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外门演武场,青石板被朝阳染成金红色。
陆丰混在看台人群中,身影毫不起眼,目光牢牢锁着演武场。
陈伟手持银枪立于擂台,枪尖滴落的血液在青石板上洇出一片暗红。
其对手一身着青色劲装的练气七层弟子。
正捂着腹部狼狈地爬起,脸色苍白。
“就这水准也敢来大比?”
陈伟冷笑一声,银枪在掌心转出一朵枪花削飞眼前弟子一撮发丝,嘴里嘲讽道。
“回去再练十年吧?”
毫无疑问,陈伟获得这场胜利。
裁判宣布胜利。
陈伟嘴角带笑,盈盈下台。
场面顿时掀起一阵喧嚣,众弟子对其做法褒贬不一。
但多数都是批判,因为这陈伟确实有些侮辱人了。
陆丰微微眯眼,耳边响着此起彼伏的议论。
“这陈伟也太狠了吧!下手完全不留馀地,这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啊!”
“往年大比虽然也有争斗,但哪有这么凶残的人。”
“听说这家伙是杂役弟子出身,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嘘 —— 你小点声!可别让他听见了,这家伙最恨人提‘杂役’二字。”
“”
陈伟确实狠辣。
但陆丰在意的并非其手段。
而是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血气。
从刚刚的战斗的时候便能看出来。
陈伟的气息表面雄浑,内里却透着虚浮。
修为就象是强行拔高上去的。
其虽有爆发力,枪法却暗藏失控的暴躁,持久力明显不足。
且不说别的,单说这强行提升的修为,对日后晋升筑基必定有碍。
更关键的这东西好象还影响性格。
陈伟以前的性格可没这么暴虐。
这个现象二狗那边倒是没太看出来,可能是时间短一些的原因。
想到这。
陆丰心中已有计较。
决定直接约二狗出来好好谈谈。
若能及时查明、解决问题,再好不过。
陆丰在看台上静坐了片刻。
看着台上陈伟渐渐下场,没多留起身直接离开。
顺路找灰袍弟子兑了灵石。
这些日子他偶尔关照对方的赌盘。
总体有输有赢,赢面稍大些,赚了几十块灵石。
本来也没指望靠此大赚,不过图个消遣罢了。
绕开公告牌,远离人群拐上小道。
陆丰这边刚离开人群。
看不到的角落里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便跟了上来。
来人獐头鼠目,举止透着说不出的猥琐。
陆丰走出去没几步便察觉身后动静。
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来人,沉声道。
“不知这位师兄跟上来,有何贵干?”
人影被发现,倒也不尴尬。
脚步顿在五步外,搓手赔笑着,目光四下乱转,生怕被人撞见般。
陆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脑海中也是生起几分印象。
方才这人便坐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
别人都盯着台上斗法,唯有他左顾右盼,眼神游移,看起来象是有什么心事。
不过,这家伙找上自己来干什么。
念及此,神情更肃,手掌下意识按上储物袋。
“嘿嘿,这位师弟不要紧张。”
獐头鼠目的男子瞧出他的戒备,压低声音又往前蹭了两步。
“咱也是外门弟子,常在演武场附近跑腿。
方才见你盯着台上陈伟瞧了许久,琢磨着您或许对他……有些别样的兴趣?”
陆丰挑眉不语,目光盯着对方脸上,静候其下一步动作。
獐头鼠目的弟子见状轻叹一声,不再遮掩,又向前半步。
“不瞒师弟,我瞧你不过练气六层,怕是卡在瓶颈许久了。我这儿有枚神丹,能助你快速突破境界!师弟可有兴趣?价格都好商量。”
闻言,陆丰目光微凝,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原以为是找茬的,却不想是卖药的。
但这丹药……尤豫一瞬,开口问道。
“什么丹药?”
