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尤豫了许久,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贪婪。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文山,又看了一眼那名女子,最终还是冷哼一声,带着身后那两名同伴,转身离去了。
“算你们好运!”
文山救下的人数到达九十之后,搜寻最后的十个幸存者,便成了他眼下唯一的目标。
他独自一人,在废墟中穿行,凭借着远超凡人的五感,仔细探查着每一处可能藏匿活人的角落。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内的活人踪迹已是越来越少。
绝大多数来不及躲藏的百姓,恐怕早已沦为了魔宗修士的腹中之食,或是被掳掠而去,不知所踪。
不过,他最终还是在一处坍塌的酒窖中,找到了几个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至此,他庇护的人数,终于达到了九十八人。
只差最后两个了。
他将这些人也全部安置在自己的宅邸内,随后便再度动身,准备做最后的搜寻。
也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
找到这些人,其实还不是最困难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他总能将这偌大的城池搜寻一遍。
真正困难的,是如何在找到他们之后,将他们从那些魔修手中,保护下来。
就如先前遇到的那位金甲学子一般,他虽有一腔孤勇,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无法护得身后百姓的周全。
但文山的选择,却恰好完美地避开了这个最大的难题。
他所伪装的“大道天魔宗弟子”身份,就象是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与他遭遇的魔修,哪怕心中对凡人垂涎三尺,甚至十分怀疑他的身份,却终究不敢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去冒得罪圣宗的风险。
魔宗之内,最忌讳的便是踢到铁板,你可以放弃无数次的机会,但只要你踩空一步,
就足以你掉落万丈深渊。
正是利用了他们的这种心态,文山才能一路有惊无险,将被救下的凡人数量,不断扩充。
就这样,他又在城西的一座破庙里,找到了三个躲在神象后方的百姓。
至此,一百人之数,终于凑齐!
他不再耽搁,带着最后这批人,迅速返回了那座被魂幡笼罩的宅邸。
当一百名凡人尽数被安置在庭院内,文山内心那颗紧绷的弦,才稍稍放松了些。
然而,他很清楚,自己的试炼还远未结束。
夫子交代的任务,是“救下”一百个人。
仅仅只是将他们藏在这里,显然还算不上真正的“救下”。
只要他们还在这座已被魔宗占领的城池之内,那他们就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险。
唯有将他们带出这座城,送到一处真正安全的地方,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可要怎么做,才能真正救下他们呢?
文山思索片刻,转身走进了宅邸的内堂,找到了那个先前被他救下的白裙女子。
此刻,她正与其他几十名凡人待在一起,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惊惧,但比起最初,已经镇定了许多。
见到文山进来,她也只是抬起眼皮,用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跟我来。”
文山将她带到一处无人的偏房,确认四周无人偷听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可知道,去哪个方向,才能不被魔宗追杀?”
此话一出,几乎就等同于告诉对方,自己并非真正的魔宗弟子。
但这女子听到这个问题后,脸上也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真相。
她没有闪铄其辞,毫不尤豫地回答。
“往东边去。一直往东,便是仙城的势力范围了,那些魔修再怎么放肆,也绝对不敢到仙城附近晃荡。”
“但我们不能直接往东边去,那样目标太过明显,很容易就会引起其他魔修的怀疑。
“我们应该先朝东北方向走,那里就是大道天魔宗的方向,你往那边去,绝对不会引起其他魔修的怀疑。”
“等我们出城之后,再悄悄折返,转向东边的方向,应该就安全了。”
听到她这一番条理清淅的回答,文山心中更加确定,她肯定早已将这个问题想了一遍,就等着自己来问了。
文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眼下,两人已是心照不宣,有些话,也不用说得太透。
他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虽然在这场试炼任务中,他没有同伴,但他也并非孤军奋战,
更不是只能利用夫子交予的这卷诗文。
这里的凡人,若是运用得当,同样能为他带来极大的助益。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要离开吗?
要直接离开吗?
夫子说了,救下一百人,就算完成试炼。
可现在时候还早,他要不要再去救下一些人,再出发呢?
如此一来,夫子对他的评价或许会更高。
但这样做,也很有可能让他出现意外、最终功亏一篑。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稳妥一些,最终将那面魂幡彻底展开,平铺在地面上。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那漆黑的幡面竟迎风而长,化作一块足以承载百人的巨大飞毯。
文山让所有人都站到这块“仙布”之上,随后灵力一催,魂幡便载着众人,缓缓升空,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大摇大摆地朝着城外飞去。
一路上,有无数魔修发现了他这招摇的举动,纷纷抬头观望。
但当他们看清那魂幡之上,属于大道天魔宗的独特标志后,便再无一人敢上前来阻拦。
甚至连文山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都未能派上用场。
眼看出城在即,而城内的魔修依旧没有动静,他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也就在他的魂幡飞出城外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瞬间抽离!
当他再度回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座熟悉的考场之内。
一张无比巨大的试卷,正悬浮在他的面前。
试卷之上,清淅地描绘着方才那座城池内所发生的一切,画中景象依旧在不断变化,
说明城内的状况,仍然在不停发展。
见到这一幕,文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通过了夫子的考核!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偌大的考场之内,竟只有他一人清醒。
其他的所有学子,都还处于一种茫然失神的状态,双眼空洞。
显然,他们的神智都还沉浸在那张巨大的试卷当中,未能脱离。
文山抿了抿嘴,不管如何,他都已经通过了试炼。
也就是说,他能够成为夫子口中所说的“学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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