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玉坊,丽春院。
灯火通明,两个妓女搀扶着某位醉酒的富商到门口,将之交到下人手中。
娇滴滴的挥动手绢,请他下次再来。
就在此时,忽然注意到不远处走来一位高大俊逸的年轻公子。
见对方俊逸绝伦,贵气十足,顿时呼吸凝滞,娇笑着迎了上去。
陈钰极少来这种烟花柳巷。
记忆中,也只有在南境衡阳,同曲非烟和仪琳去过一次。
还有在灵州兴庆府,被慕容复上赶着送小王。
见惯了家中的角色,对于这些庸脂俗粉,很难提得起兴趣。
在龟公的引路下。
他来到了丽春院中,用来招待贵客的“甘露厅”。
刚刚落座,那龟公见他穿着不凡,便谄媚的叫人上茶上点心,拍着胸口保证丽春院的姑娘是整个扬州城最漂亮的。
甭管公子爷喜欢什么路数的女子,都能安排妥当。
说着便询问陈钰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烧的。”
陈钰淡淡道。
那龟公愣了一愣,登时拍着手掌,叫道:“我们这的姑娘是出了名的烧!”
说罢便要叫最烧的过来。
却被陈钰叫住,将一张百两银票拍在桌子上,嘴角勾起:“烧不烧,你说了不算,你去将姑娘全都叫来,我自己挑。”
龟公立刻面露难色,搓着手掌赔笑道:“爷~这当口,许多姑娘陪客呢。”
话音刚落,陈钰再度拍了张一千两的银票在桌子上。
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这特么,是个大款呐!
龟公瞪大双眼,连忙点头哈腰道:“爷,啥也不用说了,小的现在就去叫姑娘来!”
欢喜的出了厅,心道那几个老客都是出了名的快枪手,且让没接客的先过去招待着,今晚可要赚他辣块妈妈的好大一笔!
陈钰正喝着茶,没过多久,便见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莲步而来。
由于龟公提前叮嘱,这些人知道他是个大主顾,故而上来就特别亲热。
一时间,厅内娇笑声不断,很是热闹。
但没过多久,外头候着的龟公便得知了个坏消息。
“什么?都不满意!!!”
龟公嘴角黑痣上的长毛微微颤动,听着那妓女委屈巴巴的哀叹,暗道不妙。
最先进去的几个,已经是丽春院最漂亮的姑娘了。
“这位爷真是英俊,我我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还很温柔,就算瞧不上我,也给了我银子。”
那女子擦了擦眼角,很是失落道:“其实不给钱我也愿意陪他睡觉啊,刘爷,您老行行好,替我说说好话成不成?就说我小莲最会心疼人,保证伺候的他舒舒服服的。”
“没出息的东西,滚。”
龟公大怒。
丽春院就没有白嫖的说法!
将那些妓女赶走,龟公转头又带上来一批。
但是不出意料,又全被真的很严格的陈钰老师拒绝。
无奈,只得再去找。
一时间,整个丽春院热闹的不行。
都听说甘露厅来了个俊逸又阔气的贵公子,纷纷想来看热闹。
消息传到侧院。
一个三十多岁的妓女拍了拍面前的房门,叫道:“春芳姐,听说有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在找姑娘呢,刘龟公都急死了,咱们生意不好,闲着也是闲着,去瞧瞧热闹呗。”
屋内有东西落地的声响。
片刻之后,烛火熄灭,里头传来声音:“我不去了,有些困,先睡了。”
那妓女知道她是儿子走了,最近担忧过度,故而没有再劝,转身离开。
待脚步声渐远。
里头的韦春芳松了口气。
看了眼床上眼神警惕的美妇,笑道:“没事,我这小房子平时没人来,你就在这里休息,不打紧。”
那妇人生的美艳,肤色白腻,体态婀娜,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女子。
就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显得嘴唇惨白,有些憔悴。
韦春芳是在几日前倒夜壶的时候碰上的。
对方翻身入院,同她撞了个满怀,话还没说上几句,便晕了过去。
韦春芳信佛,自家儿子韦小宝被那大盗茅十八带着去了京城,心中忧惧,本着做好事能为自家孩儿祈福的念头,收留了她。
她哪里知道,此刻自己床上躺着的,正是鼎鼎大名的红花会十一当家,“鸳鸯刀”骆冰。
“多谢姐姐”
当日乱战,骆冰被那“八臂哪吒”一掌打中后背,受了不轻的内伤。
此刻虚弱的厉害,心知若无这韦春芳照料,自己怕是早已死了。
但一想自家丈夫又被鞑子抓了去,不由得心中悲苦。
她宁愿与文泰来同死,也不愿苟且偷生。
“谢什么,明日我托人再去抓两副药来,给你调养身子,唉,若是小宝在就好了,那小子虽然顽皮,却是机灵的很,也不用麻烦旁人。”
韦春芳想起儿子,便眼眶泛红,不知韦小宝生死,很是担心。
两人说话间,又有妓女来叫,说刘龟公急死了,叫所有窑姐都去甘露厅。
“这么挑的客人,连小莲、小夭她们都看不上?”
