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小心走了不知多久。
脚下碎石越来越少,血腥气也淡了些。
一路倒也安全。
期间只遇到几只食腐飞禽,被蜂鸟灵体驱赶而走。
直到远处铺开一片灰黄平原。
尽头缀着点点稀疏树林轮廓。
枝叶间漏下灰蒙蒙天光,风一吹便晃出细碎光影。
瘦高男子见状,指尖快速捻动,手掌掐诀,淡金灵力在掌心凝聚。
蜂鸟灵体顿时化作一道淡金流光。
“咻”地朝着树林深处飞去。
与此同时,抬手掌心朝下虚按,示意众人稍等。
众人意会,纷纷停下脚步。
片刻后,流光疾掠而回,重新凝成蜂鸟灵体,停在男子面前,翅膀扇动得比之前急促。
淡金灵光快速闪了闪。
瘦高男修闭上眼片刻,再睁开明显松了口气。
“前面就是据点范围的边界了,树林里没有妖兽迹象目前看来很安全。”
这话象一颗定心丸。
让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王清抹了把额角汗,粗声笑道。
“总算走出来了!
再待在里面,我这心都快跳出来了。”
张启也松了扶着陈默手,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不敢相信,咱们逃出来了。”
那位林姓女修更是直接坐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一丝劫后馀生庆幸。
“别耽搁了,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再往前赶一段路,找个地方扎营。”
王清拍了拍手,招呼众人起身。
众人不敢多耽搁,脚下加快了步子,跟着引路蜂鸟灵体快步钻进树林。
陆丰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
废墟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荒凉,断梁和骸骨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象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收回目光,心中感慨。
眼下虽暂脱险境,可剩下路程仍透着未知也不知能否安全抵达
林间枝叶繁盛。
翠绿叶片层叠遮天蔽日。
夕阳馀晖被挡得只剩零星光斑。
风穿过枝叶间,带来清新草木气息,彻底冲淡了身后血腥。
王清走在最前面,拨开挡路灌木,圆脸上满是急切。
“天快黑了,夜里不太安全……就不要赶路了,找块地方先休息一下。”
瘦高男修让蜂鸟灵体往树林深处探路。
没过多久,蜂鸟灵体飞了回来。
在瘦高男修头顶盘旋,尖喙轻啄了下他的指尖,立刻说道。
“前面有块空地,咱们去那吧。”
穿过一片密集灌木。
眼前壑然开朗。
空地上长满没过脚踝浅草。
中央有条小溪蜿蜒流过。
水流潺潺,溪水清澈见底,水底鹅卵石泛着温润微光。
周正率先走上前,蹲下身掬起一捧冰凉溪水。
甘冽水流送入嘴中,凉意顺着喉咙滑下,畅快地啧了一声。
“爽!”
王清没有着急动作,目光扫过空地四周。
确认无异常痕迹后,手掌一拍储物袋,取出几面绣着简易符文小旗。
“正好,咱们就在这扎营。”
说着,随手挥出,旗杆稳稳插进空地四角土中,指尖快速掐诀。
“嗡”一声轻响。
淡青色灵光顺着旗面纹路蔓延。
霎时间一道半透明光罩泛起涟漪后转瞬隐去。
“这是简易预警阵,只要有妖兽靠近,就会发出警告……
大家精神紧绷了这么久,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赶路。”
众人见此都放下心来。
然后便是默契分工。
张启和陈默引火,陆然陪着女伴查找些食物果腹。
瘦高男修继续操控蜂鸟,在周围巡逻。
一行人暂且安顿下来。
夜色如墨。
林间只有溪水潺潺流淌声音。
偶尔夹杂着几声虫鸣。
陆丰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后背贴着粗糙的树干。
双目微阖,神识却如轻烟般悄悄散开,留意着四周动静。
腰间灵兽袋里的银汐难得安静,只偶尔泄出一丝微弱呼吸声。
不远处,陆然背靠溪边长石而坐。
身旁女子枕着其肩头,呼吸均匀,额前碎发随呼吸轻颤。
陆然抬手将女子滑落的衣袖往上拉了拉,动作轻得怕惊扰对方。
周正和王清挨着坐在另一侧,嘴唇凑近低语,声音压得极低。
张启靠在陈默肩头,两人都已闭目。
前者眉头还微蹙着,神色紧张,象是在梦中仍记挂着据点惨状。
整个空地安静得只剩呼吸与溪水声。
疲惫像潮水般淹没了每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正和王清低语早已消。
陆然身旁女子睡颜在零星月光下显得格外安宁。
静静凝视片刻,指尖凝出一缕力,薄纱般复在女子周身。
做完这一切,才缓缓起身,动作轻盈,几乎没声。
王清似乎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睁眼瞥了下。
睁眼便见陆然抬手往林外方向指了指,又做了个手势。
王清见状也没在意揉了揉眼睛重新耷拉下脑袋。
陆然微微松了口气。
抬眼看了看月光,沿着溪边缓步前行。
约莫走了几十丈,确认距离能及时赶回营地。
便随意寻了块被月光照亮的溪边青石坐下。
月光刚好落在肩头。
玄色衣袍上的尘土泛着细碎银辉。
望着远处林梢模糊剪影。
溪水流过鹅卵石,发出“叮咚”轻响,与远处偶尔虫鸣交织成静谧夜曲。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响动,一道身影出现。
陆然头也没回,直到那道身影在身旁三步远停下,才淡淡吐出。
“你来了。”
话落,缓缓转头,目光落在陆丰脸上,淡淡道。
“树根哥。”
陆丰轻“恩”一声——方才见陆然悄悄起身,他便默契地跟了过来。
走到青石旁坐下,衣袍扫过草叶,发出轻微“窸窣”声。
两人并肩望着溪水。
月光在水面碎成粼粼光点,随波晃动。
沉默像溪水般漫过片刻,只有水流声在耳边轻淌。
“这些年怎么样?”
许久,陆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格外平静。
陆然闻言,身躯微微颤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划过边缘青笞。
沉默片刻淡淡道。
“还算可以……坊市日子还算安稳,若不是这场兽潮,我可能一辈子都在那过了。”
“恩。”
陆丰点了点头,顿了顿,指尖下意识挠了挠眉心。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关切。
“感觉你变了许多…… 经历不少吧…… 给我讲讲,我也挺想知道的。”
话出口,空气里难免飘着点强行找话题的尴尬。
他还轻咳一声掩饰。
陆然闻言微微一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带着点自嘲。
“是吗?”
话落便是短暂沉默,眸中光影淡了些许,象是在打捞沉在记忆里的片段。
“其实还好……就是苦了点。每天都是任务——巡逻、猎杀妖兽,日子过得没个停歇,累得沾着床板就能睡死过去。”
顿了顿,拳头攥了攥,声音又低了几分。
“坊市任务没个准头。
巡逻要防着夜间窜出来的妖兽,还要留意散修,稍有不慎就可能把命丢在荒郊野岭。
猎杀妖兽任务最磨人,低阶妖丹不值钱。
为了换够修炼资源,常常要往妖兽山脉中待许久,好几次都是带着一身血伤回来……还有几次,差点就没能从林子里走出来”
这一讲便是不停。
陆然似乎也打开了话匣子,过往点滴随着溪水声缓缓道来。
陆丰静静听着,脑子思绪也被其经历牵动些许。
听着那些惊险的经历,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阵感慨。
很难想象他这几十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想到这。
陆丰侧头望去,那张脸上早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
坚毅的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风霜。
声音压得低沉。
“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