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泰带着一身风尘回到了村子。
他是狩猎小队里身手最敏捷也最谨慎的，这次为了哈莫留下的警告独自外出探查。
伯恩和艾拉正忙着给村民分发今天的食物，看见泰的身影，两人将手上的工作托付给其他人，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外面情况怎么样？”伯恩递过一个水囊，关切地问。
泰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长长舒了口气，才摇摇头说：
“我往灰岩城方向走了很远，没看到军队调动的迹象，沿途的几个小村子也很平静，不象要出事的样子。”
“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吗？”伯恩微微皱眉。
泰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大的动荡没看见，但血爪那边有点不对劲。”
“血爪？”艾拉小声重复，想起了那些凶悍的追兵，心有馀悸。
泰点头，神色凝重：
“他们村子外围的哨卡增加了，巡逻的人也多了，个个眼神警剔。
我远远看着，感觉他们象是在防备什么，气氛绷得很紧，我没敢靠太近，就回来了。”
伯恩和艾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血爪如此戒备，恐怕不会是无的放矢。
“哈莫留下的警告应该不是空谈。”伯恩沉声做出了决定，“从明天起，狩猎小队外出必须更加谨慎，尽量在远离灰岩城的地方活动。”
泰郑重点头：“明白。”
——
接下来的两天，在询问了神山的意见后，艾拉暂停了育种的工作，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解读哈莫留下的那几张羊皮纸上。
作为村子里的巫女，也是村子里少数识字的几个人之一，这个重任自然落在了她的肩上。
老实说，对于艾拉来讲，要独自理解羊皮纸上的内容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
不过她很清楚这份知识有多么的难得，就算再辛苦也没有丝毫喊累。
她常常独自待在小屋里，借着窗户透进的光，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辨认。
越是深入解读，她心中的震撼就越发强烈。
这个世界，与她之前懵懂的认知截然不同。
这天下午，艾拉终于理清了关键，立刻带着几张羊皮纸，找到了正在空地上打磨武器的伯恩和检查弓弦的泰。
“哥哥，泰大叔，我好象弄明白一些了！”
伯恩和泰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
“慢一点，艾拉，不要着急。”伯恩撇了撇妹妹额头前打湿的头发。
艾拉平复了好一会儿，指着纸上画的简易图标：
“看这里，伟大神明庇护的城邦与王国，会孕育出各种各样的‘职业’。就象王国里有国王，灰岩城有子爵与骑士。”
两人点头，这一点很容易理解。
艾拉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对于每一个接受了神力的人来说，想要真正变强，必须先通过一种特殊的仪式，将自己与某一个特定的职业绑定。
一旦绑定，几乎就很难再更改了。”
她继续往下说，手指划过关于等级和瓶颈的描述：
“所有的职业，理论上都可以从一级提升到九十九级。
在绑定了职业后，平日里只需要将魔力用于自己的职业，就能慢慢积累力量，从一级提升到九级。
这就是所谓的‘日常伟业’。
但每十级就是一个巨大的关卡，要想突破，就必须完成与自身职业紧密相关的‘晋升伟业’，才能突破瓶颈，进入下一个阶段。
每一次成功的突破，身体能容纳和承载的神力都会发生质的变化，所能使用的魔纹等级也就越高。
这就是大陆流行的伟业修炼法。”
泰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们猎人，需要完成猎人的伟业？”
“是的。”艾拉肯定地点点头，但随即，她的小脸浮现出一丝沮丧。
她指向羊皮纸后面关于职业限制的部分：
“可是不同的职业，所能达到的‘伟业’高度是有天壤之别的。像猎人这样的……普通职业，笔记里说，最高也很难突破三十级的限制。”
泰察觉到了艾拉话里没有说的部分：“那象是贵族，骑士那样的职业呢？”
艾拉的声音低了下去：
“象是贵族老爷，骑士这样的高等职业，他们的道路要宽阔得多，据说能走向我们无法想象的远方……
普通人就算意外得到了基础的修炼法，没有映射的职业传承，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四周一时安静下来。
阳光温柔地洒落，却无法驱散悄然弥漫在三人之间的沉重感。
原来，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竟然是这样。
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壁垒，早已将每个人的未来大致划定。
贵族的后裔还是贵族，他们天生就站在更高的起点，拥有更广阔的道路；
而猎人和农夫的孩子，仿佛从诞生之日起，目光所能企及的终点便已注定。
泰苦笑了一下，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陪伴他多年的弓身，语气带着认命般的释然：
“看来，就算有了这修炼方法，我这辈子大概也就只能做个更厉害些的猎人了。”
伯恩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她想起哈莫之前提及她天赋时那混合着惊叹与惋惜的眼神。
原来不仅仅是指他们不会高效运用力量，更是指他们被与生俱来的出身和职业限制住了未来的可能性。
原来……是这样。
艾拉看着两人明显低落下去的情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用力握紧了小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
“没关系的，虽然我们注定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可有了这份关于修炼的知识，哥哥和泰大叔就可以更好地保护村子，可以狩猎到更多的食物……我们大家能快乐地活下去，就是很好很好的事了。”
伯恩抬起头，望着妹妹的眼睛。
是啊，能够活着，能够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和家园，相比起一个月前那绝望的境地……
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终究也不过是一个绮丽的梦。
也许她应该知足。
伯恩将心中的失望深深地埋在心底，重新露出了笑容：“恩。”
泰也舒了口气，用力拍了拍伯恩的肩膀：“艾拉说得对，和以前的日子比起来，我们现在已经好得太多了。”
三人默契地不再提关于限制的事，开始研究怎么才能与职业绑定。
不提起就不会难过。
有些东西，不是他们该奢望的。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而浩瀚的意念响在艾拉的耳边：
“艾拉，我想你应该明白了修炼的办法……”
是神山的声音！
艾拉立刻收敛了所有杂念，挺直身躯，神色变得无比躬敬。
一旁的伯恩和泰见艾拉这副模样也立刻虔诚地单膝跪下，右手按上左胸，安静地等待神山的神谕。
“你们所知晓的，不过是陈腐的旧规与枷锁。”
齐岳的声音平稳而深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将为你们开启，专属于神山的伟业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