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把那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重重搁在桌面上。
茶水溅出来几滴，落在全息作战图上，晕开一片湿痕。
“戏演完了，该办正事了。”
他抬起手，指节粗大，满是老茧。
“接通全联邦最高权限广播。”
龙战整理了一下衣领，那身洗得发白的作战服上，几枚勋章虽然陈旧，却擦得锃亮。
“执行命令。”
“是！”
三秒后。
蓝星。
无论是在繁华的商业街大屏，还是千家万户的电视机，亦或是每个人手中的通讯器。
所有的画面都在瞬间被强制切断。
原本还在疯狂刷屏“凡神”的弹幕戛然而止。
屏幕上，只剩下一张冷硬如铁的脸。
龙战。
没有寒暄，没有开场白。
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直视着镜头，就像是透过屏幕，在审视每一个人类的灵魂。
“我是龙战。”
四个字，低沉，沙哑。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
“从这一秒开始，人族全境，进入第一阶段的战备状态。”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冰水，当头浇在刚被热血冲昏头脑的人们身上。
第一阶段的战备。
说明整个人族要开始准备一场浩大的战争了。
那是写在教科书里的指令。
没想到，有一天上演了。
这还是人族进入星空时代的第一次。
龙战根本不给民众消化的时间。
龙战大手一挥，全息投影上出现了一份红头文件，上面盖着联邦最高统帅部的钢印。
“即刻起，全联邦所有武科大学、武道高中的修炼资源配给，削减五成。”
轰！
这一句话，比刚才的一级战备还要让人炸裂。
削减五成？
无数正在看直播的武大学生、家长、老师，瞬间脸色煞白。
“凭什么？！”
“凭什么减我们的资源？我们也是未来的战力啊！”
“疯了！这是要毁了下一代吗？”
质疑声还没来得及在网络上发酵，龙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硬生生把所有的不满都压了回去。
“这省下来的五成资源，将全部运往星渊前线。”
“如果你们觉得不公平，觉得委屈。”
“我给你们机会。”
全息屏幕上，画面再次变动。
一个新的徽章图案缓缓浮现。
那是一把断刀，插在滴血的星辰之上。
“即日起，成立‘星渊预备队’。”
“面向全联邦所有武大在校生、应届毕业生，以及社会闲散武者开放招募。”
龙战身子前倾，那双虎目中爆发出摄人的精光。
“预备队成员，视同前线正规军待遇。”
“不仅资源管够，而且享有最高优先级的资源倾斜特权！”
“你们想要的所有资源，星渊里都有。”
“那里有最多的资源，有最残酷的实战，还有全人类最顶级的强者指导。”
说到这里，龙战顿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个毫不犹豫冲进黑暗的年轻人。
“陈凡能去，你们为什么不能去？”
“想要资源，就拿命来换。”
“不想拼命，就老老实实缩在后面，吃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别特么在网上指指点点！”
指挥室内。
副官看着龙战的侧脸，心脏狂跳。
太狠了。
把资源从安逸的大后方强行抽离，逼着那些想要变强、想要出人头地的武者，不得不主动走向战场。
龙战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抬手，敬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
动作刚硬，带着一股决绝的惨烈。
“为了人族。”
画面切断。
世界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震动。
各大武道大学的校园里，原本还在抱怨资源削减的学生们，此刻看着漆黑的屏幕，神色复杂。
恐惧吗？
当然恐惧。
那是星渊，是绞肉机，是地狱。
但……
陈凡那个大一新生都敢去。
那个被骂贪财的小子都敢去。
“草！”
京都武大，一名大四男生猛地把手里的水瓶摔在地上。
“去就去！怕个卵！”
“没了资源在学校也是混吃等死，不如去前线搏一把！”
“算我一个！”
“我也去！”
星渊前线指挥部。
龙战转过身，背后的全息大屏上，报名数据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涨。
刚才那三百万申请，如果是热血上头。
那么现在这不断跳动的数字，就是被逼上梁山的野性。
“元帅……”
副官看着那飙升的数据，喉咙发干。
“资源调配令已经下发各省，预计三天内，第一批物资就能抵达前线。”
龙战点了点头，重新拿起那个搪瓷缸子。
茶水彻底凉透了，苦涩入喉。
“传令。”
“解锁天启序列。”
“目标，星渊前线。”
“我要把家底都搬过去。”
副官猛地抬头，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天启序列。
那是全联邦只有五个人知道的最高机密。
是悬在蓝星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人族最后的底牌。
“是！”
副官不敢迟疑，转身飞奔向加密通讯台。
几分钟后，蓝星大气层外。
原本寂静深邃的黑暗虚空，突然泛起了一层诡异的涟漪。
那些伪装成废弃卫星的巨型金属块，表面的伪装涂层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狰狞冰冷的暗银色装甲。
咔咔咔——
令人心颤的机械咬合声在真空中无法传播，但每一台监测雷达上都爆出了刺耳的警报。
一座座庞然大物从隐形力场中显露真容。
那是一座座漂浮在太空中的钢铁堡垒。
最中间的那座，体型堪比一座小型城市。
这就是人族举全族之力，耗时百年打造的终极兵器——“裁决者”级轨道歼星炮。
它的炮口不是那种俗套的圆形，而是呈一种诡异的菱形结构，长达三千米的主炮管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复杂的灵能符文。
那些符文正在逐渐亮起，从暗红转为耀眼的苍蓝，像是巨兽睁开了猩红的眼。
这玩意儿一炮下去，不需要什么复杂的物理轰击。
它发射的是极高浓度的压缩灵能束，能在瞬间产生数亿度的高温，直接从分子层面抹除目标。
就算是八阶的星兽，挨上一发也得变成基本粒子。
而在裁决者周围，数百个六边形的发射井正在缓缓打开。
那是“天罚”系统。
里面装载的每一枚导弹，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灵能湮灭弹”。
通过灵能粒子，碰撞产生恐怖的爆炸。
“坐标确认。”
“轨道修正完毕。”
“推进引擎预热完成。”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龙战的指挥室里回荡。
全息投影上，那些原本沉寂的红点此刻全部亮起，组成了一支足以毁灭星球的钢铁舰队。
龙战看着这画面，那张冷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那是属于战争狂人的兴奋。
也是属于守护者的决绝。
“藏了一百多年，都快生锈了。”
龙战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锐利如刀。
“送它们去星渊。”
“告诉那群黑鳞杂碎。”
“人族这块骨头，不仅硬，还烫嘴。”
轰——
屏幕上，无数道蓝色的尾焰划破漆黑的宇宙。
那些庞大的杀器缓缓调转方向，推动器喷射出长达数万里的等离子流，拖着耀眼的光尾，像是一群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恶鬼，朝着那遥远的星渊奔袭而去。
指挥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那壮观的画面，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这就是人族的底蕴。
这就是他们敢于向宇宙挥刀的底气。
副官看着龙战的背影，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