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韫进来便是嬉皮笑脸地:“皇兄,臣弟又来叼扰了。”
呵,你也知道。
谢怀珩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他现在的心情属实不太美妙,却又要与他维持着兄友弟恭的模样。
嘴角勾着浅淡的笑:“你我兄弟二人,不必这么生分。”
谢怀韫笑道:“有皇兄这句话,臣弟便放心了。”
“今日臣弟上朝来得仓促,忘了将这画卷带来,回去后又细细补了几笔,才拖到这个时候来打搅。”
他将那画小心翼翼地摊开,似乎很是爱护。
“皇兄请看。”
谢怀韫痴迷地看着那画上的人:“这便是臣弟说的那女子。”
“堪称天姿国色……”
“臣弟见过的那些被称之为绝色佳人的女子不少,却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她。”
谢怀珩漫不经心地抬眼,正想着能多有姿色呢,下一刻便失了神。
目光落在那画卷上那被描摹得面容恬静,如莲座上的人那般白玉圣洁的脸。
几乎要将它烧穿。
“国色?”
他眯了眯眼,低声喃着这两个字。
漆黑的眼底复上了一层冷意,似乎在蕴酿着一场狂风骤雨。
声音无甚波澜:“确实担得起这两个字。”
言毕,他的嘴角抿平,竟是一向擅长的伪装都懒得维持了。
深邃极具有攻击性的五官愈发地冷硬,额角暴起了青筋。
若是谢怀韫这会儿看向他,就会发现这位在他印象中一向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皇兄,居然会露出这般煞神般的神色。
可谢怀韫还盯着那画象看。
轻声道:“只可惜,臣弟画艺不精,没能刻画出她的万分之一美。”
谢怀珩没接话,同样看着画中那静坐在马车上的女子。
谢怀韫这话说得谦虚。
他虽然在先帝眼里是个不务正业的儿子,在享乐上也确实颇为精通。
追求具有美感的一切,也愿意在这些方面细细打磨。
因此,别的不说,这一手画技是能同画坛大家媲美的。
他那画中的人……也确实是生动灵气。比不得真人站在眼前,却也能描摹出了个三分。
但,仅三分象她,便已是绝色。
谢怀珩喉结滚动,心中有些发痒。
觉得荒谬又可笑。
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居然觊觎着未来将会成为他的皇嫂的女子。
手不由得攥紧了些,青筋暴起,一股无名的危机感蔓延至了全身。
异样的怒火让他措手不及。
他知道她漂亮。
却从未想过,会有旁人会对她有这样的念想。
然而在得知谢怀韫心心念念的女子是她时,他又觉得有些合理。
毕竟,她生得确实娇媚动人。
即便画中的她是另一副他鲜少见到过的神色。
只见那画中,微风吹起了马车上白青色的帘子,也掀起了她发间的几缕散开的青丝。
女子的神色平淡如水,眉目清透,额间的那一抹红痣是整张脸最艳丽的色彩。
那痣的位置也生得好,配上她无悲无喜的神色,透着几分让人心悸的圣洁。
光影错落在她的眉眼,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即便坐在那破旧无比的马车之中,都透着一股清高孤傲。
如同一朵在天地间独自盛开的雪莲。
许是过于美好纯洁的东西总是惹人想将她占有,在她身上打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也怪不得惹得谢怀韫这般念念不忘。
只可惜,她已然是他的了。
旁人再如何觊觎,都抢不走他。
谢怀韫觉得不知怎的,周遭的温度似乎冷了些。
不过他没在意,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抱歉,皇兄,臣弟失仪了。”
他挠了挠头:“每次看这画象的时候,臣弟都会不小心看痴了去,还请皇兄见谅。”
谢怀珩不着痕迹地回了神,将那股所有之物被人觊觎的不满之感强行压下。
面上依旧未显山露水,无波无澜地应了声。
谢怀韫悄悄打量了一番谢怀珩的反应,见他态度平平,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谢怀珩与旁的那些男子不同,不是那么容易便对女子动心的。
即便是这般绝色的女子。
没了皇兄变情敌的可能,他笑得真情实意:“皇兄看过了,可能让您的暗卫帮臣弟找了?”
谢怀珩眸色间闪过一抹昏暗的情绪。
片刻,他淡淡道:“自然。”
“这画便留下吧。”
谢怀韫以为这是答应了的意思,雀跃道:“多谢皇兄!”
“只不过,皇兄可要叫那些暗卫小心些,这画只有这么一张。”
“臣弟苦思冥想,日夜不敢寐,花了足足七日才画得这么一幅画象。”
“这画可是臣弟的宝贝,您可莫要弄坏了。”
谢怀珩神色微动,语气和缓了不少:“恩,朕自会好好保存。”
谢怀韫觉得他这话说的奇怪,但也没想那么多,放心道:“那便好。”
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道:“那……皇兄。”
“大概几时才能寻到这女子的踪迹?臣弟实在是想得夜不能寐。”
谢怀珩闻言,危险地眯了眯眼。
嘴角扯了个嘲讽的笑。
倒是急切。
他心中有些酸酸胀胀的,随手翻开一本古籍:“怕是没那么快。”
“京城百姓众多,想要挨家挨户地找,起码也得半年。”
他随口敷衍道:“你回去候着便是。”
谢怀韫瞳孔地震:“这般久?”
他嘟囔道:“皇兄,您这些暗卫未免也太……还不如我拿着画象自己找呢。”
谢怀珩平静地看向他,眸色暗沉带着几分森冷。
谢怀韫一向怕他,即便他通常表现得很温和。
但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有时候让他觉得很象无情的厉鬼。
他默默地闭上了嘴。
谢怀珩漫不经心地挪开了视线,淡淡道:“既然没什么事了。”
“退下吧。”
他都赶客了,谢怀韫哪还能再在这死皮赖脸地留着,眼巴巴地看了一眼那画象:“是,皇兄。”
“臣弟告退。”
直到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谢怀珩这才又将目光放回到了那画象上。
指腹欲要落在女子清冷的眉眼,却又止住了动作。
殿内响起男人低声喃喃的声音。
“是要快些将你纳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