獐头鼠目的弟子见他有意。
嘿嘿猥琐一笑,又往前挤了挤,几乎将身形压到陆丰近前。
这才压低声音,颇为神秘的说道。
“就是吃了能让你和那银枪陈伟一样厉害的丹药。
要知道这陈伟以前可是杂役弟子呢,如今这么厉害全靠这丹药。”
然,陆丰的回应却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没兴趣,告辞了。”
话音未落,已转身离去。
脚步快得象是身后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男子张了张嘴,挽留的话还没出口。
便见陆丰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处。
见状,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小道啧了两声,眼神里满是可惜。
陆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暗暗心惊。
丹药?
这陈伟果然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不过,什么丹药能让人修为提升这么快?
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他们这般明着售卖可疑丹药,也太过猖狂了吧?
宗门监管都松到如此了?
摇了摇头没在细想。
只能说这 “外门大比” 背后,怕是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下意识加快脚步。
只想离的越远越好,免得惹上一身麻烦。
告别此人,陆丰拐入一条通往小树林的幽径。
此处荒草萋萋,鲜少有人涉足。
寻了块平整的青石坐下。
从储物袋中取出传音符,指尖灵力凝聚。
在符纸上勾勒出二狗的灵识印记。
片刻便完成了传音。
静等了片刻,符纸便泛起微光。
“树根哥,这么急找我啥事?我这就来!”
得到肯定答复。
陆丰淡淡舒了口气,望着树林,手指轻轻叩击着膝盖,脑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山下坊市的。
还是几年的小客栈。
木质招牌被岁月磨得发亮,檐角挂着的铜铃在风中轻响。
陆丰推开房门,目光扫过熟悉的陈设。
以前他和二狗陆福经常在这聚餐。
距离上次来也有些时间了。
提前订了二楼厢房,点好几个可口的灵食,端坐在桌前静待。
二狗也是来得很快。
“啪”的一声慌忙推开房门。
胸口有些微喘,显然是从雷云峰一路疾行而来。
怀中抱着个朱漆酒坛,坛口黄绸封得紧实。
不等陆丰开口,便咧嘴露出白牙解释。
“树根哥,这是雷云峰的‘醉松雪’,十年才酿一坛。”
指尖轻轻叩开泥封,顿时一股清冽酒香四溢。
“去年跟师兄们清剿魔修,立了功才换来的,平日我都舍不得喝……”
陆丰微微挑眉,深目光里面映出二狗眼底藏着的血丝。
这小子比去年瘦了一圈,脸颊轮廓更显锋利。
道袍下隐约可见缠着绷带的小臂,显然是近日新伤。
“何时开始喝酒的?”
陆丰皱眉轻问。
二狗笑了笑,从一旁取过两个酒碗。
“树根哥,你喝不?”
陆丰眼神微凝回道。
“倒上吧。”
“好!”
二狗眼睛一亮,掀开酒坛便往碗里倒。
酒液顺滑如泉,在碗中荡起细小酒花。
“这些年跟着雷云峰出任务,大伙儿有事没事就小酌几口。给,树根哥。”
斟满一杯直接推到了陆丰面前。
未等对方接过,便给自己倒满一碗,仰头灌下一大口,喉结剧烈滚动。
“嘶 ——”
二狗“砰” 地将酒碗砸在桌上,抹了把嘴,声音有些发闷,开始给陆丰诉起了苦。
“树根哥,你知道吗?雷云峰的任务,一次比一次难。上个月出任务……”
每次相见,二狗总要诉苦。
陆丰静静听着,偶尔点头附和。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总没有以前那般亲近的感觉了。
“我这手就是那时伤的,还好不影响这几日的峰内选拔。”
二狗举着手受伤的小臂开口抱怨道。
说罢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酒杯轻轻放在桌上。
提起筷子夹菜,感受到陆丰投来的目光——还是如以前一般沉静。
二狗吃着灵食,一时沉默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明明自己已是练气八层的后期修士。
修为更是比树根哥高出两层。
可在这道目光下,心底却泛着一丝莫名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