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瑟斯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覆盖在手背上的温暖触感。
他缓缓睁开眼灯，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映出托雷基亚沉静守在床边的身影。
见他醒来，托雷基亚立刻倾身靠近：“西瑟斯…你还好么？有哪里疼么？”
“哥哥……”西瑟斯的声音还有些低哑，但意识已经清明：“我感觉好多了。”
他尝试撑起身体，托雷基亚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背脊，动作轻缓而稳固，借着力道坐起身，西瑟斯没有松开手，反而顺势向前，张开手臂紧紧环抱住托雷基亚。
这是他将脸埋在哥哥颈侧，声音闷闷的，却带着清晰的笑意和释然：“欢迎回来，哥哥。抱歉，让你担心了。
托雷基亚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更用力地回抱住他，手掌在他后背轻轻拍抚：“该道歉的是我…”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感：“好了，你还需要休息。我去找银十字军队长，请她再给你详细检查一下……”
“不用了。”西瑟斯轻轻摇头，却没有松开拥抱：“已经给她添了很多麻烦。”
他稍稍退开一点，抬眼看向托雷基亚，脸上绽开一个纯粹喜悦的笑容。
眼前的哥哥，光辉圣洁，神态温和，正是他记忆深处、也是数千年来不断追寻的那个模样，让他简直挪不开眼，心底涌起强烈的满足和保护欲——这样的哥哥，他再也不想让他沾染上半点阴霾和黑暗。
“哥哥，看到你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很高兴。”
托雷基亚被他直白的目光和话语看得微微一怔，随即神色柔和下来。
“嗯。”
他应了一声，重新将弟弟揽近，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你也是，西瑟斯，你长大了……”
西瑟斯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还没仔细看过自己成年体态的模样，只是从能量感知和身体比例上知道发生了变化。
泰罗似乎对此没什么特别的表示，甚至……还有些刻意避开视线，显得紧张又慌乱。
泰迦那小子倒是兴奋得不得了，围着他转来转去，一个劲地说喜欢，还好奇地到处摸摸碰碰。
至于赛罗……
跟他说句话都会莫名其妙地脸红，然后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炸毛，嘴里叽里咕噜嘟囔些听不清的话，风风火火地冲进病房，没待几分钟又逃也似的离开。
他想着这些，又转头看向托雷基亚，眼底映着哥哥的面容。
他觉得，还是现在的哥哥最好看。
至于自己……
“那哥哥觉得怎么样？”他忍不住问。
托雷基亚认真地端详着他，目光扫过他更加清晰利落的面部轮廓，挺拔的身姿：“很英俊，西瑟斯。”
他最终温和地评价道，指尖轻轻碰了碰西瑟斯的头冠：“看起来……更可靠了。只是……”
他的语气染上忧虑：“能量感很虚弱。”
西瑟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重新将重心靠回哥哥怀里，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他们依偎着，低声聊了许多琐碎的事——托雷基亚对光之国这些年的变化感到新奇，西瑟斯则挑着些有趣的见闻和任务经历说给他听，小心避开了所有涉及黑暗与痛苦的过往。
直到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无声滑开。
“请进。”西瑟斯抬眼望去。
待看清门口的身影时，他愣了一下。
“迪迦？”
那熟悉的、身覆红紫银三色、胸前有着金色护甲的身影静立在那里。
但还不等西瑟斯想明白对方为何会出现在光之国的银十字军，另一道身影就有些急不可耐地扒拉开迪迦，灵活地挤了进来。
“师傅，你醒啦！”礼堂光带着灿烂的笑容凑到床边。
“光？你还没走……”西瑟斯更茫然了。
按照地球时间计算，从他昏迷到现在，光之国这边大概过去了一个月，礼堂光竟然还在这里？
“哈！？”礼堂光立刻捂住胸口，整个奥夸张地垮下肩膀，仿佛瞬间褪色：“师傅，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么？我承认训练时是让你过于操心了，但你也不至于嫌弃我吧！好伤心……”
