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谈判进度延缓的很，这就象明知道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可两边都不肯放弃。
万一对方有漏洞呢？万一对方会在更低的价位同意呢？
资本家之所以叫资本家，是因为他们视财如命，哪怕少掏一个钢儿他们也是乐意的。
方坤在抽烟区和华黎扬吞云吐雾的时候，不禁在想，国内哪怕到千禧年之后蓬勃发展，好象也没有诞生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
资本大小的定义是财富，可资本家的定义要求就更严苛了些，一个合格的资本家起码在对待手下员工的时候，剥削的同时，会提供完善的福利制度。
员工毕竟是给公司给自己创造财富的工具，而国内那批泥腿子出家的老板，更多的则象古代时候的奴隶主。
财富积累只会靠压榨员工的福利来获得，创造财富的手段不见得多高明，可投机取巧的聪明劲儿比谁都厉害。
“方先生，昨天我抽空不光看了看宁小姐的龙珠漫画，还去周边书店做了一个访问调查，不得不说龙珠在日笨本土市场的欢迎程度相当高，甚至是老少皆喜，集英社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次合作机会的，咱们只要不太过分，这些条件对方最后都会答应。”
方坤没有应，而是看向他，笑道：“华律，有没有兴趣跳槽？”
华黎扬一愣，“您是想挖我？”
“当然，好的律师谁不喜欢，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哈佛金融硕士和法律硕士双学位毕业的？”
聊到这块儿，华黎扬的脸上难免傲气，他毕业后先是在华尔街一家证券交易公司工作，一年后薪资便年入百万，第二年开始对接上亿资产的私人沃尓沃。
在华尔街认识了自己的伴侣，最后在第四年选择了回香江，又在孖士打律师事务所铸就了金牌律师的名头。
他惊叹于内地会出一对这么富的作家夫妇，这跟原先认为的落后完全不搭关系，对上方坤宁姚感官也很好，就是没想过对方会挖人。
“方先生，我的家在香江，虽然我和我爱人每年会去东南哑欧洲一些国家旅游，可并没有去内地发展和定居的打算。”
方坤可不打算轻易放弃：“华律难道不想让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一个更高的挑战，或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内地现在在改开，这一点我真心建议你多关注关注，不过暂时也不需要你去那边，在香江我也打算做一些生意，现在很缺优秀的人才。”
“方先生，非常感谢你的欣赏，不过我对您并没有太多的了解，而且对于跳槽，在我看来跟一次项目投资没什么区别，我总得看到风险性和投资回报率，不然”华黎扬笑着摇了摇头。
“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考虑。”
方坤心里有些小失望，自己并没有什么主角光环王霸之气，能靠霸气侧漏的把对方收入麾下。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这种精英人才一定有自己的判断准则，一两句话就答应，反而方坤得在心里打个问号了。
烟抽罢，回会议室继续谈判。
藤原拓司见在方坤身上开不了口子，频频对宁姚发难，好在华黎扬在身边打辅助，根本不给对方机会。
“对于影视版权的合作，我方更倾向于投资入股，成立制作委员会参与制，占10至15的动画制作委员会份额，并且保留角色设置，关键剧情及声优选定的最终否定权，这样更有助于宁女士保护ip内核价值不受损害。”
”
一方一旦撕开口子开始溃败，后面的流程就好走了很多，方动用了自己的离岸公司泰山投资参股。
一连五天，大大小小的合同拟草案，双方律师反复确认推敲细节和可能出现的文本陷阱，再打印正式合同。
集英社的额外要求也很简单，就是要求影视版需要出现30以上的日笨文化元素。
在这一点上，方并没有反对，毕竟动画制作出来就是给影迷看的，没有日笨本土元素，会减少很多代入感，更会影响收视率，影响他们的收入。
