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影视基地的门口，人流与车流交织，
傍晚的喧嚣逐渐取代了白日的繁忙。
苏晨这才慢悠悠地从背包里摸出那一沓签名照，
在李萌萌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抽出最上面的一张，递了过去。
就一张。
“喏。”
李萌萌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象铜铃。
她看看苏晨手里的单薄一张，又看看他怀里那厚厚一叠，
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就……一张？”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苏晨理所当然地点头，一脸的正直与坦荡，
“你的单子，就是一张啊！我是有原则的黄牛。”
【噗！有职业操手的黄牛！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晨哥这操作骚断腿！杀人还要诛心！你看给妹子委屈的，眼泪都快盘出包浆了！】
【原则？晨哥的原则就是没有一分钱是白挣的！】
李萌萌的嘴唇哆嗦着，
她恨不得扑上去把苏晨怀里那整叠照片都抢过来。
那每一张，都是偶象的亲笔！是她梦寐以求的圣物！
可惜，现实的巴掌火辣辣地告诉她：你！没！钱！
“那……那张合照……”
苏晨眉毛一挑。
“这个嘛，属于增值服务。”
苏晨的语气带着几分商人的精明，
“得加钱。”
李萌萌几乎没有丝毫尤豫，
“加多少？”
“合照的稀有度，你应该懂。一口价，一千。”
苏晨伸出一根手指。
五千的签名照，再加一千的合照，六千块！
在直播间的观众看来，这简直是疯了。
【六千！一张打印的照片加个签名，就要我一个月的工资？】
【这妹子是不是傻？这钱给我，我能买多少好吃的！】
【你们不懂！对于铁粉来说，这根本不是钱的事！】
李萌萌非但没有觉得贵，反而双眼放光，连连点头，
“值！太他妈值了啊！”
她飞快地扫码转帐，仿佛生怕苏晨会反悔。
六千块！
换来一张亲笔签名和一张与偶象的合照！
李萌萌已经能脑补出下周末铁粉线下开会时，
王之蔑视般甩出合照，全场那帮莺莺燕燕惊掉下巴的样子了！
胡戈的铁粉圈子里，等级森严。
能跟偶象合照的，无一不是追随了十年以上，
为后援会立下过汗马汗马功劳的元老级人物！
而她，一个曾经因为买到假签名而被群嘲的小透明，即将一步登天！
这张照片，是她的勋章！
是她夺回所有失去的荣誉的战旗！
李萌萌小心翼翼地接过照片，珍重地放进自己的包里，
拉上拉链还不放心，又反复按了按。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
目光再次落到苏晨怀里剩下的那叠签名照上。
渴望，不甘，还有贫穷带来的无力感，在她眼中交织。
好想要……都给我……
但她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这个月剩下的日子，她只能靠吃土度日了。
“唉……”
李萌萌长长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认命的颓然，
“那你这些……打算怎么出手？”
苏晨拍了拍鼓囊囊的背包，轻松地说，
“挂e站上卖呗，明码标价，愿者上钩。”
e站？
听到这个答案，李萌萌沉默了。
e站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这些真实的签名！！
就要被那些可能根本不是粉丝的路人，或者别有用心的二道贩子买走？
她无法接受。
这是一种亵读！
几秒钟后，李萌萌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晨。
“苏晨！你要是信得过我，”
她的语气异常严肃，
“下周，我要去参加胡戈的铁粉线下聚会。”
“你要是不着急出手，可以先把照片留着。等聚会的时候，我帮你卖！我保证，绝对比你在e站上卖得价高！”
苏晨愣了一下，还有这种好事？
他打量着李萌萌，这姑娘不象是在开玩笑。
“为啥啊？”
苏晨不解地问。
“你不懂！”
李萌萌的语气激动起来，仿佛在捍卫一种信仰，
“对我们真爱粉来说，一张亲签，那就是脸面！是身份！是我们在粉圈横着走的底气！”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
“但是，现在假货比真爱还多！多到我们看谁都象骗子！”
“我……我就被人骗过，花当时攒下的所有钱，买了一张高仿的，在圈里眩耀，结果被一个大佬当场戳穿，那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
【我靠，粉圈的水能淹死人啊？】
【心疼妹子三秒，又被骗钱又社死，惨还是妹子惨。】
【所以晨哥这些保真货，在她们眼里就是唐僧肉级别的存在？】
“象你手上这批，新鲜出炉的，保真的签名照！在那个全是真爱粉的场合，这些照片能引起多大的轰动？！”
苏晨摸着下巴，迅速盘算起来。
听起来，这确实是一条比e站更精准、利润也更高的销售渠道。
但他还有一个疑问。
“你怎么让那些铁粉相信这些是真的？”
苏晨问出了关键问题，
“就凭你一张嘴说？你该不会真有什么祖传的验真方法吧？”
“嘿嘿。”