西瑟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懒得理会他惯用的耍宝。
不……不对……
他的视线越过礼堂光，重新落回门口那个沉默的“迪迦”身上。
仔细看，那姿态，那眼神……
“大古？”他试探着问。
“嗯…西瑟君，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迪迦”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抬起手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后脑——一个非常人性化、绝不属于原本迪迦的动作。
果然。
西瑟斯心下明了，真正的迪迦可摆不出那副带着点尴尬和紧张的表情。
他握住托雷基亚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看向大古：“还好，谢谢关心。你怎么会来光之国？”
大古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迪迦……他很担心你。”
实际上，大古内心很想坦白自己是被迪迦“绑架”过来的——迪迦觉得西瑟斯大概不想见到自己本体，就让他这个人间体代为出面，心想西瑟斯总不至于连人间体的探望都拒绝吧。
西瑟斯闻言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
“两天前。”
大古回答，同时感觉到那位蓝色的奥特曼，目光正平静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审视感，让他心里有点发毛，开始飞快复盘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或冒犯了对方。
西瑟斯点点头，继续问：“除此之外呢？他找我有什么事？”
迪迦费劲让大古过来，总不会只是为了说一句“担心”。
大古更尴尬了：“……我不知道，迪迦比较寡言少语。”
事实上，就算迪迦偶尔与他意识交流，问的也全是关于西瑟斯的问题，除此之外，几乎不会主动跟他搭话，处于静默状态。
西瑟斯无语：“这家伙……”
幸好，幸好迪迦这次没再说些奇怪的话。
不说话、只是安静站在那里的迪迦，看着都顺眼了几分。
不——等等。
上次那个火花棱镜的账还没算呢！他身为奥特战士，本来就能自行变身，迪迦扔个变身器过来算什么？
是觉得他没有能力应对当时的局面？
还是在否定他的力量？
这么一想，西瑟斯心底那股无名火又隐隐冒了上来。
【0520：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帮你？】
西瑟斯一愣：‘他不是在挑衅我么？’
【0520：看，这就是口碑（摊手）】
“西瑟君，这位是……”
大古察觉到体内迪迦似乎有想要拿回身体控制权的意图，连忙开口岔开话题。
实际上，进门时看到西瑟斯如此依偎着另一位奥特曼，他确实很震惊，这完全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总是冷静自持，与人保持距离的西瑟斯会做出的举动。
而且直到现在，西瑟斯都一直保持着那个放松倚靠的姿势。
“这是我的哥哥，托雷基亚。”西瑟斯介绍得自然而然，并不觉得这姿态有什么问题。
大古点点头，对托雷基亚礼貌地笑道：“你好，托雷基亚先生，初次见面，我是圆大古。”
托雷基亚保持着微笑，目光在迪迦那张脸上转了转，又落回西瑟斯身上：“嗯，你好。”
然后他微微侧头，语气温和却带着探究：“你还没给我说过这位迪迦呢，西瑟斯。”
西瑟斯知道迪迦能听见，但并不避讳：“一个……讨厌的家伙。”
他顿了顿，补充道：“莫名其妙的混蛋。”
托雷基亚很是意外。
他记忆中的西瑟斯，对人对事的评价向来客观冷静，极少使用如此情绪化、甚至带点孩子气的词汇。
“他做了什么？”
如果关系真的不好，迪迦怎么有机会站在这里？还表现出“担心”？
西瑟斯被问得一噎，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哥哥具体描述，最后只是撇了撇嘴，带着点罕见的任性重复道：“就是……讨厌……”
托雷基亚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他看出弟弟并非真的深恶痛绝，反而有种不知如何处理的别扭。
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安抚地拍了拍西瑟斯的背，顺着他的话温和道：“好…好…他最讨厌了……那我们不理他。”
