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几乎是逃出餐厅的。
周筱筱那眼神，太瘆人了。
那哪是吃饭，分明是把他当成了烧肉，咬牙切齿地往下咽。
每一口，都带着无声的控诉和滔天的怨气！
顶不住顶不住。
溜了溜了。
拦下一辆的士，苏晨报出地址，整个人瘫在后座，长长舒了口气。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乐呵呵地问，
“小伙子，刚约会回来啊？看你这劫后馀生的样。”
苏晨扯了扯嘴角。
何止是劫后馀生，简直是虎口脱险。
回到出租屋，
苏晨正躺床上，思考着晚餐是吃泡面还是点个猪脚饭。
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太快了。
从接单到搞定周筱筱，再到被她“款待”一顿鸿门宴，
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小时。
吃饭的时候，就偷偷拿出手机申请下播。
他可没有被几千万人围观吃饭的习惯。
现在，问题来了。
还要不要再接一单？
手机屏幕上，e站的接单平台还亮着。
苏晨的目标是冠军，是一亿奖金。
想要赢，就必须持续制造爆点，持续拉高观众的期待值。
随便接个单子，比如代排队买个奶茶，或者抢两张演唱会门票，
那有什么意思？
那是普通黄牛干的活。
他，苏晨，立志要成为新时代多维度资源集成与情绪价值供给链管理大师，
怎么能干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活？
【紧急！求购三院专家号一个！酬金3000！】
苏晨划过。
医院的单子做过了，不够劲爆。
【代排网红餐厅“烛影”，要求必须坐到窗边c位！酬金800！】
苏晨撇嘴。
太小儿科，提不起兴趣。
【寻人！查找我十年前走失的宠物龟“小玄”，特征是龟壳上有三道白痕，疑似出现在城南古玩市场，酬金一万！】
这个……
苏晨盯着屏幕，陷入沉思。
这个单子倒是有点意思，但太看运气，搞砸了反而拉低逼格。
不行。
他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让他尽情发挥，能让所有观众都瞠目结舌的舞台。
必须把黄牛这个职业，玩出花来。
算了。
苏晨关掉屏幕，把手机扔到一边。
今天就到这吧。
饥饿营销，吊着他们的胃口，明天他们才会更疯狂。
……
与此同时，《全民职业挑战》节目组总部，
导演冯刚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两小时！他今天就播了两个小时！”
冯刚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保温杯里的枸杞都跳了起来。
他双眼布满血丝，象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来回踱步。
“你们知道这两个小时创造了什么数据吗？巅峰人气快3000万！实时在线人数从未低于2500万！”
“这哪是直播啊？这他妈是印钞机！结果呢！印钞机的主人，干了两个小时就撂挑子不干了！”
冯刚指着墙上巨大的数据监控屏，那属于77号直播间的屏幕一片漆黑，
但右上角的人气值，依旧顽固地停留在2100万。
一群观众，对着黑屏，都能自发维持两千多万的热度。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神迹！
“导演…”
组长小李小心翼翼地开口，
“后台数据显示，观众们还在刷屏，要求苏晨再播。”
“热线电话已经被打爆了，接线员小妹哭了三个，说这辈子没听过那么多催命一样的请求。”
冯-刚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小李。
“所以呢？你有什么办法？节目规定，我们不能主动干预选手的任何决定！这是铁律！”
“你让我去联系他？万一这个祖宗觉得我们烦，明天直接罢工怎么办？你负责？”
一连串的质问，让小李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冯刚当然知道不能联系苏晨。
这个苏晨，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选手了。
他是一条能搅动风云的巨龙，是整个节目的命根子，是他的宝贝疙瘩。
得供着，得捧着，绝对不能得罪。
冯刚烦躁地抓了抓本就不多的头发。
“让第二直播间顶上！黄老师和何老师呢？让他们复盘！给我把这两个小时的直播，掰开揉碎了分析！拖延时间！”
“导演……”
小李的声音更小了，
“黄老师他……受的打击有点大，刚刚说要去天台吹吹风，思考一下人生。”
冯刚一愣，随即通过监控器看向第二直播间的备播室。
画面里，黄大厨正以一个45度角仰望天花板，
眼神空洞，表情悲伤，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
指望他？
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冯刚感觉一阵心绞痛，他无力地挥挥手，瘫倒在椅子上。
办公室里陷入死寂。
角落里，负责后期和技术的两个小组，几个年轻人正凑在一起，
压低了声音，肩膀一抖一抖的。
冯刚：不嘻嘻。
后期组：嘻嘻。
技术组：嘻嘻。
这微妙的动静，没能逃过冯刚的耳朵。
他抬起头，一道死亡视线射了过去。
那几个年轻人瞬间噤声，坐得笔直，目不斜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冯刚的脸色更黑了。
笑容是会消失的，对吗？
它只是从我的脸上，转移到了你们的脸上！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嘀——！”
控制台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一道绿色的光标在主屏幕上疯狂闪铄。
一直盯着数据的小李象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因为动作太猛，差点把椅子带翻。
他死死盯着屏幕，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变了调。
“我干！我干！我干导演！！！”
导演：？？？？？
“苏晨！是苏晨！他申请开播了！！！”
轰！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丢进了一块冰。
整个节目组，瞬间炸了。
前一秒还生无可恋的冯刚，噌地一下蹦了起来，两步就冲到了控制台前。
屏幕上，“77号选手苏晨，请求开启直播”的系统提示，清淅无比。
冯刚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不是悲伤，是亢奋！是打了鸡血的红！
他那张写满“不嘻嘻”的脸，瞬间绽放出一个无比璨烂的笑容。
“都愣着干什么！动起来！”
冯刚的声音洪亮得能掀翻屋顶，之前的颓废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运筹惟幄的将军气派。
“技术组！给我把服务器的冗馀拉到最大！今天要是再出现一次卡顿，你们就卷铺盖滚蛋！”
“后期组！所有录制设备全部开启！高清、超清、蓝光！给我上最高规格！我要他每一根头发丝都清清楚楚！”
“小李！把何老师给我推进第二直播间！快！泡最好的胖大海！告诉他，今晚的鸡腿管够！”
整个节目组，这台因为苏晨的下播而一度停摆的巨大机器，
在这一刻，重新以最大功率疯狂运转起来。
刚才还在偷笑的技术组和后期组，
此刻一个个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操作着设备，汗都下来了。
这苏晨的开播，来得太突然了。
也太有压力了！
冯刚双手叉腰，站在控制台前，
看着77号直播间的光芒重新亮起，
看着后台数据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飙升。
满意地笑了。
他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群焦头烂额的年轻人。
原来笑容真的不会消失。
你看，这不就又从他们脸上，转移到我脸上了吗？
冯刚：嘻嘻。
后期组：不嘻嘻。
技术组：不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