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银币？”
卡尔虽然早有预料，可他没想到罗伊会这么直接，而且一开口就是三枚银币。
在这附近流通的银币明面上只有一种，那就是银荆王国通行的银荆棘。
当初卡尔和伯恩几人一起去灰岩城卖货购买物资时，五张刺毛兽皮才能卖一枚银荆棘。
三枚银荆棘对平民来说相当珍贵了。
罗伊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情，显然十分羞愧：“我知道这很冒昧，可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咬了咬牙，最终决定告诉卡尔实情：“我女儿的病不能再拖了。昨天的食物只能让她有点力气，可治不好她的病……我必须得带她去看塞缪尔大人。”
“塞缪尔大人？”
卡尔打量着罗伊，这个瘦高的男人眼里布满血丝，此刻因为窘迫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是从灰岩城来的医生。”罗伊解释道，“他拥有着生命元素亲和的天赋，能用神力给人治病，只是他的诊金很贵。”
卡尔若有所思。
他确实听到过关于医生的传闻。
在灰岩城的平民中，也有不少天生拥有元素亲和天赋的人。
不过和各个村子的神恩战士不一样，这些人要获得神力不是从村子巫女那里，而是从灰岩城的神官。
各个村子每年因为供奉灰岩守护神的图腾要缴纳高额的赋税，同样的，灰岩城里的这些平民要获取神力自然也要缴纳高昂的费用。
所以事实上绝大多数拥有元素亲和的人都会追求成为拥有神力的士兵。
成为灰岩城的士兵后，至少每个月一定量的神力不用再额外花费。
如果这个平民的天赋很好，比如小诺顿，那么他甚至可以进入学院追求将来成为骑士——虽然在卡尔看来这大概率只是灰岩城骗钱的把戏。
事实上就算是想成为灰岩城的500名神恩战士中的其中之一也没那简单，很多时候需要各种“关系”……
而剩下的拥有元素亲和天赋的人，大多会选择用这份天赋谋生。
医生就是其中最受尊敬的职业之一。
一般只有拥有生命元素亲和天赋的人才能成为医生。
医生们的治疔方式也相当简单粗暴，那就是用生命元素强行激发病人的生命力，让身体自行对抗疾病。
效果如何，全看病人的体质和医生的能力。
当然了，卡尔并没有去看过医生，以往村子里的大家也很少因为病痛去找艾拉。
艾拉虽然拥有生命元素亲和的天赋，可大家怎么敢把珍贵的神力用在治疔一些小病上。
有时身体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忍忍就过去了。
正因为神力十分的珍贵，所以这些医生们的收费也相当高昂。
“你女儿得的什么病？”卡尔问道。
罗伊摇摇头：“不知道，她一直发热，咳嗽，浑身没力气，已经这样好几天了。”
他随即好心提醒道：“最近有不少人都得了这种奇怪的病，你可得小心点。”
虽然知道罗伊的这句话大概率还是为了讨好他，可卡尔心中还是对罗伊很有好感。
这个家伙也并没有以担保作为筹码来要挟他，而是担保过后才向他提出这个要求。
不坏。
这一次来到这里他一共带了五枚银荆棘，这自然不是他的钱，是村子里给他凑出来的，算是任务经费。
毕竟现在村子也实在没什么需要用到银币的地方。
如果用银荆棘挽救一个孩子生命的话，神山应该也会同意他的做法吧。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卡尔最终说道，“如果真需要治疔，钱我可以先借你。”
罗伊如蒙大赦，一下子眼泪都流出来了，对卡尔连连感谢，都给卡尔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罗伊预想的那样顺利。
“还要等三天？”
在缴纳了三枚银荆棘之后，罗伊才知道现在还没法立刻治疔。
“没办法，塞缪尔大人已经尽力了。”负责登记的一个老头叹气道，“这段时间得怪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卡尔看了看不远处屋内的一大圈人，拍了拍罗伊的肩膀。
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句抱怨：“收费这么贵还要等这么久……”
登记的老头冷笑一声：“你嫌贵我还嫌贵呢，要是想立刻治疔那就去找另一位！”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群情激愤的人群一下子冷静不少。
这个登记老头口中的另一位是隶属于灰岩城的专业医师，也是战争爆发时逃出来的。
不过和塞缪尔不同，这位医生以往专注于服务于贵族，收费自然也是贵得要命，足足收费二十枚银荆棘。
三枚银荆棘已经是沉重的负担，二十枚银荆棘则完全是平民难以负担的天价了。
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实在扛不住，大家甚至都不舍得花这个钱看医生的。
“啧，塞缪尔大人的仁慈全都被你们这些刁民糟塌了……”
登记老头撇了撇嘴，将又一个小木牌递给罗伊。
或许是因为卡尔和罗伊两人没有抱怨，他的脸色也好了些：“三天后傍晚，到时候你们可以提前等着……好了，下一位！”
很快罗伊和卡尔两人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罗伊看着手中刻着奇怪符号的木牌，半天没出声。
他和卡尔都不识字，两人不知道木牌上写的是什么，不过这一个小小的木牌却足足承载着一条生命的重量。
“再等三天，再等三天……”卡尔轻轻拍肩安慰罗伊。
——
然而当天夜里，罗伊女儿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
卡尔被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惊醒。
“热得更厉害了……呼吸也越来越弱……”罗伊的声音带着绝望，他猛地站起身，“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塞缪尔大人！”
卡尔立刻跟着爬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罗伊和卡尔轮流背着罗伊的女儿只为能再快点。
然而那间木屋外守着的护卫根本不允许他们靠近，无论罗伊如何哀求，对方只是冷漠地摇头。
“塞缪尔大人晚上不见任何人。”护卫的语气毫无转圜馀地。
就在罗伊几乎要崩溃时，另一个稍显年长的护卫悄悄将两人拉到一旁，压低声音：
“不是我们心狠，塞缪尔大人真的不在，他每晚都必须去找灰岩城的神官，否则第二天哪来的神力治病？”
罗伊整个人都僵住了，最后的希望破灭。
年长护卫看了看四周，又小声补充：“如果实在等不及你们只能去找另一位了。”
“二十枚银荆棘……”罗伊最后把哀求的目光看向卡尔。
可就算是卡尔也凑不够这么多钱。
看着绝望的罗伊，又看着眼前这个呼吸微弱的小女孩，卡尔心中也很难过。
白天时这位懂事的小姑娘还在门口迎接他们回来呢……
冬夜的寒风吹过，罗伊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淅。
卡尔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蹲下身，压低声音：
“罗伊，听着，我可能有办法救你女儿，但你必须一切都听我的，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