西瑟斯被哥哥哄孩子般的语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重新看向大古：“既然来了，就在光之国好好转转吧。我这里没什么事，谢谢你和……迪迦的关心。等我好一些，我们再单独谈谈。”
大古听出送客之意，也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好的，西瑟君你好好休息。”
他又对托雷基亚和礼堂光颔首示意，略显匆忙但又不失礼貌地退出了病房。
大古走后，礼堂光刚想再跟师傅说几句话，病房门口又探进一个脑袋。
阿斯特拉看到醒着的西瑟斯，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随即回头招呼：“尼桑，他醒了。”
“打扰了，西瑟斯。”雷欧的声音响起，他率先走入病房，阿斯特拉随后跟入。
“雷欧教官、阿斯特拉教官。”礼堂光瞬间收起嬉笑，站直身体乖乖打招呼。
这一个月他可不是在光之国游手好闲、混吃混喝，而是实打实地跟着狮子兄弟进行了特训。
现在看到这两位，肌肉都开始隐隐作痛。
评价：这才是真正的地狱啊！师傅，我好想你！！
让西瑟斯心软，只需撒娇卖萌耍赖，实在不行就上供地球美食，简直手拿把掐。
而且，虽然西瑟斯订下的训练内容堪称折磨，可也是在精准计算他的承受范围内，痛苦但有效。
但雷欧和阿斯特拉就不一样了。
求饶话还没到嘴边，罡风就已经呼脸上了，拳拳到肉，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却毫不留情，常常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被接下来的攻势淹没。
混合双打，让他清晰体会到实力鸿沟的同时，身体也被摧残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挫败感前所未有。
师傅以前到底是怎么从雷欧和阿斯特拉手下活着走出k76的？
真是强得可怕。
“雷欧教官、阿斯特拉教官。”西瑟斯也再次感到意外。
雷欧很少在光之国长时间停留，就算来了也通常是匆匆处理事务后便返回国王星，次数屈指可数。
阿斯特拉更是常年随侍奥特之王左右。
这次竟然待了这么久？王给他们放了长假么？
雷欧和阿斯特拉先是对礼堂光和托雷基亚分别点头示意，算是问候。
“醒了就好。”雷欧走上前几步，仔细观察西瑟斯的神色，见他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清明，状态比之前稳定许多。
“下次，不要隐瞒，也不要逞强。”他语气严肃。
“是，雷欧教官。”西瑟斯没有沉默，也没有反驳，坦然接受了这份告诫。
雷欧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但紧接着，话锋一转，问出了他耿耿于怀的问题：“那么，你为一个堕入黑暗的危险宇宙人担保，甚至不惜献出自身，答应一心同体是为什么？我希望你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这件事在雷欧看来，简直离谱，完全无法理解。
尤其是结合西瑟斯当时那副濒临崩溃的身体状态，这行为无异于自我毁灭。
阿斯特拉在一旁悄悄戳了戳雷欧的后腰，希望哥哥还记得他们来时商量好的——语气缓和些，别太严厉。
然而，“献出自身”这四个字，让托雷基亚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温和沉静的目光骤然锐利，猛地看向西瑟斯。
西瑟斯感到一阵心虚，但并未退缩：“伽古拉并非十恶不赦，他心中仍有光芒和挣扎。我当时就解释过了，雷欧教官。”
雷欧紧盯着他：“你并没能意识到问题的核心，西瑟斯。你似乎没有将自己的生命放在足够重要的位置上。这很危险，我希望你能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但凡西瑟斯当时身体健康、状态完好，雷欧都会将其理解为善良、宽容，或是对他人痛苦的深刻理解与牺牲精神。
可偏偏，当时的西瑟斯给人的感觉已是强弩之末，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做出自我牺牲的选择，这本身就意味着不理智，意味着对自身存在价值、对自身生命的漠视。
这才是雷欧真正无法接受，且深感担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