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点了点头,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附和。
“确实,这安静得太反常了。”
张盛天摇头叹气道。
“我那师弟在巡逻队,昨天回来跟我说——这群畜生象是在刻意藏踪迹似的,一点动静没有。”
陆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或许是在囤积力量?毕竟前几次兽潮折损不少。”
“谁知道呢。”
张盛天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咱们这些筑基修士,在这种大局面前就是小鱼小虾,也没法扭转战局,只能听从上面的安排。
忽然笑了笑,话锋一转。
“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本来就是难得偷闲,总聊这些倒扫了兴致。”
提起茶壶往陆丰杯里添了些茶水,张盛天继续道。
“师弟是被分到符堂了吧?
我听说符堂最近任务量减了不少,倒是比之前轻松些。”
陆丰苦笑一声,放下茶杯道。
“还算可以,只是画符耗神,轻松也有限。”
张盛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身子往前倾了倾,手肘撑在桌上,压低声音笑道。
“师弟,我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陆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师兄但说无妨。”
张盛天闻言笑了笑,神秘兮兮地凑近,声音带着点引诱的意味。
“据我打听,最近坊市那边有人高价收购符录,尤其是防御符和攻击符。
师弟有没有心情赚点外快?
以你现在符篆技艺,画几张二阶符出来,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买卖。”
陆丰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看着张盛天眼里藏不住的热切,不禁苦笑。
“师兄还是这般,走到哪都改不了这做生意习惯。”
张盛天被说破也不尴尬,哈哈笑了两声,坐回座位时轻叹了一声。
“师兄也没办法啊,资质差些,想往上走太难。
不努力攒点资源,日后师妹要是先一步突破结丹,我总不能还停在筑基期拖她后腿吧?”
说到最后,声音低了几分,语气满是藏不住落寞。
陆丰看着他眼底的怅然,心里也泛起一阵感慨。
当初在宗门时,张盛天总爱挂着“筑基就够混日子”的话。
如今却这般拼命,想来黄师姐给的压力着实不小。
片刻后,张盛天回过神来,眼中重新燃起精芒,抬头追问。
“师弟,有没有想法?这买卖稳赚不赔。”
陆丰闻言眉头微蹙,顿了顿还是顾虑道。
“这般会不会对宗门不太好?
私售符篆,怕是不合据点的规矩吧?”
“嗨呀,这有啥好怕的!”
张盛天拿起茶壶往陆丰杯里续水,满不在乎地摆手。
“材料都是咱们自己找的,散修那边出灵石买符,既没占宗门资源,也没眈误你完成符堂任务,算哪门子违规?”
放下茶壶时“咚”地一声轻响,他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沉。
“你想想,散修没宗门兜底,现在又是这种时候,缺符篆就得丧命。
咱们卖他们几张符,既赚了灵石,也算积德行善,宗门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说着,压低身子左右瞟了瞟,见没人往这看,指尖在桌下比了个“三”,又迅速蜷起一根手指,只留两根在暗处晃了晃,声音细得象蚊子哼。
“师弟,不是我给你吹,现在这个行情——仅仅一阶下品符篆,一张都要二十多块下品灵石!”
陆丰瞳孔微缩,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
一阶下品符二十多块?这可是平常价格的五六倍!
涨得也太快了……想来也是,现在是战时,符篆这种保命的紧缺资源本就好卖,尤其比起那些价格昂贵法器饰品,只要不囤货压价,现画现卖基本稳赚。
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就见张盛天竖起食指按在唇上。
“嘘——”
了一声,眼神往四周扫了扫。
“别声张!
小心被旁人听了去,断了咱们的路子。”
张盛天又往茶舍门口瞥了眼,才回过头压低声音继续道。
“咱们都是筑基修士,自然不做这些小生意。现在二阶符篆价格也是平常的数倍,师弟技艺高超,若是能拿出一定数量的二阶符——那绝对也是发大财啊!”
陆丰闻言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好歹是多年的朋友,总得给些面子,便淡淡道。
“我手里是有几张多画的二阶符,可数量不多……”
“没事!”
张盛天眼睛瞬间亮了,像燃了簇小火苗,手掌在桌下轻轻一拍。
“有就行!
散修那边急得跟什么似的,你要是能多画,我现在就给你结一半定金!”
陆丰指尖摩挲着茶杯壁,心中暗道。
最近确实缺些灵石,而且确实有些东西需要购置。
沉吟片刻后轻轻点头。
“行,我手里现在有二十三张二阶防御符,十三张制式火球符,都是之前练手剩下的……灵纹没偏差,你可以先看样。”
说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兽皮符纸。
“窸窣”展开,淡金色灵光在纸面晕开,像撒了层碎金。
张盛天凑过来看了眼,指尖轻轻碰了碰符纹,“嗡”的一声轻响,灵光颤了颤,他顿时笑眯了眼。
“好符!比符堂发的规整多了,灵韵还足!”
这时,陆丰腰间灵兽袋传来银汐炸毛的神识。
“就这些?你储物袋里明明还有这么!少报这么多干嘛?有钱不赚你图啥!”
陆丰指尖悄悄敲了敲灵兽袋,示意它别多嘴。
“防御符现在最抢手!”
张盛天声音难掩兴奋。
“散修那边缺的就是这保命的东西!”
他飞快摸出腰间鼓囊囊的储物袋,扔到桌上。
“这是一半定金,你先收着——我跟散修说好了,价格比市价低些,好走量,咱们周转也快。”
张盛天把灵石往他面前推了推,陆丰指尖碰了碰灵石,又把储物袋往回推。
“不用这么急。”
“哎不行!”
张盛天把袋子往他手背上“啪”地一按,力道不轻。
“师弟还信不过我?”
一阵推搡之下,陆丰还是无奈收下了灵石,看着张盛天兴奋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师兄,此事还是要谨慎些,莫要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张盛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指尖还蹭了蹭桌边的茶渍。
“放心吧,我有分寸。”
陆丰闻言也没再多劝。
两人又聊了些交易细节,偶尔插两句据点里的琐事,倒有几分难得的轻松。
许久后,陆丰看了眼窗外——日头已过正午,阳光斜斜照进茶舍,便起身道。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法器堂取修好了的法器,就先告辞了。”
张盛天也跟着站起来,拱了拱手。
“行!后天辰时,咱们还在这茶舍见,我准点到,绝不迟到。”送陆丰到茶舍门口,他又往前凑了半步,语气带着几分认真:“路上留意着点,师弟。”
陆丰“恩”了一声,掀帘走出茶舍。
木门“吱呀”一声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屋内的茶香与笑语。
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张盛天招呼伙计的声音:“结帐!再给我装一斤灵茶!”
他没回头,顺着石板路往法器堂走。
风里不知为何带着点说不清的沉郁。
谁也没料到,此次离别后,下次见面不知是多少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