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稚棠缩了下腿,幽怨地看着他。
知道她会疼还按,手是不是欠?
谢怀珩的手顺势把住了她的膝盖窝,不让她撤开去:“胃口倒是大。”
“也不知你这肚子吃不吃得下。”
他淡声问道:“朕瞧着,倒没什么不好的。”
苏稚棠生气,觉得他真是睁眼说瞎话。
“哪没什么不好的呀。”
一对柳眉轻蹙,带着几分嗔怪的意味:“若不是皇上您吩咐了王公公给臣女捎了药,臣女的膝盖怕是不能见人了。”
她闷闷不乐:“都不漂亮了,哪还能象这样给皇上看?”
谢怀珩知道她爱漂亮,想到她之前在慈宁宫中那颤颤巍巍的模样,煞是可怜。
想来,在太后那里也是没讨到好的。
在他这倒是放肆得很。
他面不改色:“不是有那药膏?”
苏稚棠瞧了他一眼,嘟囔道:“那膏药又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
她敛下眼,轻声道:“皇上若是觉得臣女不配,那便将臣女方才的话当耳旁风吹了去罢。”
模样说不出的乖软。
这话说得体面,但谢怀珩却莫名听出来了她这是在说反话。
要真应下了,也不知道晚上要偷偷哭到几点。
谢怀珩本是不想解释那么多的,但眼见着她又要兀自伤心了去,默了片刻才道:“你和你嫡姐都是永安侯府出来的人。”
“你嫡姐贵为贵妃,位分已是后宫之中最高的了。”
“若是再抬你进后宫予以高位,朝廷上怕是会控诉朕失之公正。”
他的手在苏稚棠的眼下轻触,碰到了一抹温热的湿意:“况且,你嫡姐刚入宫封的是贵人。”
“你尚且给不了这般高。”
随后便见着那长而直的睫羽又轻轻颤了颤,面色也白透了几分。
苏稚棠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低下了头。
面上还是乖巧平静的模样,但周身透露出来的气息却恹恹的。
笼罩着一种无声的落寞。
若是如梦中那般有一对漂亮的狐狸耳朵,怕是会低落地耷拉下来。
屋内少见地安静了片刻,她慢声道:“是,臣女知晓了。”
谢怀珩皱了皱眉。
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她灵动娇气的模样,竟是有点看不得她这静默的样子了。
她该是雀跃的,娇憨的。
像绽放在春日里的花,像阳光下出来踏春的小狐,像携着花香扑扇翅膀的玉腰奴。
却不应该是这般灰败落寞,饮泣吞声的模样。
没等他再有下一步反应,苏稚棠便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想来这样不平等的对待她已是受过很多次了,怕是早已习惯。
她慢吞吞地窝回了谢怀珩的怀里,眼底清明:“臣女自知身份低微,同姐姐那千金之躯不能比。”
“也没想过同她争些什么。”
“只求皇上,能看在臣女甘为棋子的份上。对臣女有几分怜意。”
谢怀珩垂了垂眼眸。
他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也不常将情绪流露于言表。
但见她这副模样……
心尖微微一动。
“你若忠心听话,朕自会护你周全。”
手在她的发间轻轻揉了下:“若是有旁人想要罚你跪,你叫人来寻朕便是。”
苏稚棠的下巴在他的肩上蹭了蹭,面上已经没有了方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声音却虚无缥缈般的轻。
“即便那人,是臣女的嫡姐吗?”
即便她是你偏宠着的贵妃。
谢怀珩敛着眸,面色平淡:“恩。”
苏稚棠唇角轻轻勾了勾,带着漫不经心的玩味。
……
苏稚棠只在谢怀珩这里待了半天,就被“影响他处理公务”为名被撵走了。
走之前还顺了几瓶那价值千金的白玉膏回去当身体乳用。
苏太后见着她去一趟又换了身衣服,皱着眉头询问。
便听她又说了一遍与昨日类似的说辞,神色微动。
感情去皇帝那进货来了。
她昨日和今日穿的这两件可都是难得的珍品。
她总觉得这事有蹊跷。竟是两次都因为同一个原因换了身衣服。
应该没有人会这般蠢。
还是说……
她脑子里涌现出一个突兀的想法,一惊。
却又很快便被打消了。
不可能,谢怀珩又不是先帝那贪图美色之徒,怎会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行径。
苏太后死死盯着跪在面前低垂着眼,模样温顺得象一只无害的狸奴的女子。
但这般好的姿色……也未曾不可能。
她眸色微凉:“这般笨手笨脚的,看来礼仪学得还不够。”
苏太后面上平静,话语却带着几分冷意:“这般不懂得规矩,看来你根本没将哀家的话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就去佛堂里头跪三个时辰。晚膳也不必用了。”
“冯嬷嬷。”
“老奴在。”
她垂眸喝了口茶水:“带下去。”
苏稚棠蓦然攥紧了手中的衣物。
恰在这时,外头忽而有人来传报,乾清宫派了人来了。
苏太后神色一凝。
这个时候派人来慈宁宫……
她的视线落在下头身形纤弱的女子身上,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传进来吧。”
王德禄走进来时面上笑盈盈的,身后跟着几个端着盘子的宫女。
“奴才参见太后娘娘。”
苏太后自然会给这位太监主管一个薄面,淡声道:“王公公不必多礼。”
她看着后头跟来的宫女,似是疑惑:“这是……”
王德禄弓着身子笑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些啊是皇上尝了苏小姐做的棠花糕,甚是满意。”
“遂龙心大悦,特地派奴才前来将这些珠宝绸缎给苏小姐捎来了。”
他似乎才看见正跪在殿中的苏稚棠,疑惑道:“嘶,太后娘娘,这是……”
苏太后冷笑道:“此女愚笨,竟是连着两日殿前失仪,哀家正要罚她。”
王德禄紧张道:“太后娘娘,这可使不得呀。”
他叹了口气:“都怪奴才来得晚了,未能来得及告诉太后娘娘事之全貌,险些牵连了苏小姐。”
“这墨砚实则是奴才笨手笨脚,险些打翻的,不慎撒在了苏小姐身上,当真是罪该万死。”
“太后娘娘要罚也该罚奴才,莫要怒及苏小姐啊,皇上还说明日还想吃苏小姐做的棠花糕呢。”
苏稚棠眨了眨眼,抬头看了一眼王德禄,和他那苦哈哈的目光对上。
得嘞……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