合同正式签订当天，集英社请了东京大大小小十一家报社媒体，在聚光灯下，宁姚签了自己的名字。
后续的媒体追问和集英社透露，也把合同的大致金额和细节透露了出去。
起步就是八亿日元的版权费，藤原拓司这家伙造势归造势，可却把宁姚架在了火上烤，这消息要是传回国内，方都不敢想有多爆炸。
转天各大报纸头条开始争相报道，集英社已经获得漫画《龙珠》的影视开发权，同时大陆女漫画家在日笨拿到八亿日元的版权费。
普通人可能关注到这儿已经惊为天人了，聪明点的再细细看报道采访里的细节，这何止是八亿，等动画上映之后，才是这个大陆人赚钱的开始。
而宁姚本人，到现在都是晕乎乎的。
她不懂谈判，对于自己作品的价值判断也不够准确，所以整个谈判过程真的就是靠方坤华黎扬在发力。
八亿，八千万，八百万，那个数儿她都不敢想。
老丈人宁兴怀和徐凤更是震惊，一个家里小孩儿看的那种小人儿书，就能卖八亿日元？
方坤一阵开玩笑缓解气氛：“八亿而已，不多，换算成软妹币也就四百七十二万左右，换算成美元更低，也才三十万美元。”
老丈人这时候看姑爷的眼神，多少有点是不是飘了的感觉。
三十万，还是美元，你管这叫也才”？
合作正式敲定后，之前的针锋相对荡然无存，作为东道主，藤原拓司做东请了一顿饭。
郑卫东在看到报纸后，感叹的同时，私下吃饭的时候还是友好的提醒了一下。
“京城那边的报社要打好招呼，就算报道，也不要把这个金额报出去。”
方坤想了想：“能不报道最好，非要登，就把之前连载时候拿到的投稿稿费报到出去，一万八的稿费，这嘘头已经足够唬人的了。”
与此同时，吴兴国一家的套间内，手里拿着日笨报纸，上面大部分全是鬼画符，少数几个繁体字也看不出什么意思。
可宁姚和那个什么集英社社长的握手照片，还有八亿的标红大字他还是能看见的。
吴兴国喃喃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一本漫画能卖八个亿？”
女儿吴兴琪这时候却高兴道：“宁妈可厉害了，我听他们聊天这漫画在日笨很受欢迎，以后要拍成动画片和电影。”
“动画片”吴兴国对这玩意儿是真无感，可又猛的一愣，眼珠子瞪向女儿。
“琪琪，你刚才管宁姚叫什么？”
“宁妈啊，谷雨管我叫姐姐，我叫她妈妈就是宁妈啊，这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媳妇儿也附和道：“我刚开始还不让她这么叫，人家宁小姐说没事，就叫宁妈。”
“我的乖女儿唉！”
吴兴国开心怀了，什么八亿九亿的，有这一声宁妈比什么都强！
进入日笨时，从国内银行兑换的外汇证明，只有300美元额度，这是现在出国允许携带的最高上限。
当然实际上徐凤他们也没有带足三百美元，按照现在的汇率算，三百美元相当于两千一百块人民币。
出趟国旅个游，是怎么着也不可能带两千块钱的。
除了让人胆战的银座高端品牌消费商场，还有秋叶原的电器街，这里的价格就让人可以接受了。
可甭管是大商场还是小店铺，所有店员的服务态度给丈母娘搞的挺不知所措的。
试一双女士皮鞋，人家直愣愣跪下给你服务，这家伙前半辈子真没遇见过。
跟宁兴怀他们只看不买比起来，吴兴国则手大气粗多了，钱花没了，想着跟郑卫东先借点。
郑卫东日元也不够，俩人去银行兑换，却吃了个闷亏。
“进门前我们也没看见招牌上面有而替”，这玩意儿就是黑市，换一百美元要亏两千日元，早知道还不如去正规银行。”
方坤白了他们一眼：“谁让你们图方便。”
工作完成，华黎扬准备离京回香江，方坤让郑卫东给其支付了高额的佣金，再一次开口挖墙脚。
这一次华黎扬表现出了明显的尤豫：“方先生，在我看来，英政府还是有很大概率今后继续治理香江的，现在搞得人心惶惶，经济也不景气，我不知道你之前说的生意具体是什么生意？”
“房地产，华成地产你应该知道，我敢断言香江楼市最迟今年年底就会触底反弹，至于其他的项目就不多聊了。”
“方先生，你很自信，那我拭目以待，如果今年年底香江楼市真的回暖，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跳槽。”
送华黎扬离开，方坤是真的觉着这家伙对脾气，他想要在香江施展拳脚，少不了这种人才。
