怖一万倍。
“咕咚。”
不知道是谁，在死寂的通讯频道里，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这个声音就像是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整个天渊防线。
“我我没看错吧？”
一名满脸血污的老兵，颤抖着擦了擦护目镜上的血渍。
“黑鳞王跑了？”
旁边的战友机械地点了点头，声音飘忽得像是在做梦。
“好像是的。”
“那是谁？是我们防线的隐藏强者吗？”
“没见过啊！这一身打扮，也不像是军部的人。”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各个小队频道里炸开。
所有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他是谁？
在天渊防线，年轻一辈的强者虽然不少，但能让人记住名字的，也就那么几个。
其中最耀眼的，莫过于那个被称作“白发鬼”的林安。
六阶巅峰。
杀力惊人。
曾以六阶之躯，在乱军丛中刺杀过一头七阶的异族统领，一战成名。
那已经是大家认知中，年轻一代战力的天花板了。
可是现在。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直接把天花板给掀了。
不仅掀了，还顺手把房顶给炸了。
那可是黑鳞王！
九阶王者！
虽然是和归元子前辈联手，但足以震撼众人。
“难道是林安突破了？”
有人忍不住猜测。
“放屁！你瞎啊？”
立马有人反驳。
“林安那是标志性的白头发，这人是黑头发！”
“而且林安用的是匕首，走的是刺客路子。”
“这哥们刚才又是雷又是莲花的，你看那动静，跟个法术炮台似的，能是一个人吗？”
更让人感到惊悚的是。
随着战场的能量风暴逐渐平息，一些感知敏锐的强者，终于看清了那个年轻人的真实境界。
五阶。
甚至连六阶都没到。
这个发现，让所有感知到这一幕的人，头皮发麻。
指挥室里。
赵无极极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牙花子都在疼。
“五阶逆伐九阶。”
“这种事，就算是写进小说里，都要被读者骂太假吧？”
第二天。
会议室的大门还是那扇特种合金大门。
厚度一米，坚不可摧。
但此时此刻，这扇门开启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什么存在。
“滋——”
大门滑开。
没有血腥气，也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煞气。
先进来的是赵无极。
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指挥官，此刻脸上挂着一种近乎梦幻的表情，走路都有点飘。
紧随其后的，是第一区镇守大将萧城，第三区苏清歌，以及第五区莫天行。
就在几天前。
这三位大佬进门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脚步声震得地板响，嗓门大得能把吊灯吼下来，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但现在。
这三位就像是刚被班主任训完话的小学生。
脚步轻得像猫，连呼吸频率都刻意压低了。
他们走进会议室，目光第一时间不是看向主位上的总司令归元子。
而是齐刷刷地，像是被磁铁吸引一样，看向了长桌末端的一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年轻人。
陈凡换了一身干净的休闲装，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看到三人进来，他抬起头，露出那个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哟，各位前辈来了。”
“坐啊，别客气。”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寒暄。
却让三位身经百战的八阶大将，齐齐打了个激灵。
“咳。”
萧城那个大嗓门此刻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声音干涩得发紧。
“陈陈大将客气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避开了陈凡的视线，拉开椅子的动作轻柔得不像是个壮汉。
苏清歌也没有了之前的冷艳傲气。
她那双美目在陈凡身上停留了一秒，迅速移开，坐姿端正得像是要去参加国宴。
至于莫天行。
这位第五战区的阴狠大佬，此时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几分。
他甚至没敢往陈凡那边看，低着头匆匆落座，仿佛那个角落里坐着的不是一个五阶青年，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巨兽。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归元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的声音。
老道士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想笑又得憋着，忍得十分辛苦。
几天前，这帮家伙还一个个嚷嚷着“五阶小娃娃”、“这是去送死”。
现在呢？
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似的。
“行了，别拘谨。”
归元子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
“战后总结，例行公事。”
“赵无极，念一下战损和战果。”
赵无极深吸一口气，打开手中的文件夹。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
是激动。
“本次天渊防线保卫战，历时是个小时。”
“第一战区，伤亡三千，击退敌军先锋，斩杀六阶十名名，七阶三名。”
萧城低着头，没说话。
这个战绩放在平时，足以自傲。
但在今天，在这个会议室里，这只能算是及格分。
“第三战区，伤亡两千八，摧毁敌军后勤补给线，斩杀六阶统领五名。”
苏清歌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不自然。
“第五战区”
赵无极念到这里，顿了一下。
“第五战区原本面临崩溃，但在关键时刻得到支援，全歼敌军主力。”
莫天行偷偷瞄了一眼陈凡。
当时那道青光如果不来，他现在已经在英烈墙上挂着了。
“最后”
赵无极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提到了顶点。
“第四战区！”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哪怕是早已知晓结果，但此刻听到这四个字，心跳还是忍不住加速。
“第四战区，伤亡两百。”
“斩杀敌军精锐两万。”
“斩杀七阶统领十五名。”
“斩杀八阶统领，两名！”
赵无极合上文件夹，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凡。
“另，陈凡单人突袭敌军大后方，配合总司令重创九阶黑鳞王，斩断其一臂！”
轰！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当这一串冷冰冰却又滚烫的数据被念出来时，会议室里的空气还是凝固了。
伤亡零。
斩杀双八阶。
重创九阶。
这三个词条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神话故事。
萧城吞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冒烟。
他想起自己几天前说过的话——“让他在后勤或者参谋部历练一下”。
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顺便把那个说话的自己给掐死。
历练？
这特么是谁历练谁啊？
人家一个人干的活，比他们三个战区加起来还要多十倍！
“那个”
一直沉默的莫天行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看向陈凡，眼神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探究，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
“陈陈先生。”
“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凡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点头：“莫前辈请说。”
莫天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让他做了好几天噩梦的问题。
“那两个八阶战将”
“你是怎么处理的？”
当时战场太乱，大家只看到陈凡脚踏青莲而来，那青莲上挂着几个晃晃悠悠的东西。
但具体是什么，除了黑鳞王，没人看清。
听到这个问题。
萧城和苏清歌也竖起了耳朵。
八阶强者，生命力顽强得像蟑螂。
就算是同阶对战，想要彻底击杀都难如登天，更别说是一个五阶去杀两个八阶。
这中间的过程，必然惊心动魄。
陈凡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
他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地说道：
“就是把他们的灵魂抽出来。”
陈凡想了想，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晚上吃了什么菜。
就在这时。
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身血腥气还未散尽的林安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战甲破破烂烂，那头原本因为杀戮而变成纯白的长发，此刻正在慢慢变回黑色。
但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依旧让人心惊。
看到林安进来，萧城下意识地想打个招呼。
毕竟这位“白发鬼”这次也是立了大功，阵斩八阶，实打实的狠人。
然而。
林安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径直走到陈凡面前，那张冷漠如冰的脸上，瞬间融化。
接着。
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位桀骜不驯、连总司令都敢顶嘴的杀神，恭恭敬敬地对着陈凡弯下了腰。
“师兄。”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狂热的崇拜。
连黑鳞王都被这陈凡削了一只手，林安这种小疯子，在他师兄面前确实只能算是弟弟。
“好了，闲话少叙。”
归元子敲了敲桌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