韦春芳将人打发走,忍不住吐槽。
她说的都是丽春院最年轻漂亮的姑娘,那贵客竟然连她们俩都瞧不上。
骆冰见她神色有异,歉疚道:“对不住姐姐,我在这,影响你生意了。”
说着便将手腕上的金环摘下,要递给对方。
韦春芳心中一喜,本欲收下。
但想自己是在给儿子祈福,做好事,收了金环在菩萨那里可能要打折扣,于是忍住贪心,没有拿。
转而笑道:“我岁数大了,去了别人也瞧不上我,不如在这陪你说话,唉,小宝走后,我说话的人都少了一个。”
骆冰见她不时提起儿子,眼神柔和了几分。
所谓舐犊之情,天下母亲都没什么区别。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哭,别哭。”
韦春芳不知她为何落泪,着急忙慌的想劝。
话音刚落,再度有交好的妓女找来,这次声音更显急切、激动:“春芳,那公子出手阔绰,便是瞧不上,也有银子拿,十两啊!”
这下韦春芳终于坐不住了。
惊叫道:“多少?”
她年轻那会儿,每天累死累活,也赚不到这个数。
这可真是他辣块妈妈的大主顾啊!
此刻已然动了心。
骆冰瞧出了她的心思,柔声道:“春芳姐姐,你去吧,你赚钱不容易,这等机会莫要错过才是。”
“好!”
韦春芳咬咬牙。
心道,那客人瞧不上小莲她们,大抵是瞧不上自己的。
所以也只是胡乱补了个妆,同骆冰表示自己领了“拒绝费”就回来。
这便扭着腰,喜滋滋的出了门。
来到甘露厅外,最后一批妓女正要入内。
韦春芳见那刘龟公脸色黢黑,忍不住出言打趣:“刘哥,什么客人这样挑,弄得你这样上火。”
龟公正在气头上,骂了两句姑娘不争气。
心中也埋怨那客人难缠。
若非见面就发钱,他还真要将对方当做是故意来找事的了。
贵客上门,丽春院的姑娘对方一个都瞧不上,若是传出去,不免被鸣玉坊中的其他妓院笑话。
斜着眼瞥了下韦春芳,见她年老色衰,不由得叹了口气。
破罐子破摔道:“你们都进去吧,我是没法子了。”
说着便领着最后一批人进了花厅。
朝着陈钰点头哈腰,笑容谄媚道:“爷,只有这些了,您眼光高,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说罢便退到一旁。
仿佛下一秒,便要听那青年再说一遍:“换一批。”
心想,这下是真没得换了。
陈钰翘着二郎腿,视线扫过那些莺莺燕燕。
这都是被筛过了的,姿色自然远远比不得前两批。
基本都是三十岁以上的。
即便化了浓妆,也依旧看得出风霜之色。
随着他扫视,一个个恶念格显现。
最终停留在右侧第二个,某个身着粉红色缎衫的中年妇人身上。
【当前目标:韦春芳】
【恶念一:龟龟,这小相公可是俊的不得了啊,难怪小莲哭的伤心,说不给钱也愿意陪他过夜,若是老娘年轻那会儿,可不也得卖弄风骚,好好争取一番,现在嘛他指定是瞧不上我的,不过见面就给十两,若是能伺候他,还不得给个五十两!真好】中级奖励
【恶念二:房间里的那个女子,还是得小心点,别被旁人发现了,若是叫龟公鸨母知道,我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若是被打死了,小宝那个小王八蛋就是没娘的孩子了】中级奖励
韦春芳韦小宝的妈妈?
陈钰微微蹙眉,见那年老色衰的女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怎么记得对方是叫韦春花呢?
不过看恶念,骆冰应该就是被她藏起来了。
拍了拍桌子:“拿银票,走人。”
那龟公听他终于开口,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但想一人给十两,总归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这些钱肯定不会全都落到她们手中,要抽成给老板的,自己到时候也能分一杯羹。
正欲搓着手掌说招待不周,却听陈钰开口:“那个穿粉红衣服,头发上戴着朵花的。”
韦春芳正喜滋滋的拿了银子,本来是要走的。
却听身后有人呼唤。
一时茫然的回过头来,但见龟公脸上狂喜,其他妓女投来嫉妒的眼神。
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春芳!”
龟公急道:“你愣着干什么呀,快招待爷呀~”
韦春芳惊讶的差点没叫出来。
但高超的职业素养还是叫她迅速调整了状态。
笑吟吟的走上前,娇声道:“这就来伺候小相公。”
待走近了些。
看清楚对方的相貌,心中更是惊骇。
这人,可比之前那个成天冷着脸,高傲脾气差,活更差的公子爷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