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小冬顿时惊了一跳,忙站起身朝周围看去。
黄绿的运河水,两旁时不时能看见浅滩上长着芦苇丛,芦苇丛早已枯黄,可还是很密集,若有人藏里面,那真是很隐蔽。
他结结巴巴问道:“这,这里有河盗?”
“真的假的?他们在哪里?”
齐小五哈哈一笑:“瞧你吓得!哪有那么多河盗?”
“上回那些河盗都被官府抓了,早就没了。”
宋小冬拍拍胸口:“那你说话别大喘气啊,吓死我了。”
“看你那胆小的样!”齐小五笑的更大声,“放心吧,真有河盗,我一拳就撂倒一个!”
“到时候我保护你!”
他挥了挥拳头,大包大揽。
宋小冬不太信他,对于河盗一事有些担心。
大概是宋小冬害怕的样子让齐小五觉得有趣,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齐小五时不时就要跳出来吓唬宋小冬。
“河盗来了!”
“看,那是河盗,快躲起来。”
如此几次,宋小冬不耐烦了,而齐小五被他爹拿棍子抽了一顿,这才消停。
眼见暮色渐浓,船工们加快了划桨的速度。
夜间行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再有经验的船工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齐小五跟在父兄身后,用力撑着船篙。
可馀光却瞥见芦苇丛后头好象闪过一艘快船,快船上有人站立,手中拿着的刀闪了一下。
他的眼神原本因为划船的单一动作有些死板,此刻却突然瞪大了。
“爹,爹!有河盗,有河盗!”
老驼子回头骂他:“你这个死小子是活腻歪了?”
“一天天净是胡扯!要是惊吓了客人,你就自己游回济宁州去!”
他二哥笑道:“小五,你是皮痒了?”
“白天说了一天还没有说够?”
他三哥也说:“这里距离邳州可没有多远了,哪里会有河盗?”
“就是,那不是找死?”
齐小五急了:“我真的看见芦苇丛后面有小船!”
他叫道:“小冬,小冬,他们都不信我,你可一定要信我!”
宋小冬差点笑出声,他从船舱里探出头来:“你今儿个骗我一天,还指望我信你?”
舱内的两家人都笑起来。
白天的时候,大家伙可都听见齐小五是怎么逗宋小冬的。
这孩子,现在还指望别人信他?
然而下一刻,船身突然剧烈扭转,外头传来老驼子的声音:“小心!”
宋小冬一头撞在舱门上,只感觉头晕眼花。
舱内笑声戛然而止,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老驼子努力稳住船,背上吓出了冷汗。
就见芦苇丛里钻出四五艘窄小的快船,迅速围住了齐家的航船。
船头各站着几个精壮男子,手中拿出短刀和木棍,脸上带着凶相。
是河盗!竟真的是河盗!
老驼子心头突突跳,这里从前有过河盗,但后来被官府剿了,谁承想没隔多久,竟又来了一帮河盗!
而且只差十几里就到邳州了,这些河盗胆子可真大!
为首男人站在快船上,举着刀叫道:“乖乖把财物都拿出来,哥几个就饶你们一条性命。”
刀光闪闪,老驼子不敢硬碰硬,忙求道:“各位好汉饶命。”
“小老儿这船上载的都是逃荒的百姓,哪里有什么财物?”
“这一路就带了些干粮糊口而已。”
“还请几位好汉高抬贵手啊!”
要是他拉着一船的壮汉,与这些河盗倒是可以一拼,偏偏一船都是老弱妇孺,根本不顶用。
只希望这些河盗只谋财不害命,实在逃不脱,使点银子保个平安。
快船上载来讥笑声:“你这船主满嘴谎言,逃荒?逃荒也要盘缠吧?”
“少他娘的废话,要么交银子,要么搜船!”
便有人应和:“大哥,让我去搜!哼,搜不到就全杀了!”
凶狠声音传到船舱里,孩子们吓得瑟瑟发抖。
陆明桂自然不指望老驼子一家能打得过这些河盗,她看过,老驼子一家总共只有两把防身的短刀。
想到这,她一把摸出弓箭,又把两柄钢刀丢给了陆文礼父子俩。
这钢刀还是从孙家家丁的尸体上搜来的,锋利的很。
一路走到现在,父子俩胆子都大得多了,对上河盗虽然怕,倒不至于吓到六神无主。
陆文礼接过刀,对陆明桂说道:“小妹,你别出去,我和永康先去探探。”
陆明桂点头,她本来就没打算这么出去,使弓箭的不便近战,
这时候,宋小冬折返回来,拿了弓箭要出去,也被陆明桂一把拉住。
“别急着出去,四艘快船围了咱们,硬碰硬打不过他们。”
“你往后头去,我守在前面。”
又叮嘱宋小秋几人:“都别出来,小秋,你警醒着些。”
这是暗示闺女,若是真遇到危险,要及时使用喷火枪。
这才猫着腰往前头去。
通过船舱缝隙看去,几艘快船上头都有三四个人,加起来十几个人。
至于芦苇丛后头还藏没藏人,那就不得而知。
船尾站着三个船工,齐小五,还有他大哥和二哥。
三人正抄着手中竹篙与河盗对峙,隐隐约约能看见齐小五腿肚子在打摆子。
船头,老驼子见哀求没用,又听见对方要人命,顿时怒喝道:“你们胆敢劫船?就不怕官府拿你砍了头?”
带头的河盗嗤笑一声:“官府?官府才不管这荒郊野外!”
“我等今夜将你们全杀了,扔到河里喂鱼,死无对证!”
“到时候连个报官的人都没有,谁会知道是我们干的?谁会来管?”
老驼子见对方软硬不吃,求也不行,骂也不行,将心一横,手中长篙对着河盗的快船就顶了过去。
快船摇晃起来,上头站着的两个河盗差点落水。
见他反抗,为首河盗顿时恼怒,挥了挥手大喝一声:“给我上!”
随着一声令下,快船逼得更近,船工们又拿竹篙去打快船,却已经有点顾此失彼。
有河盗被摇晃的掉到了冰凉的河水里,也有河盗趁人不备,快速爬上了甲板。
老驼子举起竹篙对着爬上来河盗头上狠狠砸去,却冷不防背后有人偷袭,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爬上船的河盗越来越多。
老驼子心如死灰,完了!
跑船四十载,一向小心谨慎,竟让他遇到这种事!
要不是多搁浅了两次眈误了时辰,日暮前就能到邳州靠岸。
靠岸了也不会遇到河盗。
可谁知道干旱的这么厉害?
都是命啊!
今晚这些河盗显然是不打算留活口,举着刀对着老驼子就要砍下去。
船舱里头,陆明桂等的就是这一刻,就在那人举刀,露出胸膛的时候,一箭射了过去。
“嗖”的一声,正中心窝!