李萌萌突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象一只偷到鸡的小狐狸。
“验真的方法？我不会！”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苏晨：“……”
“我们铁粉圈里有个资深‘胡椒’，是圈内公认的鉴定大佬。”
“她也说了，现在的高仿技术太厉害，只能靠经验判断，很多时候也得碰运气。”
李萌萌解释道。
“但是！”
李萌萌加重了语气，打断了苏晨的话。
她神秘兮兮地掏出手机，解锁，点开了一个视频文档。
屏幕亮起，视频里播放的，正是下午苏晨拿着一叠照片，
一脸诚恳地凑到胡戈面前，胡戈无奈又好笑地接过笔，
一张一张签名的全过程！
“本来……这是我给自己留的后手。”
李萌萌小声说，
“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敢质疑老娘的签名，我就把这个视频甩她脸上！”
“不过后来……后来你不是帮我弄到合照了嘛，我一激动，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苏晨看着视频陷入了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李萌萌的姑娘，
虽然看起来有点恋爱脑和粉丝脑，但心思却相当缜密。
“我没那么多坏心思。我自己被假照片坑过，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难受。”
“我们圈里还有好多姐妹，攒了好久的钱，也想求一张真迹而不得。”
“与其让你在e站上把这些宝贝便宜了那些不懂行的路人，还不如让我帮个忙！让它们流到真正爱它们的人手里。”
“也算是我为姐妹们做点贡献了。”
李萌萌的这番话，倒是让苏晨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这妹子处得不错，有宝贝她是真想着姐妹们啊！】
【格局！这就是铁粉的格局！】
【晨哥，答应她！强强联合，收割整个粉圈！】
苏晨不再尤豫。
“好！照片先放我这儿，下周你联系我。”
“一言为定！”
事情谈妥，苏晨潇洒地跨上了停在路边的小电驴。
“走了，回见。”
他冲李萌萌摆摆手，拧动电门，
小电驴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导入晚高峰的车流。
此刻，夕阳正沉。
金色的馀晖如同打翻的蜜糖，将半个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红色。
巨大的滨海影视基地牌匾在霞光中勾勒出温柔的剪影。
晚风拂过，吹起了李萌萌额前的发丝。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指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张照片，
好象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
一分一秒都舍不得从那个骑着小电驴的背影上挪开。
夕阳，脸颊微红、眼含笑意的少女，
以及那个骑着小电驴却帅得让人心动的男人背影。
这一幕，甜得象一幅画。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了。
【我哭了！这是什么神仙偶象剧的结尾！】
【夕阳，少女，还有那个骑着破电驴却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啊啊啊啊我的少女心！】
【女美男靓，这氛围感绝了！我隔着屏幕都闻到恋爱的酸臭味了！】
【锁死！这对我锁死了！谁都别想拆！】
第二直播间里，何炅看着屏幕里唯美的画面，也露出了慈父般的姨母笑。
他拿起话筒，正准备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为这段美丽的邂逅做一番诗意的总结。
然而，就在这时。
画面里的李萌萌，缓缓收回了目光。
风依然吹拂着她的长发，夕阳依然绚烂。
她的脸上，那含情脉脉的表情寸寸龟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不敢置信的、火山即将喷发的愤怒。
下一秒。
一声足以让方圆十里的狗都原地起立的咆哮，
直接给这浪漫黄昏干了个稀碎。
“苏晨你特么的——！”
“你自己骑车走了！老娘怎么办啊！”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你让我一个人打车回去？！”
“你丫的活该单身一辈子吧！！！”
破防了。
她彻底破防了。
整个直播间安静得仿佛全员掉线。
弹幕都吓得卡壳了三秒。
然后……
【？？？前面的眼泪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谢谢】
【我他妈刚酝酿出来的眼泪，硬生生憋成了个屁！】
【神特么的唯美爱情，这是小电驴引发的血案吧！哈哈哈哈！】
【笑得我满地乱爬！上一秒《爱在黄昏日落时》，下一秒《走近科学之我那只会骑车的怨种黄牛》！晨哥，还得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