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神山，您忠实的雷奥还是不太明白……”
雷奥看着正在训练的黑石护卫队，仍旧是迷茫的一天。
半个月前，雷奥和哈莫一起向神山献上了信仰。
雷奥拥有着土元素亲和的天赋，同时还附带一个名叫沉思lv1的技能。
齐岳在注意到雷奥的这个技能时愣了愣。
沉思也能作为技能？
不过在注意到效果后齐岳就明白了，这个技能可以帮助用户在思考时往往能更进一步。
只是没想到长得五大三粗的雷奥还是个有思想的男人。
……老实说，齐岳想到了某个名叫王天霸的家伙，俩人连长相都有点雷同。
与此同时，哈莫天生自带的技能就要正常许多，和伯恩一样是火元素亲和，还有着lv1的鼓舞。
作为王室成员能够鼓舞他人也说得过去。
如果不是顾虑到将来应对敌人神力可能短缺，齐岳好歹要用这两个技能创造山中造物试试效果如何。
毕竟齐岳目前都搁置了用神力为卢西娅指引新伟业，更不用说把神力用在这种地方了。
先打完这一仗再说。
在献上信仰并与伯恩签订魔法契约后，哈莫就匆匆前往了白雾城，直到今天还没有回来。
不过雷奥却询问了齐岳一个奇怪的问题：
“伟大的神山，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贵族老爷生来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死？为什么我们像牲畜一样劳作，却连一顿饱饭都难以换来？”
——
砰！
一股烟雾从枪口喷出，远处的木靶猛地一颤，中心位置多了个明显的凹痕。
“队长真厉害。”旁边有人喝彩。
罗杰放下依旧有些发烫的枪管，松了口气。
他揉了揉被后坐力撞得生疼的肩膀，心里有点小得意——半个月的苦练总算没白费。
“罗杰，吃饭啦！”不远处一个女声响起，大家心照不宣地看向罗杰。
罗杰嘿嘿一笑看向泰，泰点了点头，罗杰这才冲向莉娜。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大家已经知道在护卫队中要先报告再做事。
“慢一点，慢一点，我这就过来！”
这里距离黑石不远，算是为了训练新式武器特意划出的局域。
每到中午，莉娜都会前来给罗杰送午餐，大家也会纷纷献上羡慕的目光。
当然这不是说小队的食物不好。
事实上在整个黑石，黑石护卫队的伙食都是最好的：每日两块新鲜出炉的灰麦面包，一整块熏肉干，一碗炖菜汤……
唯一让大家觉得难以下咽的恐怕就是每天供应的月光苔汤了。
不过月光苔汤虽然难喝，大家也同样注意到这东西具有快速缓解疲劳，恢复伤势的作用。
新武器虽然强大，可在这段时间却发生了两起相当严重的炸膛事故。
幸好靠着村子里提供的药物以及月光苔汤，这两个倒楣的家伙才终于在几天前正式归队。
有了鲜活的例子，大家对月光苔汤也不那么反感了。
到了中午，黑石护卫队的成员们大都离开训练场前去吃午饭。
唯有一支二十人的小队仍留在原地专注地进行着训练，其他人见怪不怪。
拉海尔正站在队伍前方：“记住顺序，第一排射击后立刻后退装填，第二排上前射击，不要乱！”
队员们笨拙地移动着，分成两排交替前进，射击再后退。
他们动作生涩，时常有人撞在一起，或是装填时手忙脚乱。
整个过程虽然生涩，甚至偶尔有人步伐错乱撞在一起，但一个交替射击的雏形已然显现。
一个年轻队员喘着气，忍不住抱怨：“队长，这太麻烦了，还不如大家一起放枪，声音也够响！”
拉海尔抹了把汗，瞪了他一眼：“响？然后呢？大家一起傻站着吗？我们要的是持续不断的火力，像溪水一样，哪怕每一股都不大，但不能断！”
——
注视着这一切的齐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自从大家知道了会有敌人前来，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儿，黑石护卫队尤其如此。
这个时候，一些问题不可避免地找上了齐岳。
火绳枪的制造工艺几乎是他基于前世记忆所能复现的极限。
如何解决其射速缓慢，火力间歇性长的致命缺陷，一直是齐岳苦思无解的难题。
他原本计划，待基础更稳固些，再尝试引导黑石众人摸索“排队枪毙”的线列战术。
然而，他尚未播种，种子却已在自己脚下破土而出。
拉海尔和他的队员们，在没有任何外部指引的情况下，仅仅基于实战的朴素须求，便开始自发地摸索轮射战术。
这一刻，齐岳似乎对于雷奥的询问有了答案。
当雷奥询问他时，齐岳曾为雷奥话语中超越这个时代普遍认知的清醒所震惊。
那不仅仅是求生的渴望，更是对现有秩序合理性的质疑，是阶级意识的朦胧觉醒。
然而，这种觉醒是孤立而痛苦的。
因为它缺乏相应的思想体系和物质基础作为支撑，如同没有土壤的种子，只能在空中飘零，无法生根发芽。
齐岳当然知道雷奥的思想指向哪一个方向，可他又该怎么对雷奥说？
他将关于什么阶级之类的知识告诉雷奥有用吗？
齐岳不禁想起前世阅读过的众多穿越小说。
其中的主角往往如同天降神明，只需振臂一呼，灌输来自现代的理念，就能轻易唤起民众，颠复旧世界。
齐岳如今倒是真的成为神明了，可他的小人儿们却似乎没那么聪明。
没有办法，齐岳只能让雷奥先添加黑石护卫队担任泰的助手。
不过此刻齐岳却有点回味过来了。
那种“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图景过度夸大了个人思想和意志的作用，却忽略了社会变革最根本的动力——生产力的发展，以及由此带来的生产关系变革。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个尘封在前世记忆深处的哲学论断，此刻变得无比清淅而有力。
真正的变革，绝非仅靠先进思想的灌输就能达成。
思想是火花，但必须落在由生产力水平等构成的干柴上，才能形成燎原之势。
拉海尔为什么能自发地摸索出轮射战术？
不是因为齐岳传授了任何军事理论，而是因为火绳枪这种新式武器的出现，本身就对旧有的战斗组织方式提出了变革的要求。
是武器本身的特性，在驱使着用户去查找最适合发挥其效能的新战术。
齐岳的意识缓缓扫过整个黑石。
水泥工坊，火药工坊，火枪工坊以及医药工坊是黑石目前四大手工业作坊，不少村民都在里面工作。
这些村民中，已经出现了一小批准备不再耕种而是全身心投入到工坊的人群。
而在劳动时，大家会自发地尝试分工专精，有人熟悉水泥制造的流程，有人知道该怎么贮藏火药……
齐岳并没有下达任何神谕让他们这样做，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新的生产力催生新的生产方式，进而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们的思维方式么。
所以说，他何必要再讲什么大道理呢？
没有物质基础的思想只会沦为空谈，发展生产力本身就是孕育伟大思想的最好途径。
只要黑石稳步发展，总有一天，雷奥将从他在黑石经历的一切中明白他追寻的东西是什么。
齐岳对自己这一番总结颇为满意。
就在此时，一阵哭泣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我的兔子怎么好象有一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