吴兴国买了一台全自动洗衣机，一个电饭锅，这家伙花起钱来简直败家。
一伙人分三波，各自逛各自的，偶尔一起汇合去吃个饭。
方坤带着女儿老婆去了迪士尼乐园，小丫头还小，根本不知道什么童话不童话的，只是一个劲儿的笑。
转天去浅草寺，在这座传统千户文化的古建筑逛了逛，又在周边商店吃了些风味小吃和买了些手工艺品。
让方坤没想到的是，韩铮屁颠屁颠跑到跟前，兴奋道：“哥，我想做彩电买卖。”
“这是抽哪门子风。”方坤瞅了他一眼没当回事。
“哥，日笨这边的老百姓早就普及三大件了，这几天我和大宝他们坐那个新干线地铁不知道到了哪儿，刚出地铁站好家伙乌泱泱全是穿喇叭裤的年轻人”
韩铮描绘的绘声绘色，穿着时髦的年轻人背着单放机，商店橱窗里陈列着最新款的松下彩电，电子表专柜前围满了挑选的顾客，一家电器店门口，巨大的gg牌上还写着二十四小时送货上门”。
“哥，现在日笨的消费占gdp都快70了，就连药店卖的感冒药都有好几种口味，标价五万日元的连衣裙，换算成软妹币要两百多块，当人的顾客却毫不尤豫的付款，手里还提着好几个购物袋。”
方坤叫停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扯淡：“日笨是日笨，国内是国内，况且你现在还回不去京城，喇叭裤买的好好的，你做哪门子彩电生意。”
“哥，就是因为我回不去才做啊，把日笨的彩电卖到香江，甚至还能从香江送进大陆，你忘了我的本职工作了，倒爷头子！”
方坤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不过他自己是很难上心。
“你和你郑哥说去，要是真的可行让他拿钱，自己悠着点。”
“你放心吧哥，在外头不比在家里，我肯定悠着。”
白天出门逛街拍照，早晨或者吃饭的空档，方坤抽空找了一些报纸翻看，日文的看不懂，那就看英文版的国际报纸。
这次日笨行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可方总觉着还差点意思，直到他猛地看到了两条短信。
东京证券公司昨天的日经225指数继续上涨，股市连年稳步攀升，市场一片叫好。
银行利率低，专家鼓励老百姓把钱拿出来买房炒股，东户区新公寓去年开盘价每平米在30万日元左右，今年直接涨到了40万。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方耳朵根更是时不时飘过几句半导体订单又增加了”
美国那边又施压了”
这让他脑子里瞬间蹦出四个字，明年的广场协议！
日经225指数现在远没有突破一万大关，可谁能想到从明年开始，一直到八十年代末的八九年，能飙升至恐怖的三万八千点。
这简直就是自己想瞌睡，老天爷就送来了枕头，方坤得感谢自己上辈子有喜欢读书看报的好习惯。
他看的东西杂，闲书看，杂报纸更看。
明明是文科生，却对国防科技有哪些重大突破十分上心，有时候对上从商场拿到的促销商品单都能看上研究半关。
作为八十年代的亲身经历者，现在再回看，很多事情已经模糊，可又有一种别样的清淅。
方坤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通彻愉悦的。
与此同时，东京新宿某一居酒屋内。
集英社副社长田口空正在倒酒，对面跪坐着的寸头瘦个儿，赤着上半身，骼膊上后背上刺满了纹身。
“小泉君，这是这几个人的资料和落脚点，别的也不希望你干嘛，只要能替我教训他们一顿，尤其是这个叫方坤的，这三十万日元你拿走。”
“魂淡，这里是山口组堂口，你当我是什么？随便给你使唤的喽罗？”
田口空连忙陪酒道：“小泉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请你帮忙，我总得表示一下心意，不然传出去显的我不会办事。”
小泉崎斜眼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些人都是种花人，自己人还好，打了也就打了，你应该知道，这很容易给我们找麻烦的。”
“那这”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